第五十二章
第五十二章
◎雪中送炭好老師◎
下午考核開始。
會議室裡已經坐滿了人。
一開始來的導師不僅沒走, 反而把其他導師都給喊過來了。
而與考生們的緊張相比，姜澤等扮演boss的學生都挺輕鬆的，淡定地踩著點到了考場。
在之前的用餐時間裡, 他們還打了個賭，看誰先結束考核, 其他人需要給第一名上供一個月的津貼。
一號考場。
姜澤感知到了考場內的人員分佈, 頓時呵呵一笑：考生們的距離都比較近, 看來他們是聽上午的考生說了，最好彼此守望相助，一起埋伏他之類的。
但這未嘗不是在方便他。
跟這些人打，好像怎麼樣都帥不起來吧？
他後悔了，早知道這些考生是這樣的人，他就不該來湊熱鬧，明明有好多同學適合這份“重任”。
姜澤一個閃身躲過拳頭，但生化攻擊還是源源不斷地傳進鼻子。
七號考場。
王言內心篤定，但怎麼說呢，這種環境遇到這種事情，還是容易讓人心裡毛毛的。他下意識放緩了腳步，更警惕地偵查四周。再有啥小動作，絕對難逃他的感知！
突然，有什麼東西徑直從天花板掉了下來。
在訓練室內，不該有這麼明顯的“風”，而且還是陰冷的風。而且，他沒感覺到附近有活人。
靠靠靠, 這不是物理攻擊, 這是生化攻擊！
考核而已，兄弟，不用做得這麼絕吧？
姜澤在猶豫，考生們卻不會給他猶豫的時間。丟下節操後，瞬覺天地寬。面具一戴，誰都不認。
這肯定也是考生們的把戲！
一陣冷風從他的後背吹來，把他的雞皮疙瘩都給吹了出來。
可是，他們沒有完全遮蔽掉心聲，他最多是無法從他們的思想中得到有趣的東西，但照樣能鎖定他們的位置。
姜澤是那種不管私下裡怎樣，出門在外必須維持帥哥形象的人。這種考核也是一樣，知道有林肆等人看著，搞不好還會留檔，那必須表現出自己帥氣的一面。
王言的腳步突然一頓。
“臥槽！”王言倒退了兩步，腳下一絆，滋溜一下被拖進了早就挖好的陷阱裡。
可有人拍了拍他的後背。
他聽得滿頭包，隨即像個反派似的呵呵一笑：這些人似乎跟上午考場的人交換了情報，知道防著他了。
王言三步並作兩步地朝離他最近的人躍去。
他輕鬆越過障礙，準備把人丟出去。
他遮蔽了嗅覺，同時有點嫌棄這傢伙, 想著乾脆放棄他另外找個目標好了。就在這時, 其他考生包抄過來，露出一個個都戴面具的腦袋。
這已經不是生化攻擊了, 這是精神攻擊！
“吃我臭襪子一拳！”那人發出怪叫。
他正要將娃娃丟掉，“我知道你們的把戲了……”
很顯然，有毒的不只是這個考生, 而是全場考生。
手中的娃娃突然發出了鬼泣般的啼哭，聲音彷彿就在他耳邊炸響一樣。他一驚，下意識地將娃娃甩了出去，訓練室內的燈閃了閃，那一下，足以讓他將娃娃看得清清楚楚：那是一張猙獰的哭臉，兩行血淚，在它的臉頰上清晰可見。
大家距離近，他一條繩子全都捆了丟出去就行。
雖然怪物也是很腌臢的存在, 但那時姜澤知道自己面對的是怪物，反而不會想太多。但正常人會拿這種東西戰鬥嗎？
姜澤的臉綠了。
他已經意識到了不對，掙扎著就要躍出陷阱。然而，燈光倏然亮起，陷阱之上的幾面牆已經搖搖欲墜。
但他沒有在意，這毫無疑問是那些考生乾的。他覺得那些傢伙有點傻：同是黑暗環境，對普通人顯然會更加不利。
王言艱難地吞了吞唾沫，難怪這片躲藏的人比較少。這片廢墟沒塌，但其實已經在坍塌邊緣瘋狂試探了。
他瞬移著過去，按照老辦法準備抓人。
然後，他看到那考生戴著一個……防毒面具？
那人看到他, 好像一點兒都沒有恐懼, 而是興奮地揮舞著拳頭，嗯，他的拳頭上還套著襪子。
他扭過頭，也確實沒能找到人。
王言伸手抓住，卻根本不是啥危險物品，而是個笑逐顏開的漂亮娃娃。
沒有臭襪子的把學校廁所的馬桶搋子、刷子都拿過來了。
然而，此時姜澤的內心已經陷入天人交戰。
王言一進來，就感知到了各種背書的聲音，有背外語的，有背化學的，還有背課文背茬的……
他們烏泱泱地朝姜澤衝了過來。
訓練室內突然暗了下來。
他有點無語：這些人是在跟他玩過家家嗎？
姜澤：？
他真聞到了臭襪子的味道！
