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第四十一章
◎你們才有病吧！◎
陳校長擔心林肆太年輕, 會駕馭不住那些導師，卻發現她意外地擅長此道。
她把全域性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中，給他們畫最香的餅, 讓人沒機會折騰么蛾子。
其實其他導師有察覺到她的手段：這傢伙雖然笑臉迎人，但真不是啥好東西。
但最高明的手段, 不是要讓人一無所覺, 而是已經知道了, 仍然會往下跳：難道你想一輩子當一個菜鳥導師嗎？難道你不想創造歷史嗎？難道你想被異能力束縛一輩子嗎？
“你擁有超越異能極限的實力。”林肆是這樣說的。
只能說，這個餅真的讓人很難拒絕。
幾個導師私下裡也會吐槽，“話說，你們覺不覺得她這樣子有點眼熟？”
“對對對，你也這麼覺得嗎？我跟她不太熟，但總覺得早就見過, 竟然還會有種親切感。”
眾人沉默了一會兒, 陷入沉思。
他的身手肯定是不太行的，但他既有跟人打交道的經驗，又有跟怪物周旋的經驗。
林肆無意在這種問題上分辨出一個對錯。如果這時候能有個對她言聽計從的強大異能者，那她也會樂意使用。
能好好活著，他倒是沒那麼大的膽子去作死。
而且，林肆的保證，讓人挺安心的，“只要你敢為我賣命，就可以放心地將你的後背交給我。”
他們會覺得，用普通人還是很迂迴的方法。可如果有個夠強的異能者在，力破萬法，那就沒問題了。
棒子和甜棗雙管齊下，關哥還是答應了配合。他的選擇本來就不多。
他們打了個寒顫，迅速地轉移了話題，“咳咳, 你們的工作都完成得如何了？”
相對於一整座內城來講, 這個數字非常不起眼。但如果真讓這種東西潛伏下來, 等它爆發時，一毀就是半個城區。
帶著關哥一起出任務的姜澤等人發現，不愧是敢偷屍體喂怪物的狠人，那鎮定自若的樣子，真的是半點都不帶怕的。有一次他衝得太前排，姜澤都差點沒來得及把他拉出來。
在林肆雷厲風行的指揮排程下, a市內城二十多個區域都完成了風險排查。有些是虛驚一場，而真正有問題的，包括關哥那例, 共有四個。
但如果不想被怪物太早發現，不想打草驚蛇，比如有解救人質需求，那普通人先上仍然是最優解。
經過此事，林肆也意識到了一個重要問題：普通人不夠用了。
“別尋死了，你女兒挺可愛的，好好活下去吧。”李冉冉忍不住提點他。
關哥臉色慘白，他感覺自己被當成了炮灰，戰損不會被在意的那種，“我……我還有個女兒……”
關哥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太對，“可是，這是林肆的要求啊。而且她承諾過的，你們會成為我堅強的後盾。不會有問題的對吧？”
他不是還覺得人類可以想辦法跟怪物和平相處嗎？那機會來了，相處去吧。
“真、真的嗎？”
當然，異能者的思路跟林肆是不一樣的。
從外表上看, 林肆與陳校長毫無相似之處。
有人下意識想反駁，怎麼可能嘛。
他們之前都挺討厭這個姓關的，但看他如此賣命，倒是稍稍有了些改觀。
林肆笑眯眯地看著他，“你不會覺得，不痛不癢地配合兩下，就真的什麼事情都沒有了吧？當你敢賭上別人的性命時，我以為你已經做好了同樣被人賭上性命的準備了。”
看他的臉色越來越白，林肆慢悠悠地說：“跟你開玩笑的。保護別人不是我的義務，這一點沒騙你。但我會保護每個有價值的人。其實你很安全。”
每個人都有他們認為的價效比最高的方式。
他們可都看見了，在與死神擦肩而過的時候，他都沒有半點慌亂。
如果他因任務而死，之前的行差踏錯確實就不好追究了。
