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壽宴真相揭露

下午7點半。

祝霜橋來了一趟醫院, 他幫時蹤和賀真帶了飯,一起在病房裡吃了起來。左三丘聽說了這件事,也來醫院做了探望。

待吃完飯, 四個人便一起去到了賀家。

佛堂前已無人看守。

四人直接走了進去。

裡面的情形與先前並無不同, 觀音抱著一個孩童,正慈眉善目地注視著眾人,眼神很有點憐憫眾生的意味。

這麼多年來,無數女人都供奉著它, 日日向它叩拜、祈禱。

可到頭來正是她們生下了畸形兒或者說怪物, 並在慘死後化作厲鬼,被鎮壓至今。

這些女人為什麼會生下怪物, 韓湘為何要殺死這麼多女人……

秘密恐怕就藏在這送子觀音裡。

“賀真守在這裡比較好, 三三又對賀家不熟。所以,我去吧。”

另外,觀音座下的蓮花臺也被擦掉了,變成了一個普普通通的板凳。

有人用特殊的塗料,在惡魔像上重新繪畫,將它偽裝成了觀音。

韓湘等人上了當,對此一無所知,只以為自己供奉著觀音。

賀真隨即上前,走到了時蹤身邊, 與他一起看向那座觀音像。

“你突然問這個幹嘛?你要供奉閻王爺?”

時蹤想到什麼,看向身邊的賀真。“有人供奉閻王爺嗎?”

“它確實邪氣,不過也要依仗人的供奉才能生存。所以它一直在哄騙女人。從這個角度看,它其實也挺脆弱的。”

時蹤接過溼潤的毛巾,將它按在觀音的腦袋上,待白陶色的顏料與毛巾充分接觸後,再用力狠狠一擦。

時蹤、賀真:“…………”

“麻煩誰打盆水給我, 再拿個毛巾。水要熱一點。”

左三丘倒是湊了過來,隨口道:“廟裡倒是有閻王爺……但正常人的家裡沒有吧?閻王爺是管鬼的,不管普通人升官發財娶老婆求孩子的事兒。

時蹤沒看他。“做什麼?”

他湊近了觀察, 發現這觀音像確實有蹊蹺。

那也是一個女人的像,眼睛周圍揉了一圈紅胭脂,配合著一雙紅唇,看上去有些嬌媚,眼神裡也沒有觀音的慈悲。

他以為真相無非是——

祝霜橋說出這麼一句話, 暫時離開了佛堂。

譬如它眼角的部位, 本該是白陶色的,但仔細看,會發現那裡有一道淺淺的裂紋,而那裂紋之下的顏色是暗紅。

他果然把這層顏料擦掉了!

一點一點、小心翼翼地,時蹤在沒有傷到陶瓷像裡面那層塗料的情況下,將送子觀音最外層的材料擦掉了一層。

瞥見時蹤捧著觀音像的動作,左三丘眨了幾下眼睛,隨口哼唱著,“‘把你捧在手上,虔誠地焚香……’”

片刻後,祝霜橋拿來了熱毛巾和一盆熱水。

“這是……惡魔的本來面目?她看起來似乎並不兇惡。

看著他的動作,祝霜橋以為觀音像下方藏著一個惡魔。

賀真:“……”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時蹤注視著悲天憫人的觀音, 一步步朝它走近, 然後直接將它端了起來。

她頭戴鳳冠,身著敞袖圓領寶衣,像個再普通不過的尋常婦人。

他這動作看得祝霜橋眼皮一跳。“當心。這玩意兒……恐怕邪得很!”

祝霜橋不由出聲問道。

“不是叫我大佛麼?”