這是什麼魔鬼嗎！
那些考生的手中，肯定握著關鍵的“最後一根稻草”。
“兄弟，一個考核而已，你也不想被埋掉的吧？”
王言沒看到跟自己對話的人。但他果斷舉起了雙手，“我認輸。”
雖然訓練室裡的廢墟是外城真正廢墟的縮小版，但半棟建築砸下來他也會夠嗆。他扛下這部分壓力，但那些人肯定也有後手，最後狼狽的還是他。
他向來是個識時務的人。
他比較費解的是，這些傢伙可以用正常的方法對付他，這點從陷阱就可以看出來，幹嘛裝神弄鬼？
聽到王言的吐槽，考生咦了一聲，“我們以為你比較喜歡？嗯，上午場的同學是這麼跟我們說的。以後可能是同學，我們當然要好好、打招呼啦。”
王言：……
是的，王言搞人心態。考生們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不與他進行物理對抗，主打的就是一個用魔法打敗魔法。
誰還沒看過幾部恐怖片了？
訓練室這種環境，用來拍恐怖片，還原度相當高。
考慮到異能者面對怪物膽子都是比較大的，光是靠噁心很難突破他的心理防線。眾人一合計，搞起了氛圍恐怖感。
風扇、冰塊是學校超市買來的，吹出來的就是冷風。
娃娃是廢墟里找出來的，就是裡面芯被改成壓力感測器，受到壓力會變臉。至於那3d環繞立體哭聲，就要感謝音響效果了……
機關和廢墟改造，又是另一批人的工作。
雖然他們手中的工具不多，也沒有異能者那一拳打穿牆體的能力，但考生中有懂工程力學的。對著主要承重結構下功夫，是最有效的方法。
他們沒有破壞大量建築，但王言進來的那一片，其實就跟紙糊的差不多了。
早上還有五個考場因為一開始就潰散，五個守關的異能者沒有出過手，那考生們是不是沒有那五個人的資訊？
錯了。
中午的休息時間，不是所有考生都留在休息室商議對策。以胖子為首的幾個社牛，主動出擊，去找異能者搭話了。
尤其是胖子，他在上午的考核時已經跟人混了個臉熟，跟人打招呼的時候那叫一個熟絡，“中午吃了啥啊兄弟，你們食堂菜色咋樣？”
被搭話的姜澤懵了一下，下意識地左看右看，發現沒有別人，才說：“你在跟我說話？”
“那不然呢？”
姜澤很想吐槽：我們都不熟吧？
“哦哦，是林老師讓我提前熟悉一下學校環境呢。她說如果遇到問題找你準沒錯的。”胖子沒跟林肆說過一句話，但這不影響他扯虎皮拉大旗。
沒辦法，林肆是a校目前唯一的普通人老師，且是有影響力的老師。不說她說誰？
“林老師？”姜澤的腳步果然頓住了。
胖子三言兩語繞過這個話題：“我就是跟你打聽個事兒，我聽三號考場的那個異能者說，他是學生中的最強。是這回事不？”
三號考場的boss就是蔣豪了。
他運氣比較好，在他出手前，考場就先被怪物衝沒了。最早結束考核，那他不就是最強？
姜澤能認嗎？
那必須不能。
“可聽他瞎吹吧！他就是普普通通的力量型異能者。”
“力量型？這不是挺厲害的嘛。”
“力量他也得有發揮的餘地啊。就這麼說吧，他連我都追不上，那他有那麼大的力量有啥用？”
胖子的表情轉為了敬佩，“我懂了，其實最強的應該是你，對吧？我之前就覺得你不一般。”
姜澤飄飄然地揮手，“哈哈，雖然你是個普通人，但眼光還是很好的嘛。”
胖子瞅了他一眼，笑呵呵地沒接話。這傢伙，真不會說話啊，而且還飄。這要放在普通人中，是會被套麻袋的。
不過他才不管這人會不會說話，這樣正好，方便他套話。
“他也說到你了，說你還挺厲害的。但就是性格不太好，所以他更有首席風範。”
“胡說八道！他還不是被人一激，就愛動手？”
於是，三號考場的方法就是風箏法。
因為滑板女生正好在三號考場，她靈活擅長躲避，以她為主來實施這個計劃：激怒蔣豪，拉住他的仇恨值，其他人伺機攻擊。
滑板女生看起來寡言少語，從一開始就沒跟人合作。但在大家提出要一起擊敗異能者時，她也沒拒絕。
甚至於說，在這個方案提出時，差點就因為沒人能保證穩穩拉住蔣豪的仇恨又躲過他的攻擊而流產，但她主動站出來表示自己可以。
