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練習壁咚◎

林肆加上付如玉的好友後, 就有跟她旁敲側擊過:他們知道異能者可能異變,為什麼沒有公之於眾?

付如玉給出的答覆是:因為不想刺激異能者。

異能者把持著重要的職能位置,矛盾直接激化, 對普通人來講不是什麼好事。ap組織更希望和平演變,把異能者的權力收回來, 或是想辦法控制住他們。比如, 拿到某種異能力抑制劑。

林肆覺得, 付如玉的用詞很有意思。

“收回權力”這種話,是上位者的用詞,因為有權力下放,才有收回來這種說法。

她早就懷疑過,這個反異能者組織要麼上面有人,要麼裡面(異能者內部)有人。付如玉的用詞、資訊來源等, 起碼可以證明前者。

林肆甚至還可以勾勒出一個“養虎為患、不得不另起爐灶將此虎剷除”的上位者的形象。

不過還是老樣子, 對於這種權力鬥爭的話題,林肆最多在腦子裡過一遍,不會摻和進去。她手上就有他們想要的抑制劑, 但那是留給自己用的底牌, 沒準備交出去。

林肆還清楚一點:當初接到學校offer的時候,付如玉是想去的。無論組織在異能者內部有沒有人,那都是她的好機會。

但她也不想毫無準備地去, 所以在談條件。結果來了個林肆這種“破壞行情”的愣頭青, 就沒有下文了。

只是在聽完林肆的計劃後,付如玉的遲疑變成了驚愕:這傢伙獲得如此待遇,難道靠的是挾持某個協會高層?

她下意識問:“這樣沒問題嗎?我的意思是,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我以為你會站在異能者那邊……”

就算異能者包庇異能者,這種醜事在那麼重要的場合被抖出來,他們幾個肯定沒啥好下場。

但那種情況下,異能者反而被架住,不好低頭了。他們也不是會低頭的性格。

林肆沒有去猜她的小心思。因為無所謂。她又不需要付如玉的忠誠。

為啥她不肯加入組織?呃,可能是因為她本質上是個激進主義者?不太喜歡組織慢悠悠做事的方式?按照林肆的進度,沒兩天就把他們兩年才能幹到的事情給做完了。

普通人受了傷,記者也跑來了,事情越來越大。

她向來會考慮的是,誰站她這邊,以及,她能拉攏哪些人站她這邊。

林肆一個普通人,如果死在了異能者的手上。這其實是符合反異能者組織的利益的。導師死在學生手上,恐怕可以讓這個新聞更聳人聽聞一點。

不得不承認,她三言兩語解決掉大麻煩的樣子,還有點吸引人。

林肆搭上了前往c市的特快列車。她乘坐的是異能者的特別車廂,看到她手中燙金的邀請函,乘務員臉上的笑容加深,服務越發周至。

不用問她站誰那邊,她只站自己這邊。

“你什麼意思?”付如玉的語氣中透露出了一絲心虛。

“告訴他們我手上有他們的罪證,激怒他們對我動手,我覺得這對你們來說不是很難。”林肆意有所指。

仔細一回想,他們也覺得整件事疑點重重:普通人一般沒有那麼大的膽子跟他們對著幹,而且記者也來得太快了一點,像是早有準備。

付如玉準備以後有機會了提醒她:妹妹,社會險惡啊!

現在嘛,林肆單純一點對她有好處,為啥要提醒?

原諒付如玉有限的腦容量,至少她覺得,林肆最好的辦法,就是先假意跟反異能者組織勾結,然後反手出賣,將其一網打盡。

反異能者組織活動了這麼久,也沒把付如玉活動進來。

林肆就被指引到了一個豪華單人座上。

當然,不是林肆帶領的異能者。a市響應警報的異能者並不是只有異能高校的。林肆調動的至始至終都只有校內力量,其他異能者,她是管不著的。

“林肆,你到底想幹什麼?你知道你的表彰是怎麼來的嗎?是我幫你爭取的!我以為我們形成了默契!你要是敢背刺我,就做好準備吧!”電話那頭傳來一個人的咆哮。

事情回到三天前,某社群,異能者與普通人發生了衝突。

現在她就是隨便試探一下付如玉。不管那位同學是人是鬼,都不太重要,林肆更看重的是眼下的計劃。

次日,陽光明媚,惠風和暢。

她在心中暗笑:林肆雖然厲害,但果然年輕,手段青澀。說是招攬她,卻對她沒有太大的限制,她也沒給出任何保證,林肆照樣接受了。

一個來電打破了這令人愉悅舒適的氣氛。

付如玉不懷疑她有這種能保送她進學校的能耐。那張邀請函就是明證。但她是有些遲疑的。

林肆真誠地說:“我不會丟掉普通人的立場。這也是你鍥而不捨地想要說服我的原因,不是嗎?”

