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纏綿繾綣

不知煎熬了多久,景洵頭暈腦熱,渾身燙得要冒煙。他緊緊咬住下唇,意識混亂地在床褥間翻來覆去,身下汗溼了一大片。

小王爺一直守在床旁,他費勁地擰好一條溼毛巾,敷在了景洵額上,可景洵一翻身毛巾就掉了。他不厭其煩地再次擰好,重新給對方敷上。小王爺很聽話,沒有讓其他人靠近這間房,還學著父王以前照顧自己的樣子,耐心照顧著景洵,輕聲安慰著對方。

“孃親再忍忍,父王他很快就回來了,正在路上快馬加鞭呢。”

“什麼?他……”景洵費力扯開眼角,驚得恢復了幾分意識。

“不能……不能讓他看到我這樣……我得躲起來,躲起來……”他口齒不清地咕噥著,想找個地方鑽進去,但身體卻使不上力氣。

“這都什麼時辰了,父王到底在忙什麼,怎麼還不回來呀?”

小王爺焦急地看了看窗外,期盼中的馬蹄聲卻遲遲不來。他望眼欲穿,一直等到天全黑了,夜鶯聲聲啼轉,雲屹才風塵僕僕地歸來。他哭著奔上去,抱住父王的小腿道:“父王怎麼才回來,孃親病了!”

“不哭不哭,發生什麼事了?”雲屹急切地推開門,正巧撞見景洵從床上滾了下來,他疾步上前將景洵扶在懷中,卻見他眼角含春,全身溼透,白袍貼在身上像透明似的,還散發著一股撩人的香味。

“他身上怎麼這麼燙?這是吃了什麼……藥嗎?”

“我不知道怎麼了,我撿到一顆香香的小糖,就放在孃親碗裡了,孃親吃完就這樣了,已經燒了一整天了,父王我好怕呀!”

雲屹悉心為景洵蓋好棉被,躡手躡腳地起來,準備去沐浴更衣。然而等他推開門,卻發現孩子居然就蹲在門口,眼睛都哭紅了。

雲屹之前一直在隱隱擔憂,怕愛妻在外流落的這些年被欺負了,想問,卻害怕知道答案。他懷著惴惴不安的心情,仔細檢查過對方的身體,所幸的是,心上人還像初次那般生澀,沒有被旁人侵略過的跡象。

“你這人啊,倔強又清高,矜持又嫵媚,一點都沒變。”

“嗚嗚嗚……我睡不著,半夜想過來看看孃親,卻聽到父王在打孃親!孃親一直哭著喊疼,嗓子都喊啞了,父王為什麼要那樣欺負他啊?”

“你確定要我走嗎,我走了你怎麼辦?”雲屹抬起手來,給景洵看自己指間明亮的水跡,他只是輕輕碰了景洵一下就這樣了。

後半夜,風乍起,天邊飄起了雨滴。殿前的低窪處漸漸積了一灘水,無數細小的新葉被打落,在水面旋著圈兒,歡快地遊向對岸。

雲屹摸了摸他的小腦袋,“乖乖,等明日孃親病好了你再來。”

“你難過關我什麼事……又不是我讓你難過的……”

“所有傷害過你的人,本王都會叫他們死無葬身之地。”

“不怕不怕,他不會有事的,你先去對面那間偏殿休息,今晚父王要給你娘治病,就不陪你睡了,你自己乖乖的,好不好?”

但同時,雲屹也發現了詭異之處,景洵體內疑似藏著什麼東西,像是一種極細的軟針,而且還不止一根,但他不確定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如果真的存在這種東西,那景洵一定遭受過非人的虐待。

小王爺可憐兮兮道:“我不可以留在這裡嗎?我想守著孃親。”

孩子抽抽噎噎地質問道:“父王,你為什麼要欺負孃親?”