當然，有個問題是：像力量型異能者可能不會瞬移，但他們的速度其實不慢的。慢，是相對於速度型異能者來講的。不是相對於普通人。
這意味著她的壓力很大。
不過按照計劃，他們也會安排其他人干擾蔣豪。
滑板少女滑不留手，讓蔣豪都想放棄她解決其他人了。然後對外形象是人狠話不多的滑板少女開口了。
“呵呵，這就是異能者的實力啊。幹啥啥不行，色厲內荏第一名。”
“去啊去啊，去找那邊的人啊，因為那邊最好欺負了。”
句句沒有髒話，但句句扎心。
氣得蔣豪原本已經轉身去找別人了，卻又回頭來追擊她。
眾考生也終於明白她為啥不說話了：你擔心她不開口不好搞人際關係？其實不開口才是對人際關係最好。
如此這般，如法炮製。打聽來的情報不說讓考生們徹底掌握資訊，但至少不會讓他們從一開始那麼被動。
現在他們的優勢已經很大了，監控視野 無怪物干擾 情報資訊 各考生的優勢發揮，這要是拿不下異能者boss，那就真的沒有普通科的存在意義了吧。
但他們做到了。
有的考場是靠機關，有的考場是靠模擬怪物圍攻，有的考場是靠戰術消耗……
如果說上午的考核是讓考生們感到絕望，覺得無論如何都無法改變異能者更強的事實的話，那下午的考核，則是重新讓他們燃起了希望，他們真正感受到了，異能者不是不可戰勝的。
當然，在共同對付異能者的過程中，肯定有部分減員。但最後的結果是好的：他們要麼解決了異能者boss，要麼大部隊都倖存到了兩小時的考核結束。
踏出訓練室時，考生們的腳步都是輕鬆的。他們還不知道考核結果會如何，但他們感覺自己已經找回了信心，找回了來到這裡的最大理由。
如果連自己都不相信他們可以與異能者平起平坐，那又何必加入普通科？
有些人已經暗自下定決心，就算這次不透過，明年，他們還要來。
會議室內，一片寂靜。
導師們一時都組織不起語言了。
想笑，又不太能笑得出來。想心疼自己的學生，又覺得他們有點活該。
雖然中午那會兒，他們看到考生們重振士氣、商議戰術時，就隱隱感覺有些不妙。但最後的結果，還是出乎他們的意料。那些考生比想象中還幹得漂亮，就是有點不講武德。
但這時候沒必要糾結這個了，導師們的經驗更豐富，知道等學生們離開學校，出城任務更加頻繁，遲早會遇到很多不講武德的事情。
結果才是最重要的。
過了半晌，有個導師鼓起了掌，“林老師，謝謝你讓我們看到了一場精彩的考核。”
他突然開始期待起普通科的成立了。
他不太確定普通科的萌新們是否能扛住真正怪物的壓力，但他們無疑會是一塊不錯的磨刀石，讓異能者學生進步。
其他導師也接二連三地鼓起了掌。
他們對這個普通科，稍微有了一些信心。
之前聽到學生們吐槽，說異能者入校考核沒這麼有意思。現在他們倒是認同了這話：被擊垮、卻又無法被徹底擊垮的人，總是能讓人高看一眼。
這好像就是他們的學生們缺少的一種東西。
導師們沒跟林肆客套太多，比起這個，他們更想去緊一緊學生們鬆懈的意志。
林肆也離開了會議室，去找那個胖子。
他還沒離開，而是在學校門口嚷嚷：高價回收二手單車。
“大家能一起來參加考核就是緣分，我不圖別的，就想給大家幫個忙。”
那些不想帶個單車回家的乾脆轉手給他了。
“秦宇同學，賺錢賺得很快樂嘛。”
胖子點頭，然後動作一頓，看到了笑眯眯的林肆。
他馬上將笑容一收，“沒有沒有。”但他是認識林肆的，又感覺說這話太假了，“咳咳，就是賺了點辛苦錢。”
“嗯，你想加入普通科嗎？”
胖子用力點頭。
“那你知道，被那些異能者學生髮現你耍拿他們的情報賣錢，他們會怎麼對付你嗎？”
胖子瞪大了眼睛——雖然還是眯眯眼。他試探地問：“林老師，我分你五成？可以不要說出去嗎？”
林肆：“……請不要試圖賄賂考官。我是那種到學生們的兜裡撈錢的老師嗎？我只是提醒你，其他導師也看到了。唉，老師我啊，比較擔心異能者學生和普通科學生的相處。”
“林老師，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想跟他們交朋友，需要拿出更多的誠意。取之於誰，用之於誰，那就算最後大家發現了，他們也不好說你什麼吧？”