他看起來非常依賴這位婦人,好似她本該是他的親生母親。

但讓祝霜橋感到詫異的是,當這陶瓷像露出本來面目後,居然與觀音的區別並不是太大。

只聽賀真略蹙眉看著“觀音像”,沉聲開口:“這不是觀音,是鬼子母神。”

時蹤餘光瞥一眼賀真,“再說咱們這裡還有個大佛在呢。不用擔心……

左三丘瞪大眼睛:“鬼、鬼子母神?我好像在哪兒聽說過……等等,她為什麼和觀音看上去這麼像?她、她也抱著一個小孩子!”這回開口的是時蹤。

然而也無非就是這樣了。這個婦人看上去並不像惡魔。

時蹤笑了笑,沒說話, 把觀音像端在手裡把玩般翻來覆去地看。

慈眉善目的觀音並不是它的本來面目。

這尊像應該是被人動了手腳、做了偽裝。

不僅如此,她懷裡那個孩子並沒有被做任何改變。

賀真看著他淡淡道, “大佛要過來坐鎮。”

他道:“送子觀音的形象本來就是從鬼子母神演變出來的。準確的說,送子觀音,是鬼子母神和九子母形象結合演變出來的。

“九子母是中國古代典籍裡經常提到的象徵生育的女神。

“《楚辭天問》曾提到,‘女歧無合,夫焉取九子’,意思是女歧沒有丈夫,也能生九個孩子。

“至於鬼子母,那是從印度佛教傳過來的。

“據說某一日,有佛誕生於王舍城,五百人前去赴會,半途中,他們遇到了一個懷孕的女人。女人即將遭遇流產,這五百人為了及時迎接佛的出生,捨棄女子而去,讓她失去了孩子。

“於是她發誓來生會投生於王舍城,食盡城中小兒。她的誓言應驗了,來世她成了可怖的、專吃小孩的惡神。

“後來佛陀帶走了她的小孩,教她懂得將心比心,最後她竟皈依佛門,成為了諸天護法之一。

“她歸順的是佛家天龍八部裡的夜叉部,由於她曾經活吃小孩兒的可怕形象,人們也稱呼她為‘母夜叉’。

“皈依佛門後,鬼子母也有了神職,其中之一就是為人間‘送子’。她不再是‘惡神’,而成了多子多福的象徵,受到了人們的虔誠供奉。

“後來佛教傳至中國,‘鬼子母’與‘九子母’讀音相近,二者的形象也漸漸融合,很多人就以為二者是一種東西。

“不過中國民間始終不能真正接受‘鬼子母’從前吃了非常多小孩子的事,依然認為她是‘惡神’。

“於是後來漸漸地,送子觀音的形象就流傳開來。人們喜歡慈眉善目的送子觀音,將鬼子母曾經的神職賦予了它。

“如此,想要孩子的人,沒有再供奉鬼子母,而都去拜觀音了。”

“嘶……”左三丘又眨了幾下眼睛,“這下我明白了。

“所以我可不可以這麼理解……‘送子觀音’並不存在,而是人們根據鬼子母、九子母等形象去糅合、虛構出來的一個,易於人們接受的形象?”

時蹤點點頭:“目前看來是這樣。送子觀音這個神,並不存在,但鬼子母似乎是真實存在的。

“可惜,本來送子觀音算是她的冒牌貨,現在她卻要把自己偽裝成這個冒牌貨,才能得到供奉。”

左三丘搓了搓手:“那我就不能理解了啊。她不是皈依佛門,已經被佛陀感化了嗎?怎麼從賀家這一系列事情看……她還在害人啊?!”

接過話的是賀真。“鬼子母被佛教感化,只是《佛說鬼子母經》等經文裡記載的故事。既然故事是記載的,就可能不是真的。”

“我知道了!”左三丘道,“佛教也需要吸納信徒,所以編造故事,聲稱他們連這樣的惡魔都能渡化。

“但其實真相未必。

“我就說麼……能毫不留情吃掉那麼多小孩的母夜叉,肯定沒有一點共情心理。她怎麼會因為,佛陀藏起她的孩子,讓她感受到失去孩子的痛苦,就懂得將心比心了呢?

“所以,這鬼子母到底是什麼東西啊?她、她是神嗎?是惡神?

“我們這個世界……真的有神的存在?

“那我們這個遊戲,是神明的遊戲嗎?”

時蹤沒答左三丘這話,而是若有所思地瞧向了賀真。

他很現在這個階段的賀真,到底對這遊戲、對這世界知道多少。

似是知道時蹤在揣測什麼,賀真與他對視片刻,然後並未當著其餘人的面多說什麼,只是看向左三丘道:“她不是神。非要說的話……她算是魔的一種。

“魔生活在另一個維度,並非向你們想象得那麼可怕。就像時蹤說的那樣,她要從人們的供奉裡吸取養分與力量。

“另外,魔想要成事,也並不是那麼容易。否則這個世界的大部分人,怎麼還能平安無虞?

