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根究底,打亂某人一開始思路的因素,莫過於發現深淵有大機率不屬於普通星體,可能也是一個星體等級,沉眠中的外神這一點。

這一個新的發現,直接將林之前基於某個現象所做的假設,在一定程度上將其推翻了。

深淵的天空是被一層濃厚到如迷霧般的雲層所覆蓋住,沒有露出絲毫空隙。所以在深淵,就像身處在有天花板的迷地地底世界一樣。

只是在迷地地底世界的天花板,是另外一塊岩層。而在深淵這邊,是不知道有多厚的雲層。

假如深淵只是一顆單純的星體,那麼這層厚厚的雲不光保留了星體自身所產生的熱量,不使散逸,使深淵有生命生存的空間。

雲層還阻絕了來自外層空間的窺視。讓生活在深淵之上的生物,不會因為外神的目光,而陷入自毀式的瘋狂。

只不過生活在深淵的惡魔,仍不可避免被深淵之外的外神氣息影響。是以牠們的思想是秩序、混亂與瘋狂並存,並且趨向邪惡。

也就是說,這一厚重雲層的目的,是保護之用。

那麼自己想利用魔法塔突破雲層的封鎖,窺探外太空的景象時,保險起見,就必須給自己上另外一種保護,以避免外神多餘的關注。

因為自主撤下了天然的保護措施,所以為了安全,自己加上另外一層保護,這是很合理的行為。只是要做到什麼程度才算安全,此前某人的煩惱是這樣一個問題而已。

但假如深淵本身很有可能也是一個沉眠中的外神,那麼籠罩在深淵天空,那厚重雲層的用意是什麼?這個問題沒搞明白,後續該怎麼做根本就讓人無所適從。

這個問題的答案,倒是從深淵邪神,大眼魔密爾寇的口中,得到了某種猜測。假如惡魔是深淵的使徒,那麼迷霧雲層確實是一種保護,讓惡魔不至於轉投入其他外神的麾下。

就好像神靈們對於自己信徒的態度一樣。誰也不喜歡原本崇拜著自己的信徒,跑去崇拜其他神靈。將本該獻給自己的祭品,擺到其他神靈的供桌上。

但是這個答案是不是正確的,密爾寇也不敢掛保證,林也不敢盡信。因為這很像是這位深淵邪神能做出的回答,特別是對方本就有這方面的需求。

這就好像樵夫丟斧,看鄰居不管哪個都像偷斧賊的寓言一樣。心存定見,很容易就將所見所聞往自己的想法上湊。

一般惡魔中並沒有跟雲層知識有關的傳承。所以某人想問也問不到。

去問問正謀求著深淵王子之位的魔王子阿札德?這個念頭剛升起,就被自己無情地打壓下去。感覺自己只要一開口,就像是白送一個把柄到對方手上。怎麼想,怎麼不對勁。

又或者,親自去問問深淵……這或許是能夠得到最正確答案的方法。

先不說怎麼跟這位大佬聯絡,某人可還沒忘記,自己三番兩次駁了深淵的顏面,從祂老人家手底下逃跑。這回自己把自己送上門,是什麼意思?

沒奈何,林也只能就手頭上已知的部分,來做最充足的準備。

魔法塔偽裝課題研究至今,林其實已經給自己設計出松竹梅三種套餐。

其一就是按照原本計劃,誘匯出能量池核心奇物的一絲氣息,覆蓋在魔法塔上,形成一層偽裝。

這個最早開始的發想,早就做到了可以自由調整覆蓋氣息的’濃度’。從最淡可以到讓人與惡魔都無法察覺,但會下意識對接近魔法塔這件事情感到厭惡。

最濃的情況莫過於整座塔就像化作外神一樣,讓人見之即陷入瘋狂。其實真到這種程度,那也跟能量池失控沒什麼兩樣了。差別在於,林有把握將濃度降回去,對其他人來說可能就是不可逆。

其一是讓紅花史萊姆浸潤到魔法塔的塔身裡,讓兩者合而為一。

這件事情對紅花史萊姆來說並不難完成,困難的是讓這個疑似塔靈的小傢伙理解自己的想法,更困難的是讓這個小傢伙維持該型態。

紅花史萊姆至今的表現,更像是觸發條件後的反應,並不像是有智慧的模樣。或許它也像那些外神一樣,具備某種等級的智慧,只是人類無法理解而已。

最後一個方法,也是最異想天開的一個。那就是’掌控’黑金球磨!這裡的掌控,並非傳統意義上,上位者針對下位者的完全支配。

在林的想法中,更像是狐假虎威,希望套著黑金球磨的皮,讓他擁有與其他外神周旋的能力。不至於一見面,就被對方因本能反應而被直接拍死。

當然,現在黑金球磨沒能表現出足夠的智慧與自主性。那麼自己有沒有可能把對方像傀儡一樣操控?某人偶爾不由得如此得寸進尺想著。

林曾經想象過,將黑金球磨做成自己的王座。託著自己,上升到與諸外神齊平的地位,然後平等的談判。

但這樣的痴心妄想,連自己都覺得相當可笑。假如真發生了那樣的事情,那麼外神是會感到冒犯,還是真願意跟自己平起平坐來商議事情?

