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老頭子，該漲價了◎
雖然林肆把快樂建立在了他的痛苦之上, 但姜澤能有什麼辦法呢？
他還是老老實實地在改建滑梯這一提議書上籤下了自己的名字。
姜澤無比真誠地希望：以後教務中心千萬要多聽聽林肆的意見，絕對不能因為林肆是個普通人就忽略。如果不讓她如願，搞不好會有更多學生倒黴的！
他嚴重懷疑, 這次沒有他坐上輪椅，也會有其他同學。
為啥會有這種懷疑？因為林肆的提議書早就準備好, 就等冤大頭簽名了。
他也得給同學們提個醒兒。
但轉念一想, 其他同學倒黴, 跟他有什麼關係？關係就是可以讓他看更多的好戲。
姜澤的心態瞬間就放平了。
除了這種提議書，姜澤需要認真寫的是本次的值夜記錄。
姜澤的表情凝重，看起來就像一個對著八百字作文頭禿的學生。
但這回，情況卻有了很大的變化，“呃，林老師的性格和脾氣，確實挺不錯的。”
姜澤腦殼痛, 再被氣幾次，他覺得自己都要對透支精神力帶來的頭痛產生免疫了。
好吧，有一點點是。報告書有各種規範, 要求不是一般的高, 麻煩得很。當然，這回他主要感到棘手的不是報告身，而是他要寫的內容。
他這種未出社會的小萌新不懂的是，林肆那叫做討薪打工人的氣勢。是的，林肆準備按照原定計劃，去堵校長。
可惡, 這傢伙語氣隨意，每次都好像“我就隨口一說，你別放在心上”, 但總能精準地氣死個人。
林肆吊著的那條胳膊相當顯眼，讓陳年臉色狂變，忍不住看向旁邊的教務老師，“這就是你說的她適應得很好？”
“校長，如果你一定要安排一個普通人在學校，那她這個人，我就暫時不反對了。她是個好老師。但我對這個計劃本身不看好。”有個教務老師的態度要謹慎很多。
其實在林肆過來前，陳年就在跟教務老師聊林肆的情況。
姜澤額角冒出了青筋, “我不是沒文化！我是在想怎麼寫！”
這回她必須得跟這隻老狐狸好好談一談。
這傢伙走個路而已，至於這麼像英勇就義嗎？姜澤在心中吐槽了一句，點選提交報告。
他像是會為文書報告頭禿的人嗎？
就算陳校長有心挽留，人家也是要走的。
她穿過辦公樓的長長走廊，還沒走到校長室，就看到了被兩位教務老師簇擁著的老人。兩人像是正在對他進行工作彙報的樣子。
他知道他這份報告很可能會引起軒然大波, 所以他更得好好寫。得讓林肆之流意識到，他姜澤的語文素養是相當不錯的！
只是在寫報告的間隙，姜澤抬起頭，就看到了林肆雄赳赳氣昂昂離開校醫院的背影。
陳年雖然小小地坑了林肆一下，但絕對不是心虛不見她。坑新員工，哦不，他的意思是，教育新人老師這種事，有什麼好心虛的？
他確實有事暫時不在學校，回來之後，當然得了解一下新老師的情況。
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這福氣不就來了麼？
入職後從未見過的陳校長，總算讓她給逮著了！
林肆的眼睛頓時一亮，飛奔過去，“陳校長，我要辭職！”
這回，教務老師的反應讓陳年十分欣慰。
以前，他們都會勸阻他打消這個念頭，話裡話外都是跟普通老師相處不太融洽的意思，還有學生也適應不了這樣的老師。再加上普通人老師也受夠了學校氛圍。
無論是遇到怪物化的異能者、受傷的災難級怪物, 還是林肆給他提供的幫助, 都是很不尋常的情況。
林肆拍了拍他的肩膀，“所以說，不管異能力怎麼樣，基礎文化水平還是要提高啊。”
光是如此，就已經讓陳年大感驚奇，“這期間發生了什麼？怎麼會讓你們有這麼大的轉變？”
過程說出來有些不好聽，搞得好像他們學校是龍潭虎穴一樣。
教務老師只好言簡意賅地闡述，“雖然學生們皮了一點，有時候做事不知分寸，但林老師還是恪守著老師的品德與職責。”
陳校長的臉色有點不太好看，就算教務老師用的是春秋筆法，那些小兔崽子會用什麼手段，他還能不知道嗎？
林肆又不是第一個進來的普通人老師，她的前任們怎麼跑路的，他可是一清二楚。