“她能鎮壓那些厲鬼、困住她們不讓她們行動,其實不是因為她本身有多麼強大,而是因為那些厲鬼生前是她的信徒。

“我想,在供奉鬼子母的時候,她們的靈魂就在不知不覺中受到了魔力的影響,以至於死後靈魂也會聽她的差遣和控制,僅此而已。

“另外你們看,鬼子母要欺騙信徒供奉她,一定是找了幫手的。有幫手把她的形象偽裝成觀音,她才能哄騙香火。”

“對。她有幫手。”祝霜橋看向時蹤,“這個幫手,恐怕不止一個人,而是一個團伙。

“這個團伙幫不計其數的她的形象偽造成了觀音,並哄騙迷信的人帶回家供奉。

“賀家中有人恐怕也是鬼子母的幫手之一!”

“嗯。”賀真點頭,對祝霜橋道,“那個人就是想殺我的人。他不僅想殺我,還想殺時蹤和你。

“其實昨晚的行動對他來說是有風險的。也許他最初只想對我動手,但看到時蹤和你這兩個長生公會的人恰好都來了,他想滅掉長生公會,還想要時蹤的身份,乾脆玩了票大的。

“從這個角度分析——”

話到這裡,看向時蹤,賀真再道:“你之前猜的不錯。這個人極有可能是第五團的人。

“第五團元老,生於賀家,這是他的特徵。

“另外,他是鬼子母的幫手,以至於知道鬼子母鎮壓著的厲鬼們生前的資訊,並知道如何解除鬼子母對它們的鎮壓。”

左三丘不由問:“鬼子母很早這就出現了吧?那這個人年紀應該很大?另外……那些畸形兒,是鬼子母搞出來的嗎?

“她、她弄這一切到底是……”

賀真看向他道:“答案很簡單,鬼子母從未被佛陀感化,也從未皈依佛門,時至今日,她也還是要吃小孩。

“不過大家所在的維度不同,需要的養分也不同。

“人的肉身對她來說,沒有用。所以真相其實跟傳說裡不同,她吃的是小孩的靈魂,而不是肉身。

“至於畸形兒,或者說怪物……在我看來,應該是人和魔的產物。

“魔和鬼不一樣,活在另一個維度,它不能直接對人做什麼,但可以間接影響人的精神意志,也有附身能力。”

“附身?人和魔的產物?你是說……嘔!”

想到什麼,左三丘立刻彎腰乾嘔,“這也太噁心了吧!”

事情到了現在,真相已經非常明朗——

韓湘失去生育能力後,到處找人想辦法,她試了各種土方、也看到了各種醫生,全都沒用後,她就把目光放到了玄學上。

應該是受到了誠摯信奉鬼子母團伙中某個人的引誘,她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把偽裝成送子觀音的鬼子母帶回了家,此後賀家的厄運就開始了。