付如玉根本無法拒絕這份對自己都是好處的提議。

付如玉也是個抓時機的能手,所以林肆剛上列車,就接到那邊氣急敗壞的電話了。

那幾個異能者其實也不太看得上普通人林肆,但她背後是a校,又給他們解決了一個麻煩,他們必須承她這個情。

現在林肆給的大餅就是,“我可以讓你被錄用。”

——而林肆讓付如玉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真相”告訴他們:

那是林肆自導自演的一場戲,她不是幫他們解決問題,而是準備在協會晚宴上戳破一切。

當時她是這麼跟他們說的,“哈哈,這沒什麼,只是我一個普通人更擅長跟他們打交道吧。”

“沒什麼。”林肆乾脆結束這個話題,“我只是覺得,你應該能想辦法做到這一點。”

用林肆的話講, 就是既沒錢途、又沒前途, 不得想辦法給自己謀個出路?

但付如玉明顯不懂林肆那麼深的套路,她就覺得,他們已經成功爭取到了林肆,她是站反異能者組織這邊的。

不正經的企業或傳銷才會需要忠誠。林肆是個正經人,她要那種東西幹什麼?

她只需要保證自己的計劃是付如玉無法拒絕的“互利互惠”就行了。

作為一個普通人, 林肆卻升得這麼快,實在讓人懷疑她幹了什麼。

等他咆哮一通後,林肆輕輕鬆鬆兩個字把他堵了回去,“你誰?”

當然,林肆只是懷疑,李冉冉的朋友、胡澤洲同學這段時間一直請假,她沒跟他打過照面,更沒有任何證據。

就在矛盾快要升級時,林肆出面調停了。她想辦法安撫住了傷患,又解決了記者,給異能者賣了個人情。

再細查一下那些人的身份,發現他們跟一個叫關海的普通人走得很近。而那個關海,就是林肆救下來的人之一!

“我勸你,乖乖地把東西都交出來。你別以為受到表彰,你的身份就不一樣了。你知道有多少人盯著你的風光嗎?你卻還想四面樹敵,真是愚蠢!”

林肆將手機拿遠了一些,怕那吵鬧的聲音影響自己的聽力。

聽那邊的聲音消停了一些,她再重新靠近手機,“不好意思啊,列車即將進入無訊號區,等我到了c市再聊吧。”

她掛了電話。

而另一邊,異能者的臉色驟然陰沉。

“現在我們怎麼辦?”

“呵呵,她敬酒不吃吃罰酒,就別怪我不客氣了。異能者車廂上,也有我的人。”

特快列車上。

列車廣播開始播報,“即將進入特殊磁場軌道。行駛過程中,車上無訊號、無電力供應,只有應急指示燈開啟,請各位乘客不必驚慌。小憩片刻,即可抵達目的地。如有需要請按鈴。”

作為現在能快速、安全地在城際通行的列車,跟怪物潮爆發前的列車肯定不一樣了。相關安全隧道的設計涉及到了複雜的技術,以及有異能者的定期維檢,在軌道附近形成安全區,以保障其穩定執行。

林肆看了眼擺在面前的新鮮花束,和被它壓著的深紅色邀請函。

陽光順著車窗照進來,更襯托得眼前的一切十分美好。這不只是普通的享受,而是權力與地位的象徵。

如鮮花著錦,如烈火烹油。

下一秒,整輛列車陷入黑暗。

那鮮花團簇,彷彿曇花一現,正應了異能者對林肆的詛咒。

那傢伙雖然氣急敗壞,但有一點沒說錯:她的處境沒想象中那麼好。

可誰說她是在享受鮮花與掌聲?她只想將這份鮮花發揮出最大價值,比如做成鮮花餅什麼的。

腳下亮起幽幽綠光,那是應急指示燈的顏色。

黑暗中,林肆的嘴角向上一翹。

在全是異能者的車廂裡,林肆的氣息就像應急指示燈一樣顯眼。

異能力對他們來講,就像開了夜視的掛。林肆也開了——哦,她的意思是,她戴了夜視儀。

她乘坐的是異能者車廂,又有特別優待,安檢就是走個過場。那些有用的道具,她能不帶上嗎?