景洵臉頰越來越滾燙,察覺雲屹的手指有點涼,他鬼使神差地張嘴咬住了對方。一陣酥|麻感從指尖傳來,雲屹禁不住微微一顫。這種神志不清的咬法,對他來說是一種致命勾引,他再也按捺不住內心的情愫,低眉深情地吻住了對方,與心上人十指相扣,唇齒糾纏……

景洵別過臉頰,喘熄道:“你走……不要靠我這麼近。”

“你走啊!我不認識你,不要你碰……殺了我算了!”

孩子聽話依依不捨地離開了,雲屹便把景洵輕放回床上,用手背拭去他額上細密的汗珠。景洵還殘存著些許意識,冥冥中感覺雲屹回來了,身體更加躁動難受,他胡亂地揮臂踢腿,想開啟雲屹。

雲屹被孩子這句話問懵了,“……你一整晚都在這兒嗎?”

天漸漸亮了,雲屹一夜未眠,而懷中人早已累得沉睡過去。他愛憐地輕撫著心上人俊美的臉龐,還記得六年前,他們初次纏綿的那個雨夜,這人也是如此堅貞不屈,把自己手臂上咬得遍是齒痕。

“你別生氣,孩子不是故意的。不過我平時禁慾修身,家裡怎麼會有這種藥?”雲屹笑著問道,眼神裡頗有幾分幸災樂禍。

雲屹用手指輕按住景洵的唇瓣,“不準亂說,我怎麼捨得殺你?你是我的妻,六年前我們就要拜堂成親了,你卻不告而別,叫我找得好苦。如今好不容易重逢,你卻不認識我了,知道我有多難過嗎?”

雲屹臉頰泛紅,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孩子撲上來,奮力捶打著他的腿道:“父王為什麼要這樣對待孃親?我討厭父王,討厭父王!”

“父王沒有欺負孃親,那是在治病,這個過程是會有點痛……總之,你娘再休息兩日就會好的。”雲屹越說臉越紅,都快編不下去了。

小王爺哭著搖頭道:“我不信我不信,父王在騙小孩!孃親他一整夜都在哭的,他說恨父王,永遠不會原諒父王,我可都聽見了!”

“雲祭!”雲屹忍不住低斥了一聲,他很少這樣喊孩子,因為孩子的名字太過沉重,只有在孩子極其胡鬧的時候,他才會這樣喊。

小王爺嚇得立即止住了抽泣,委屈地望著父王,癟了癟小嘴,悻悻地哼了一聲,推開父王向房內跑去,想去看看孃親怎麼樣了。

此時,景洵已經被父子倆的聲音吵醒了。他疲倦地揉了揉眼睛,支撐雙臂艱難地坐起身來,抬手嗅了嗅自己,滿身都是雲屹的味道。昨夜的記憶翻湧而來,他感覺羞辱極了,一瞬間想死的心都有了。

“孃親還疼嗎?都怪父王壞,父王討厭……”小王爺殷切地撲了過來。

“滾開,我不想看到你,都是你害的!”景洵沙啞罵道,孩子委屈地低聲啜泣起來,但他仍是毫不留情地叫孩子滾遠點。

雲屹忙不迭把孩子抱了過來,安慰道:“乖乖,不哭,你娘需要休息,我們先出去,別吵到他。”說著就把孩子帶了下去。

景洵扶著額頭從床上下來,赤腳走在冰冷的地面上。他想去把自己洗乾淨,但怎麼無論他怎麼洗,怎麼用力,都洗不淨那份屈辱的記憶。為什麼,自己這麼拼命都逃不掉李鶴汀的命運?

“我不想成為李鶴汀,我不要任人魚肉!”

景洵只想一個人自由自在,只想回到自己原來的世界,他不要在男人膝下承歡,更不想淪為任何人的玩物!為什麼偏偏事與願違?

“怎麼辦……會不會懷孕啊?要是懷了怎麼辦?”