胖子懂了，“那入學之後我請他們吃飯？”
他忍痛報了一家不錯的飯店的名字。
林肆搖搖頭，“別忘了還有你普通科的同學。”
胖子臉色煞白，抓住了林肆的袖子，“林老師，普通科應該沒有招很多人吧？或者我知道另一家餐館也很不錯的！”
林肆笑著拍拍他的肩，“放心，我幫你算了一下。就你這次賺的，絕對夠的，少部分結餘，就當你的利潤了。”
哪裡賺錢哪裡花，幾分可以帶回家。
“你損失的只是一丟丟金錢，但得到的是團結的同窗友誼！哦對了，也沒有什麼金錢損失嘛。”
林肆說完，飄然離去。呵呵，拿她扯虎皮？她倒是不介意，但要收利息。
胖子完全沒放心的意思，臉上掛著欲哭無淚。回收起來的單車都不香了：這錢都預定好要花出去了啊！
而與腳步輕快散場的考生們相比，異能者boss們走出教室的姿態就沒那麼輕鬆了。
他們遮遮掩掩地落在最後，等考生散去後，大家似乎從彼此的臉色中明白了什麼。
“咳咳，話說哪個考場是最先結束的來著？”
沒有人承認。
按照之前的約定，最先結束的考場，那人可以拿其他人的津貼。但問題是，現在是反向“被結束”。換言之，誰承認，誰就是送菜送得最慘的那個人。
這種事情，誰好意思承認啊？
“哈哈，賭、博不利於身心健康，我覺得不值得提倡。”
“對對對，就是這個道理。”大家馬上順著這個臺階下來了。
但很顯然，這個世界對他們的迫害沒有結束。沒過一會兒，導師們就出現，就跟老鷹捉小雞似的，把他們都揪回了教室。
都輸給普通人了，他們還吃得下飯、睡得著覺嗎？
還想遮掩過去是吧？
導師直接拿出了從林肆那兒拷來的考核影片，公開處刑，“咱們先來看看姜澤同學的精彩表現。”
看著在臭襪拳、馬桶刷中左突右閃的姜澤，a班的同學們差點沒笑瘋。難怪下午的考核結束，他一句裝逼的話都沒說，還去洗了個澡。
“別笑。接下來是王言同學。”
王言的笑容凝固了。
很快，只剩當時沒被拉壯丁的同學笑得出來了。
“你們要想清楚了，普通科的那些學生馬上就會入學，笑得很開心的同學，你們確定你們應付得了嗎？”
“全都給我去訓練！”
最後，學生們都笑不出來了，全都掛上了欲哭無淚的表情。
不過不要緊，笑容沒有消失，只是從他們臉上轉移到了林肆臉上。
經過了導師們慘無人道的折磨，心地善良、認真負責的林肆老師當然要出面慰問他們一番。
“同學們，雖然普通科是我希望成立的，雖然今天你們的失敗是事實。但你們很糟糕嗎？不，在我心裡，你們仍然是很優秀的人！”
底下的學生抬起頭，看到了林肆眼中的真誠與關懷。
這是被其他導師訓得狗血淋頭後，他們聽到的第一聲安慰。
他們還以為林肆會很高興看到這個局面。因為她的立場是普通人啊。
“與其說我是普通人，不如說我是你們的老師。考生中的一部分人會成為我的學生，但你們也是。難道我還能丟下你們不管？”
林肆耐心地給他們分析，“你們發現了嗎？這次你們失敗的重要原因，是因為他們開始瞭解你們了，但你們對他們一無所知。你們或許對付過我，感覺知道怎麼應付普通人是嗎？但人與人的性格、做事方式不同，在實戰過程中的表現就是截然不同的。”
學生們若有所思。
“我給你們爭取了一個瞭解他們的機會。在招錄完成後，會有個迎新宴。你們跟普通科的人一起去吧。是秦宇，也就是那個小胖請客，有問題麼？”
大家齊刷刷搖頭。
嗚嗚嗚，還得是老林啊。雪中送炭的誇獎與安慰總是顯得格外可貴。
那胖子大家都不熟，怎麼會莫名其妙請大家吃飯？而且人家考完試就離開了，林肆又是怎麼知道的？那肯定是林肆在創造機會啊！
搞不好她得自掏腰包！
這份好意，誰能辜負？
將這些事情妥善安排好的林肆滿意地伸了個懶腰。
坐下來好好吃飯、放下傲慢彼此瞭解，那會是異能者學生和普通科學生合作的良好開端。多了一個普通科，卻仍然針鋒相對，那多沒意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