再想想報告上顯示的林肆的性格，陳年感覺大概明白了真相：小林老師被欺負，但最後還是選擇了原諒與隱忍。
這是多麼價廉物美的員工！
但員工的身體狀況肯定還是得關心一下的，陳校長沉聲問，“那她現在怎麼樣了？是在校醫院嗎？我過去探望一下她。不管怎樣，都不該讓學生越過那條線！真是越來越過分了！”
說到這個問題，兩位教務老師遲疑了。
因為他們回想了一下，發現林肆進學校之後，運氣好的不行，最後受傷的都不是她。可最後獲得認可的，也是她。
感覺哪裡怪怪的。
但他們的遲疑卻給了陳年不好的聯想，“……是幾級傷殘？你們說，我承受得住。”
這讓兩位老師連忙澄清，“沒有沒有。一直以來有驚無險。連碰上差點失控的學生，她都沒出事。”
陳年差點一口氣沒有喘上來，“她連差點失控的學生都碰上了？不是，這麼重要的事情，你們怎麼不早點報告？”
“因為都是林老師的事情，所以準備一起彙報了，但剛剛就被你打斷了。”
教務老師小聲叨叨，又強調，“警衛們也已經認同了林老師，他們不會讓學生亂來的，總的來說，她的人身安全是可以得到保證的。”
陳年一時感慨萬千。
果然，真誠與善良就是為人處事的絕招啊。那些隔閡與偏見還是得由愛來感化。
林肆能做到這一步很不容易，他的計劃，也終於有了一點進展。
可就在這種時候，繃帶快要纏到肩膀上的林肆狂奔而來，還喊著要辭職，跟他們說的完全不一樣好嗎！
陳校長目光幽幽地看著兩位教務老師，像是在說：糊弄，你們接著糊弄。
“我這個校長，要被架空了啊！”陳校長慨然一嘆。
這些傢伙，怕是知道他沒辦法對這個計劃死心，用了另一招對付他：對林肆威逼利誘、限制人身自由，然後扭頭告訴他這個老師可以。這樣不會有其他普通人老師入校，他們的日常也不會被林老師的影響。
這兩位教務老師也懵了，語無倫次道：“不不不，我們絕對沒有那個意思。我們不知道林老師受傷了。”
最好別讓他們知道是哪個小兔崽子在拆臺！
總之，林肆總算獲得了與大忙人校長面談的機會。
陳校長的語氣跟之前在電話裡一樣和藹，“林老師，你辛苦了。不過不用跑那麼急，我又不會跑。咱們先進去，有什麼事情慢慢說。”
沒過一會兒，林肆就喝上了陳校長親手沏的茶。
可惜她旁邊的兩位教務老師就沒這個待遇了。
林肆有點不好意思，但陳校長笑眯眯地說：“我們之前剛喝過，他們不渴。而且照顧傷員是我們學校的傳統美德。”
教務老師能說什麼呢？只能笑著應和陳校長的話了。
“對了，林老師，你這手是哪個學生傷的嗎？”
“是姜澤同學的異能力。但你們別誤會，這次真不是他的錯……”
林肆這回是真準備將情況解釋清楚的，奈何這些學生前科太多，她話說到一半就被打斷了，“林老師，你不用說了，我們都懂的。”
一位校長、兩位教務老師默默將這個名字記小本本。
林肆：這時候她是該說你們都不懂，還是該說這是一種因果報應呢？
陳校長卻已經將話題的主動權掌握過去，“林老師，我知道這段時間你辛苦了。咱們來聊聊你遇到的一些問題？能解決的，我肯定給你解決。”
然後，他語重心長地說，“在你入職前，我就告訴過你，這是一份很有挑戰的工作。我相信你本質上是一個有著堅韌品質的人，所以才會接下這份挑戰。”
“新人嘛，其實不管你去什麼學校，做什麼工作，或多或少都會遇到一些問題的。但我們不能想著遇事就逃避，這樣你永遠適應不了職場，履歷也會越來越難看，對吧？”
怎麼說呢，林肆之前對陳校長的濾鏡是很厚的。
因為那一份錄用通知，很可能改變了她的人生軌跡。所以她下意識將他定位成了寬厚、仁慈、智慧的長者，他說的話也是用善意去解讀。
不過等林肆發現自己是被忽悠了之後，再聽他講話，已經沒有濾鏡了，自然是聽得內心毫無波瀾，甚至有點想笑。
要說陳校長的惡意吧，那肯定是沒有的。但老狐狸就是老狐狸，他想繼續用話術說服林肆給他賣命：
先把問題描述得小一點、輕一點，再強調培養林肆解決問題的能力。
這不，問題就從學校上，轉移到林肆個人身上了。