夜視儀有點笨重,會對林肆的身手稍微有點影響,但仍然算是價效比挺高的裝備。

列車在黑暗中行駛了一會兒,異能者車廂卻還很熱鬧。

黑暗對他們有點影響,但有感知在,影響不大,還有些人趁著黑暗玩遊戲,把一把零食撒出去,看誰能接住最多;故意模仿別人的異能,讓人猜身份,如此之類。

林肆站起身,“我去個洗手間。”

坐在她對面的李冉冉馬上就說:“我陪你一起去吧。”

“唉,我已經過了那個一定要跟人一起上廁所的年紀了。”林肆的語氣像是有些惋惜。

王言:“……你可快去吧。”

“王言,我們都隔著一段距離了,請不要隨便偷聽女士間的對話。”

林肆離開了座位。

但亮著洗手間牌子的房間正在使用中。有人靠近了林肆,“女士,你要用洗手間嗎?請往前面一個車廂。”

“好的。”林肆從善如流。

越過這個車廂,車廂門在她身後悄無聲息地合上。

那個好心的異能者似乎一直背對著她,在前面指路。這時,一條束縛帶突然勒住了林肆的喉嚨。

是的,林肆身後一直有一個不曾出聲的人!

那傢伙的腳都沒落到地面上,想要瞞過一個視野受限的普通人,太簡單了。

前提是,林肆真的視野受限——跟他們演“看不見”的戲,林肆也是很艱難的啦。

不得不說,那幾個異能者也夠謹慎的。光是對付林肆一人,就派出了兩個異能者。

更別說他們還安排了一個身形相似的“普通人”去林肆的位置上搜。離開一個普通人,回來一個普通人,除非異能者去細細感知,不然很難發現區別。

但去感知就跟伸手去摸一樣,正常情況下這麼做挺冒犯。

林肆是姜澤他們的導師,他們不好做這麼變態的事情吧?

“你只搜她的位置,萬一她把證據放在我們這兒了呢?”李冉冉輕聲道。

那人恍然大悟,正要點頭,反應過來後,渾身一僵。正要做點什麼,她已經被人摁住,動彈不得。

“前面的在幹啥啊?我的茶水都要晃出來了……”那幾秒鐘的扭來扭去驚動了林肆後排的人,他似乎想探頭看看。

姜澤大吼一聲,“看啥看,我們林老師喜歡摳腳不行啊!”

這話一下子將那異能者鎮住了,還往後縮了縮,像是怕腳氣燻過來。

另一車廂,林肆重重地打了個噴嚏。

在束縛帶勒上林肆的同時,前面的人扭過頭,“抱歉啊林小姐,我們隊長已經給過你機會了。”

他準備搜身,“如果你再掙扎的話,我只能先廢掉你的雙腿了。”

然而,林肆手一揚,將束縛帶套在了那人脖子上。

後面的異能者還在繼續用力,差點將前面的異能者勒到窒息。他直接一拳轟出,林肆早已躲在一旁,於是隊友慘遭痛擊。

在束縛帶纏上來的時候,林肆就已經做好了準備。她借位錯身,束縛帶看起來勒住她的喉嚨,實際上勒住的是她的手臂。

異能者說是不影響感知,但感知跟真正的視野還是有差別的。

林肆已經心裡有數了,後面那個是速度型異能者,前面那個是力量型。

在她的“垂死掙扎”下,他們以為得逞,卻在近身時突然被套住,反應不及時,那效果肯定是兩敗俱傷。

兩人趕緊鬆手,沒時間去指責對方不靠譜,組織起對林肆的攻擊。

與此同時,林肆靈巧地將速度型異能者當成盾牌,躲過迎面而來的攻擊,再將劑量足夠的鎮定劑推進了力量型異能者的體內。

什麼?你問為啥不用異能力抑制劑?