林肆豎起了一個大拇指，林婆賣瓜，自賣自誇，“那必須的。你別看我這麼年輕，經驗是非常豐富的。不然你覺得我能調動那麼多的異能者嗎？而以我這樣的資歷，帶隊倖存率百分百。”
她自己冒險心理挺重，但不會隨便把朋友捲入他們不知情的危險中。
直到有一人冷不丁開口，“她像陳校長。”
所以，她乾脆把惴惴不安的關哥調過來幫忙了。
關哥聽得一頭霧水：啥啊？誰尋死了？他怎麼聽不懂？
“我沒想尋死啊？”
“不尋死你衝那麼快乾什麼？不尋死你還那麼淡定？”
“嗯？我以為你會盡可能想辦法將功折罪。就是知道你有女兒，我才會給你這麼一個機會哦。”
他不太懂異能者的能力邊界到底是怎樣的，所以覺得穩得很。
姜澤等人陷入沉默。
搞得大家都懷疑起來：他不會抱著赴死的心來做任務的吧？
可仔細一想：兩人那親切的笑容, 那真誠的套路……
但這不是沒有麼？
而且林肆一個人，分身乏術。
別看之前他連怪物的主意都敢打，那是因為本來就命懸一線，激出了他的賭徒心理。但看看房子裡的一片狼藉，已經處於安全環境中的他，那股後怕勁兒就上來了。
在有些調查中，異能者挺好用。像姜澤等人，裝起普通人也有模有樣了，這種事情他們以前只是不願意做，又不是不會做。
咳……不僅會有問題，而且問題還挺大。
他們都沒有這樣的信心，這傢伙哪來的信心？
在這可疑的沉默中，關哥像是明白了什麼，驚恐地說出林肆的保證：資歷深、帶隊能力強、倖存率百分百……
“要說倖存率百分百也沒錯。”王言給出肯定的答覆，但關哥還沒來得及慶幸，他就接著說，“可是，她上個月才來我們學校的。”
就算她每天都在帶隊作戰，也跟“老資歷”沒有半毛錢關係吧？
“不算這次行動的話，她的實際戰績受傷率百分百。”王言貼心提醒。
不算這次，林肆真正帶隊對付怪物就只有上次跟姜澤出城了，兩人都是受傷回來的。
“可、可她能指揮所有人！”
如果她真的是沒啥履歷的新人，其他人為什麼服她？那些異能者導師，就沒有意見的嗎？
學生們其實不太清楚林肆是怎麼對付其他導師的，仔細想了一下之後，就說：“呃，你不也這麼信任她嗎？”
她能忽悠他，也能忽悠其他人。
反正她就是有自己的辦法。
與其懷疑林肆憑啥能領導這麼多異能者，不如反思一下自己為啥信了她的邪。
關哥忍不住想：因為她說救他女兒，真的救出來了；因為她看起來很強大；因為她表現得很自信……就像溺水之人，只能努力扒拉住最可靠的那塊浮木。
回想起自己在行動中不要命的舉動，恐懼感上湧，關哥靠在路邊嘔吐了起來。剛才他就是廁所裡打燈籠，找死。
面對怪物還淡定得不行的人，現在安全了，卻嚇得連膽汁都要吐出來了。
姜澤等人總算是懂了：這傢伙沒有他們想象中的勇氣，純屬被林肆給忽悠瘸了。
雖然他之前不幹人事，但現在，大夥兒都有點同情他了。
“往好處想，就是因為你的這份淡定，確實讓你安全地活著回來了。”
他自信有“保命符”，淡定地等待著他們的救援，沒有亂出昏招。在緊要關頭，這是一種非常難得的素質。在剛才的行動中，也確實是為他贏得生機的關鍵。
姜澤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背。然後啪的一下，就把他拍到地上去了。
他趕緊收回自己的手，無辜地對上隊友的視線，“你們給我作證啊，我真沒欺負普通人。他這是碰瓷。”
要是被林肆知道他竟然對普通人出手，少不了要有一頓“愛的教育”。
關哥內心悲憤：我都虛成這樣了，你們首先就是撇清自己！
這個冷漠的世界！
異能者們看他腿軟，但又沒時間等他慢慢恢復，直接就一人一條胳膊，拖著他回去了。
一邊拖，姜澤還一邊說：“怎麼樣？我們的動作比老林溫柔多了吧？跟我們打配合待遇還算不錯的。”
王言和李冉冉於心不忍，想讓姜澤別刺激他了。這種拖人的姿勢，怎麼可能會舒服？