賀雲生為了傳宗接代,在外面養了一票情人。

把女性當做了生育工具的他,並不知道自己去上情人的時候,已經被鬼子母附身了。

真正跟女人結合的,不再是他、或者說不完全是他,而是鬼子母。

所以懷下他孩子的女人,懷的其實是人和魔的產物。

也因此,這些孩子全都是怪物。

怪物被生下來後,往往結局只有一個——被殺。

尤其是在賀家這種注重門楣和名聲的家庭裡。

一旦孩子被殺,鬼子母就能享用它們的靈魂了。

那是她最愛的食物。

這就是鬼子母為什麼會附身賀雲生、讓一個又一個怪物出生的原因。

白豔豔是賀雲生第一個接回家的情婦。

當年的醫學檢測手段並不高明,於是孩子被生下來才發現是怪物。賀雲生只能將孩子殺死。

他不知道的是,被埋掉的孩子屍體的靈魂,被鬼子母吞噬了。

不僅如此,還有人把殺死這孩子時、包裹住他的襁褓蒐集了起來,用在了賀雲生的下一個情婦生的孩子,以及再下一個身上。

這個襁褓蒐集了極多嬰兒的血液,怨念極深,也就成了昨晚能被藏在暗處的那個人,所能用來吸引死在這賀家的全部女人所化作的厲鬼的法寶。

襁褓收集的嬰兒血液跟賀家有極深的羈絆,這大概是梅子的鬼魂也會被吸引過來,並受怨念影響,在瞬間化作厲鬼的原因。

她聞到了熟悉的氣息,以為那襁褓是自己的孩子。

至於為什麼她的孩子也是怪物,當然是因為出生在賀家,常年生活在本宅的賀家三伯賀章,也被鬼子母附身過。

鬼子母曾借賀章的身體與梅子結合,為的也是讓這個孩子在生下來就被殺掉,於是她就可以吃掉孩子的靈魂。

鬼子母讓賀雲生與其他女人生的孩子都成了怪物,這件事無疑讓韓湘非常高興,於是她更虔誠地供奉著“觀音”。

鬼子母也給了自己的信徒以回饋——

她接連賜予了韓湘兩個正常的兒子。

至少剛生下來的時候,他們看起來很正常。

可這兩個兒子的精神狀況日益堪憂,並且昨晚賀三伯到底還是死了。可見鬼子母並不會真正對自己的信徒好。

韓湘沒有生育能力,那兩個兒子不該存在於世,他們的靈魂也不該存在。

為了繼續哄騙韓湘,鬼子母會給她一點甜頭,於是賜予她兩個靈魂,讓他們成為了她的兒子。

然而鬼子母以靈魂為食,靠供奉增強能力,賜予出去兩個靈魂,會耗損她的力量,所以等時候到了,她就要收回。

現在賀家三伯已死,賀家二伯的時間應該也快要到了。

至於那些被韓湘殺死的女人,在進賀家大門之後,她們很可能跟著她去佛堂拜過“觀音”,這才會在死後被鬼子母控制。

鬼子母並沒有吃掉她們的靈魂,有可能是單純不喜歡,也可能是另有他用,比如想把她們為自己所奴役,這些暫不得而知。

但有一件事可以肯定,照現在看來,韓湘殺死那些女人,並不完全是出於善妒。

供奉一個魔,讓她的靈魂受到了魔氣汙染,神智漸漸也受到了影響。

至於後來,韓湘安排殺手殺了更多的人,當然是因為他們窺探到了她的秘密。

賀雲生跟其他女人生的都是怪物,不能生育的自己居然接連有了孩子,韓湘肯定也知道自己供奉的東西不一般了。

可事已至此,她只能與惡魔為伍。

所有可能察覺這件事的人,她都要殺掉。

她要維護賀家以及她自己的聲譽,她不能身敗名裂。

除此之外,這恐怕也是那位鬼子母的旨意。

——賀家是極好的利用物件,她可不想輕易失去這塊寶地。

就是不知道,當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親生孩子一個個死去時,韓湘會不會感到後悔。

聽賀真講述完這一切,祝霜橋整個後背都涼透了。

他一下子握緊了雙拳。“我母親……我母親也是韓湘的孩子。她、她也是鬼子母賜予韓湘的……就跟二伯三伯一樣?我……

“鬼子母會像殺掉三伯一樣殺了她的,我、我……”

“冷靜。”時蹤看向他道,“我們還可以想辦法,就從幕後設計者入手。他昨晚差點把我們都殺了,是該找他清算了。”

“那個人到底是誰,你有想法了嗎?”祝霜橋立刻問。

這個時候時蹤腦中浮現了兩個人。

一個是年僅12歲的賀茵。

還有一個,則是負責照顧賀三伯的阿鐵。

賀茵的氣質讓時蹤覺得不太對勁。

至於懷疑阿鐵,當然是時蹤從他身上看到了沒有舌頭的女鬼。

但這個藏在賀家的鬼子母的幫手,應該是從白豔豔時期開始就存在了,否則他不會擁有那個襁褓。

然而那是好幾十年前的事了,阿鐵和賀茵都過於年輕。

——那個人,到底是誰呢?

時蹤看向祝霜橋:“你找來保護張媽的刑警,他那邊情況怎麼樣了?張媽有說,那襁褓是誰讓她遞給沈初夏的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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