他羞惱地看著自己的小腹,記得在那本書的劇情中,李鶴汀還會為政南王再生下一個孩子,他忽然好害怕自己會懷孕。自己明明是個男人,怎麼能去給其他男人生孩子呢?這種事,真是死也接受不了。

鬱悶了好一陣,景洵才從水池裡起來,披上一件輕薄的白袍,赤著腳走了出去。外面風有點大,青石板被雨水沖刷了一夜,還有些許溼潤。

“你去哪兒?”雲屹見景洵出門,疾步追了上去。發現景洵沒有穿鞋,雲屹也脫下靴子提在手中,隔著一小段距離,陪著對方赤腳散步。

“你不要跟著我,我不想看到你!”

景洵抓起一塊泥石,憤恨地往雲屹身上砸。雲屹沒有閃躲,還笑著站定在那裡,任由景洵亂砸,一身高貴的熔金玄袍霎時濺滿了泥汙。

“你說過不碰我的,你這個大騙子,我要咒你斷子絕孫!”

“是你先主動的,我以為你願意,何況你本就是我的妻。”

“你胡說!我沒有,我不是!你那心上人早就死了,我不是你的妻!我不認識你,那破孩子不是我生的,我們沒有關係!”景洵氣得口不擇言,但云屹還是一臉溫柔笑意,他惱火地轉身跑開了。

他來到一處高高的空地前,站在這裡,可以俯瞰整座政南王宮,漫山遍野的紅楓葉像一片火海。他疲憊地坐在一塊岩石上,忽然想從這裡跳下去,但又不甘心這樣懦弱,憑什麼自己要任人欺負?

“你在想什麼?”雲屹走上前來,蹲在景洵跟前,伸手握住他的腳掌,擦了擦他腳底的泥土,然後將自己的靴子套在了他腳上。

“想殺你。”景洵實話實說。由於雲屹的靴子要大一些,所以景洵抬腳輕輕一甩,靴子就掉了。雲屹耐心地拾起靴子,重新為他穿上,但他還是毫不領情地蹬掉了靴子,一臉漠然地看著對方。

“既然你不想穿,那就不勉強了。”

雲屹坐到景洵身邊,陪著他一起看風景。說實話,他有點擔心景洵會想不開。還記得六年前的初夜過後,對方也是這樣鬱鬱寡歡,甚至斷水絕食了三天。這樣剛烈的個性,也難怪旁人佔不了便宜。

“你看這滿山相思紅葉,好看嗎?都是我這些年為你種的,是從異域找來的珍稀品種,四季常紅,年年相思,我心匪石不可轉。”

景洵掃了雲屹一眼,心想紅葉再好看,和自己又有什麼關係?雲屹跟自己講這些情話,無異於對牛彈琴。雲屹低眉一笑,伸手扣住景洵的手背,認真看向他的眼睛道:“鶴汀,我們成親吧。”

“你說什麼,成親?”景洵抽回手,嘲諷地笑了。

“和我嗎?一個陰陽人?一個前朝大奸臣的餘孽?”

“這些不重要,只要你願意,我能把你換成任何你想要的身份,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只要你想,沒有我雲政南做不到的。”

“夠了,我不願意!”景洵心裡很清楚,雲屹只愛李鶴汀,想娶的人也是李鶴汀,即便同房也是把自己誤認成了李鶴汀。

雲屹神色黯然,沒想到對方拒絕得這麼果斷,心中彷彿窒息一般難過。

“再說了,你不是要娶那個九柔郡主嗎?算算日子,也就還剩兩個多月了,你怎還有臉說要娶我?娶我做小啊?你我相遇本就是一場錯誤,我不該來這裡,你也不該遇見我。你確定愛的人是我嗎,還是更愛你的天下?萬一我擋了你的成王路,你還會愛我嗎?”

雲屹有點語塞,景洵又指著漫山紅楓道:“你看這天下蒼生多美啊,如果江山和我之間,你只能選一個,你會怎麼選?”

景洵之所以會這麼問,是因為他知道這個故事的最終結局,在江山和美人之間,雲屹終究是選擇了江山,辜負了摯愛。

“江山我要,你,我也要。”

“若二者就是不可兼得呢?”

一陣清風拂過,兩人半晌無言。誰都沒有察覺,一個黑衣人影穿越紅葉林來到了空地下方,抬頭幽然注視著他們……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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