沒想到關哥沉吟片刻，竟然點點頭。在他家，他有被林肆單手拎著拖行過。
姜澤則有被林肆在廢墟拖行的經驗。那時候他已經昏迷了，但醒來後渾身的痛感還是可以提醒他之前發生了什麼。
兩個難兄難弟對視了一眼，有種惺惺相惜之感。
於是，王言和李冉冉都不說話了：天知道這兩人經歷了什麼，才有這樣的感悟。
更詭異的是，關哥都有這樣的感悟了，他還能對林肆深信不疑……
王言他們小聲嘀咕，“聽說，在心理學上，這似乎叫做斯德哥爾摩。”
關哥主動問他們，“她對你們也是這麼不客氣的？”
大家沉默片刻，統一點頭。
“那你們還這麼聽她的話？不覺得哪裡有問題嗎？”
他們異口同聲道：“但她是個好人。她是為了我們好。”
關哥：……
他很想口吐芬芳：說我有病的人，你們倒是反思反思一下你們自己啊！
林肆看到姜澤等人回來，卻沒看到關哥的身影，“嗯？你們好像沒報告說他犧牲了？”
地上緩緩爬起了一個人，終於讓被書桌擋住視線的林肆看清了他。
關哥控訴道：“你果然已經做好了讓我送死的準備！”
他用一種“不要狡辯了，我都已經知道了”的眼神盯著林肆。
林肆聳聳肩，沒有被戳穿的尷尬。
精神上的護身符被戳破了就會失效。但好在任務已經接近尾聲，剩下的林肆都可以搞定，沒有需要用到他的地方了。
關哥全須全尾地回來，林肆就沒啥對不起他的地方了。至於他受到的精神傷害，跟她有啥關係？
“我讓你受到精神傷害了嗎？沒有，我保護了你。傷害你的是姜澤他們啊。”林肆語重心長地說。
沒被戳穿真相前，他一直感覺良好。讓他感覺不好的是誰？哦，確實是姜澤他們。
眾人：……
“你也別跟用人單位似的，幹啥都要經驗。你看，只要你信任我，經驗這不就來了嗎？一般的異能者，有我這種主持大專案的經驗嗎？他們沒有。”
“別聽信什麼受傷率百分百，我兩次帶隊一結合，受傷率四捨五入一下就是零。”
林肆是懂數學的。
這次指揮的除了十幾個導師外，還有全校的學生。基數一上來，那兩個小小的分子不足為道。
關哥扯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好了，我們來聊點重要的話題。你知道，你為什麼會被我忽悠嗎？”林肆真誠地將一把椅子推到關哥面前，請他坐下。
關哥的重點是：你終於承認你是在忽悠人了嗎？
“為什麼？”
“因為你不瞭解異能者，也不瞭解怪物。”
否則就不會對她有那種盲目的信心了。
關哥若有所思。
而其他人開始不安了：她這個表情、這個態度，好像想搞事情的樣子。
可她想幹什麼？
一切不是很順利地結束了嗎？
在林肆指揮著團隊完成風險排查後，幾乎是她把任務報告一交，就收到了陳校長催他們返校的資訊。
不只是因為林肆解決的事□□關重大，需要進一步報告；更因為這傢伙像兩腳吞金獸，在外面一天就要燒不少錢，合理懷疑她是一種人形怪獸。
林肆聽話地如了他的意。
因為她有了一件更迫切想做的事情：她想讓異能者的體系對普通人開放。
當然，這個體系不是指成為異能者。普通人不可能完全參照異能者的培養方式。但一些思維、技巧、能力同樣是有用的，不是麼？
這是一個早就盤桓於她的腦海的念頭。但她之前沒有貿然提出。想想也知道，陳校長光是聘用一個普通人，都不被其他異能者看好，更別說人微言輕的她。
她原本是想慢慢培養影響力，尋找時機再做這件事的。
但這回，林肆突然意識到，這或許是個機會。
毫無疑問，有些人肯定更願意平安順遂地過完一生。但也會有一些人，想要知道真相，想要為自己生存的世界而戰，想要不平凡地過完一生。
她不會強求任何人去做什麼，她想要給他們一個選擇的機會。以前她沒有的機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