那玩意兒比較貴重,林肆也沒多少,還是省著點用吧。

而且,她現在用這個挺熟練的。對付普通成年人大約多少,對付異能者大概多少,她都心裡有數。

不太正經的經驗,那是蹭蹭蹭的往上漲。

力量型異能者中招後,速度型異能者迅速躲閃,躲開了林肆的針筒。林肆有些遺憾,但問題不大。

力量型異能者可能對車廂造成的破壞較大。林肆是個有素質的人,撂倒他是個不錯的選擇,保護公物,人人有責嘛。

速度型?在狹小的空間裡,他的異能無法得到最大化的施展。

而林肆擅長躲避與借勢,他特意蓄力的攻擊,都被一一化解。

兩人在小空間內搏鬥,發出叮鈴哐啷的聲響與拳腳相碰的悶哼聲。

林肆戴著夜視儀,似乎又很瞭解異能的運作模式,讓他蘊含異能的拳頭屢屢打空。而她的打法兇悍又不太講武德,甚至還會把他已經倒地的隊友突然抱起丟過來,擋住他的去路。

他們各有吃虧,但都沒傷到要害。

“可惡!”那異能者意識到,得先破壞掉林肆的夜視儀。

這傢伙……準備這麼充分幹嘛?

正常乘客都不會專門整一套,而異能者也不需要,他們都忘了還能這麼幹。

他假意賣了個破綻,一拳重重地捶向林肆的肚子,任由她避開,實際上一手打掉了林肆的夜視儀。

而林肆也需要這麼個機會。

在他的注意力被夜視儀吸引,把它打掉的時候,她鬼魅般側身,趁著他的遲滯,反手扭住他的一條胳膊狠狠彎折。

但他一聲不吭,被林肆彎折的手上已經積蓄起異能。林肆感覺虎口發麻,那力量想要順著她的手,如附骨之疽般侵入她的身體。

林肆如觸電般鬆手,躍上洗手檯,藉著衝力,摁著他的腦袋將他狠狠地砸在牆上。

異能者頭暈眼花,正要反抗,冰冷的觸感抵上了他的後腦勺,“你說,是你的異能力快,還是你的腦漿迸裂的速度快?”

異能者的臉死死地貼著牆,不敢輕舉妄動。他感覺自己臉上熱熱的,不知道是鼻血還是牙齦血,又或是額頭流血。

這時,他又聽到她輕聲說:“想要證據?其實我沒有那玩意兒。你有沒有想過,是你的兄弟,故意把你當成證據送給我?這麼一來,有事的就不是他們,而是你們倆了。”

他渾身一抖。

列車離開安全隧道,驟然的亮光讓一些人不適應地閉上眼。

乘務員匆匆趕來,看著一地狼藉,十分緊張,“請問,發生了什麼事?”

感覺這兩邊都是惹不起的人啊!

林肆微微一笑,“沒事,我就是練習一下壁咚。”

乘務員:……

壁咚的意思,不是把人的臉摁進牆壁上啊!

我讀書少,你別騙我!

乘務員的嘴角明顯抽抽。

林肆放開了那人,又將洗手液放回洗手檯上,還順便洗了個手。嗯,洗手液的出液口就是異能者感覺冰冷的東西。

列車到站,林肆一行人卻好像不準備追究這些人的責任,反過來,被折騰得夠嗆的人同樣一聲不吭,沒指控林肆等人。

眼看著大戰一觸即發,竟然就消弭於無形了?

林肆笑眯眯地看著乘務員,彷彿剛才真的就是在玩壁咚的遊戲,“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需要去協會那邊了。晚宴馬上開始,遲到了可不好。”

乘務員趕緊給林肆讓出了過道。

——而林肆讓付如玉做的第二件事:讓輿論發酵。

異能者欺凌普通人這種案例,以前就有一些,但最後都被其他新聞蓋過去了。

想用這種案例製造轟動,效果差了點。

可如果是一個在異能者中混出頭的普通人,因為制止了一起異能者對普通人的欺凌事件,被異能者痛下殺手,地點還發生在快速列車這種眾目睽睽下,那效果絕對炸裂。

那幾個異能者以為林肆想抓的是之前那種把柄,卻不知道他們做得越多,留下的把柄只會越多。

反異能者組織需要這種攻擊異能者的理由,所以付如玉絕對不會拒絕林肆的提議的。

而林肆嘛,需要借一借他們的東風。沒有比這些人更清楚該如何煽風點火的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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