還是那句,外神的智慧是人類所無法理解的。林自然無從猜測起,祂們會對自己的行為做出什麼樣的反應。

可是這種稱得上是漫無目的的追尋,終究要有一個段落。對於自己絞盡腦汁所得到的結果,已經差不多跟窮舉法所能得到的極限差不多了。

林自己也不覺得,繼續鑽牛角尖,就有突破眼前困境的希望。這種時候,還是得要自己做出選擇。是放棄,還是拖著整個世界陪自己豪賭一場……

也許,事後的狀況也不會那麼糟糕……

某人試圖催眠自己,如此相信著。

其實還有一群可以求助的物件,但是林從沒考慮過它們。那也就是來歷最為神秘的匣切們。他可沒忘記,黑金球磨之所以橫空出世,固然紅花史萊姆功不可沒,匣切們一樣非常重要。

但是林終究沒有提出這樣的請求。

除了因為在第一回,也就是剛得到門之雙塔,能量池也成功點火的那時,林請求協助,卻只得到匣切們各種插科打渾的回應。

第二回,匣切更直接成為當事者,作為黑金球磨的一部份。這種時候再去問它們,林相信匣切們不至於設謀坑害自己,但回答有幾分可信,就是另一個問題了。

這倒不是說匣切們會刻意欺騙自己。但作為當事者之一,資訊的不平衡,以及匣切們那初顯端倪,更顯其不凡與神秘的來歷,讓林覺得,要是從它們口中知道太多,反而容易受其誤導。

說服他人執行一項計劃,最為困難的部分就是站在他人的立場思考。這也就是為什麼有如此多人的’忠言’,會無法被他人接受的緣故。

這可不是單純的忠言逆耳,而是這些人的建議在當事人身上,根本不具備可行性!

旁觀者之所以能夠提出某些最佳建議,其實只是因為他本身並不是局中人,利益得失都跟他沒有一毛錢的關係。所以與其說這些建議是忠告,不如說這是自以為是的風涼話。

真正懂得為他人設身處地思考的軍師、謀士不多。光會打嘴炮,傲慢地認為自己才是正確的人不少。然而後者的不負責任發言,反倒讓他們更容易融入一個群體中。實為可笑。

要是盲從於他人的建議,而無法看透建議的本質,被誤導一時那也就算了,最可怕的是被誤導一生。那時被毀掉一輩子的人,可不是那些說風涼話的好基友、好閨蜜,而是自己呀!

匣切們的狀況,雖然和那些別有用心的膚淺人士不太一樣。但說起可能的發展與結果,卻也很難找出有什麼不同。

其實在經歷過黑金球磨那一場令人無比驚豔的戰鬥後,林才意識到自己對於匣切的認識是多麼的……無知。

因為和最初接觸的匣切,即可汗的熟識,以及平日裡的各種好友似的吐槽與交談,讓林習慣了這種模式的相處之道。

很多時候自己都忘記了,匣切不是智人種的一支,當然也不是迷地的神靈。它們就跟外神一樣有自己的需求,以及屬於匣切的行事準則。

儘管大多數匣切表現的極為順服,除了魔劍因撒都這個異類,但也是因為在過去的歷史中,匣切必須要倚靠持劍者的存在,才得以行動。如此限制,讓匣切們的行為趨於諂媚。

因為閃現術的掌握,讓匣切們獲得的自主行動力,並且得到了最重要的能量補充來源。從長久的桎梏中解放出來,雖然還沒有到放飛自我的程度,但也讓匣切們恢復本色。

更不用說現存的匣切過萬,這裡頭九成九以上都是在部分匣切跟隨著某人,進入那奇異無比的零維世界後,才從這些特別的匣切身上分裂而出。

這些新的匣切有繼承自同伴的記憶和部分知識,卻沒有親身體驗過那些時期的苦難。性格雖然多多少少延續自分裂前的本體,但它們也能視為一個新的匣切。

這並非指責匣切們會因此變得不可信任,但它們確實多少有些迴歸本色的意思。

在這樣的情況下,就得考慮腦回路跟一般人類不在同一條線上的匣切,它們說出口的話有多少是可以無縫接軌到人類身上來使用的。

要是沒想明白這件事情,搞清楚這中間的度在什麼位置,聽取匣切的意見跟自找麻煩無異。自覺通關難度已經在劇本殺等級邊緣的某人,不想再給自己增加什麼麻煩。

可以說,現在林已經將該做的一切都做了。除非哪天又來個靈光一閃,有了新的主意。否則自己已經不可能在同樣的課題上,做出更多準備。

所以這才有另外兩項課題的研究成果,為了轉換那不得寸進的心情。

或許,決斷的時刻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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