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2章 忠臣，愚忠
建鄴。
時隔一年之後，再次回到這座繁華的都城，令淩統心中感慨萬千。
這裡是生養他的地方，他能在少年時期便名噪一時，全靠父親凌操的恩蔭。
在幽州建立功業，騎兵指揮不弱於匈奴人的高頭大馬。
甚至與古之召虎張遼對拼，也終於不落下風。
讓淩統唯一鬱悶的是，這一次從遼東接送他的傢伙，卻是他的殺父仇人。
“看什麼看？已經到碼頭了，還不滾？”
“怎麼？等我找士兵過來，將你這蟊賊一網打盡？”
“若不是看在劉芒的面子上，我會坐你的船？”
淩統怒視甘寧，隨後直接走人，壓根不看對方。
“老大！這小子當真猖狂，咱們錦帆賊什麼時候這般憋屈過？”
“是啊，老大！您一句話，我現在就把他的項上人頭給帶回來！”
“若非跟了殿下，咱們錦帆賊一定讓孫權的航路雞犬不寧！”
聽著手下們的談論，甘寧搖了搖頭，只覺得自己這次放風，實在是有些大意。
你陸伯言就不能把信寫清楚？
你說什麼功臣？直接說淩統不就是了？
若是知道要送的人是淩統，甘寧打死也不會過去。
一路上要忍受對方的冷嘲熱諷不說，還要跟那小子交手。
甘寧感慨淩統武藝的進步，如今五十回合之內，竟然能跟自己不相上下。
“他能跟我打平手，你們不是他的對手！”
“一會兒下船準備輜重，咱們趁早離開建鄴，返回倭州。”
甘寧一聲令下，錦帆賊們紛紛行動起來。
……
太初宮。
當手下來報，淩統回來之際，孫權整個人竟然有些發懵。
淩統怎麼回來了？
這小子，不是去跟公孫康取得聯絡麼？
“陛下，凌公績此行歸來，正好可以問問其遼東之事。”
呂蒙如今位高權重，身為東吳大都督，他如今秣兵歷馬，隨時準備在徐州與關羽一較高下。
曹丕身亡，魏國內亂，東吳也並非沒有斬獲。
壽春城池到手，至少能讓他們擁有了北上的可能。
只是以前阻擋孫權北上的是張遼，而如今換成了更為難纏的關羽！
“也罷，宣他進來吧。”
孫權擺了擺手，示意宦官帶著淩統入宮覲見。
“拜見陛下！”
淩統心中有些激動，畢竟一年沒有看到孫權。
只不過君臣再次相見，淩統沒有看到孫權的熱切期盼，反而是陌生和猜忌。
“公績，遼東之事可曾順利？”
孫權連寒暄都已經省略，直接詢問淩統。
“回稟陛下……遼東如今和幽州，都已經落入大漢之手。”
“公孫康此人鼠目寸光，並非長久合作之人。”
“此人拿了大漢的好處，竟然想要反咬一口，最終為陸伯言所破。”
淩統公事公辦，拱手行禮，將遼東之事告訴了孫權。
“那幽州又是怎麼回事？”
“劉備的勢力，為何會擴張的如此之快！”
“你在遼東，就沒有想過阻止陸遜？”
孫權嚴聲呵斥，卻沒有想過，他給淩統提供了什麼幫助？
要兵沒有，要將沒有，當初不過是看淩統心煩，就將其發配到幽州罷了。
“微臣知罪……”
“幽州本在大魏任城王曹彰手中，不過此人已經投靠劉芒。”
“若陛下想要再取遼東之地，不如趁早放棄。”
淩統長舒一口氣，隨後說道：“微臣此番回來，有件事想告知陛下。”
孫權心情不佳，他可以不要遼東，卻不能坐視劉芒將其收入囊中。
“何事？”
“微臣決定封金掛印，不再為官！”
淩統再行一禮，直言道：“此番前往幽州，方知天下疆土廣闊。”
“在下願為邊軍之將，為中原百姓鎮守邊疆，讓其免遭異族侵擾。”
呵呵！
呂蒙冷笑一聲，“凌公績，你還不如直接說，你要捨棄陛下，去投劉長卿！”
“看來，此番前往遼東，算是幫你和劉芒牽上線了！”
“陛下對你凌家恩重如山，你就這般回報大吳的恩情？”
淩統聞言，深吸一口氣，再次拜謝道：“陛下，我父凌操曾為國捐軀。”
“我淩統自問仕官大吳以來，對陛下忠心耿耿，從未有僭越之心。”
“如今淩統要走，也要走的光明正大，絕不會一逃了之！”
淩統說的義正言辭，在孫權眼中，卻跟挑釁無疑。
你淩統可是功臣之子，還曾經是孫權的心腹。
現在你要走，豈不是說明孫權御下無方，是個昏君？
哪怕淩統直接投奔劉芒也好，孫權也絕不會有任何想法。
如今正大光明說出來，還想讓孫權放淩統走？
“淩統，你莫非故意挑釁朕不成？”
孫權勃然大怒，起身一腳踹翻桌案，嚇得群臣當即跪地。
淩統這一次並未跪下，而是直視孫權。
“陛下，臣只是想走，也要走的光明正大，而不是當個過街老鼠！”
“混賬！你想走，就給朕現在滾！否則大吳沒有出走之臣，唯有赴死之臣！”
孫權直接攤牌，讓淩統做出選擇，只要一走了之，那名聲一定會遺臭萬年。
甚至連其父凌操，也會從忠臣，直接變成叛臣之父。
“陛下，臣不曾負大吳，為何要當過街老鼠？”
淩統咧嘴一笑，“臣願以一死，來報孫家對我凌家之恩。”
孫權只感覺這話如此刺耳，凌操為國捐軀，淩統多次救他於危難之間。
究竟是誰對誰有恩？
“來人，給我砍了這無禮之徒！”
孫權勃然大怒之際，卻見諸葛瑾與闞澤雙雙走出。
“陛下息怒！若殺淩統，恐怕名不正言不順！”
闞澤情急之下，率先編了個理由，剩下該怎麼圓，就交給諸葛瑾了。
“闞德潤所言甚是！凌公績乃功臣之子，何況之前多有功績！”
“微臣建議，先將其收押，若其能改變心意，那是再好不過……”
諸葛瑾言外之意，孫權已經清楚，這是在給其找補。
若能找到淩統的罪狀，再將其定罪不遲，怎麼也不會落人口實。
“子瑜所言甚是！來人啊，將淩統給我收押！”
“朱桓，蒐集淩統罪證之事，就交給你了！”
孫權冷眼看向淩統，昔日君臣，已經變成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