陳校長這個敦厚長者的人設塑造得還挺成功，他不是說了嘛，會一起幫林肆解決問題。
你去別的職場瞅瞅，能遇到這麼好的領導嗎？
多管齊下，剛畢業的小萌新不得讓他忽悠得一愣一愣的。
沒錯，陳校長就是想把林肆留下。
普通人老師也不是特別難招，問題是，能留下來的普通人老師很難招。他好不容易在她身上看到了一絲曙光，不想輕易放人離開。
可惜，他面對的是有備而來的林肆。
林肆露出一個新人特有的靦腆笑容，“陳校長，既然您都這麼說了，那我就直說了，這個問題就是您可以幫忙解決的。”
“我想要擁有異能高校導師擁有的所有許可權，無論是校內設施的使用，還是出城許可權。對導師們開放的所有資訊，也要對我開放。”
陳年以為林肆提的，是讓他教訓一下那些學生，卻沒想到她直接要的是這個。
陳校長略一沉吟，才說：“林老師，其實不是學校想要區別對待。而是有些許可權本身與能力掛鉤，與責任對應。許可權不一定能幫助你在學生們面前立威。如果你想在學生們面確立權威的話，我們可以一起想別的辦法。”
說著，陳年瞅了兩個光顧著刷手機的教務老師一眼，提醒道：“兩位老師，你們說，是不是我說的這個道理？”
這倆在幹啥？沒看到他現在正需要人應和兩句麼？
當著他的面刷手機刷得那麼入迷……學校的風氣就是這樣壞掉的啊！
陳校長再次在心中肯定：必須把林肆留下來！
上樑不正下樑歪，學校裡自恃有能力所以性格千奇百怪的導師太多了，正需要林肆這種正道之光來將校風拉回來。
只是這一回，就算得了陳年的提醒，兩位老師也沒有捧哏，而是表情嚴肅且微妙地將某份檔案發給了他，“校長，這份檔案您一定要看。”
沒錯，他們已經收到了姜澤的任務報告書的抄錄版，哪裡還顧得上職場禮儀？
陳年本來想說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林老師的事情，但還是順手開啟了他們發來的檔案，然後，他表情開始崩掉……
只有林肆還記得剛才的話題，“陳校長，不好意思，我不是想在學生面前樹立權威，但我需要那些許可權。”
聽著林肆的溫聲細語，陳年恍恍惚惚地抬起頭，試圖將面前這張新嫩臉與報告書上的寫的人對應起來。
如果林肆就是這份報告書中描述的狠人，那她當然不需要陳校長等人幫她樹立權威！
“林老師，你跟姜澤同學一起出城了？”
“是的，陳校長，剛才我想說的就是這件事。雖然我的手是被他的異能力所傷，但當時是為了對付怪物，沒有更好的選擇了。”
林肆一臉誠懇，“當然，校長我懂的，遇事不能老抱怨環境，得提升我自己的問題解決能力對吧？”
陳年老臉一紅，感覺有被內涵到。
嗯，剛才他就是在用這套說辭對付林肆來著。
“咳咳，林老師，你看你在咱們學校適應得還不錯，怎麼還想著要辭職？”陳校長的語氣帶著鄭重。
“哦，我可能表達錯意思了。我不是想辭職，是想跳槽。”林肆將一沓名片排開，是其他異能高校的聯絡方式，“其實我對我校還是很有感情的。但我朋友跟我說，感情不能當飯吃，還得看待遇。”
她一副“我也不想的，但聽朋友勸，吃飽飯”的模樣。
陳年：“……林老師，你可能不知道，聘用普通人老師是我一力主持的，除了我校，其他學校可能不需要普通人老師。”
林肆微微一笑，“嗯，我知道，但我朋友幫我打聽了，如果我自帶異能者生源跳槽的話，他們沒有拒絕的理由。”
聽到自帶生源這個詞，陳年的眉毛狠狠抽了一下。
哪來的生源？那肯定是挖a校的牆腳咯。
從任務報告來看，說她是姜澤的救命恩人不為過，林肆挖走姜澤是很可能的。還有王言，還有跟姜澤關係好的其他同學……
其他學校怕普通人帶來的麻煩，但林肆在a校能獲得認同的基本盤，在其他地方又有何不可？
當然，這就是這麼一說。陳年明白林肆的意思，她的真實意圖不是跳槽，而是擺明籌碼，告訴他：老頭子，該漲價了。
林肆的笑容燦爛。
能不能正校風，她還不確定，但她可以先正一正這職場之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