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川與老麻子相識的時間算起來並不短,那時候他只是住在土司竹樓邊上的一個普通儂人,甚至連與阿月的交道都很少,阿月跟梁川一樣平時見面也只是喚一聲麻子爺。

在這個吃不飽的年代,誰也沒有多餘的能力去顧及別人家的事,更何況這是土司家的事,辦好了沒有好處不說,辦不好可能還要惹上麻煩。

阿月在那段孤獨的歲月裡,也知道左右鄰里的眼神透著什麼意思,小小年紀的她從來不會去麻煩任何人哪怕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這個老小子一輩子都是孤身一人,幼年時雙親讓南越人奪走生命,從此他也是吃百家飯長大,哪家有一點剩飯,他便要來吃,長大一點點後,便開始了狩獵的生涯,用山林中的獵物來填飽自己的肚子。

再後來,竟然讓他討到了一位媳婦,可是生活並沒有什麼不同,無非就是一個人餓肚子變成兩個人一起餓肚子罷了,麻子嬸也是一個苦命人,同樣是南越人禍害下的受害者。兩人連一個孩子也沒有留下,麻子嬸年事已高,如果這個訊息傳回去,她不知要如何自處。

回想起認識這個性格怪僻的老頭子,梁川似乎也與他沒有什麼多大的交集,不過是在山豬下把他救下來罷了!

誰會想得到,今天這個死老鬼竟然用他自己的命來還回自己!

升米恩鬥米仇,梁川這是欠了人家多大的恩情,得至於讓一個老頭子來救自己?

要是老麻子不把自己撞開,那七八根利箭就要全部紮在自己身上!

前有一個阿儂自己的恩還沒報完,老麻子就用自己的命來換自己活路,還要讓自己以後怎麼去還?

他怎麼可以這麼衝動,怎麼可以擅作主張?

梁川來到這個世界,從到頭尾想的就是怎麼好好的活下來,可是身邊的人一個個多了起來了,全都無條件地信任他跟隨他,這份責任壓得他喘不過氣,直到今天終於讓他暴發了,老麻子用生命換來他的平安!

你們都要死!

梁川的憤怒到達臨界值,手裡緊緊地握著鋼刀,不等南越人來圍殺他,他自己就朝南越人衝了過去!

每一次揮刀斬下,南越人不是身首異處,就是肢體斷開,鋼刀落在南越人的身上就像燒熱的刀子切進黃油一般,藉由梁川巨大的力量,連一絲阻滯感也沒有!

而且往往一刀揮落,殺傷的不止是一個人,一具具屍體開始順著河水往下游漂去!

河裡面實在太難施展開,反而是自己一不小心,就可能落水,不死在梁川的刀下,也會被水沖走。。

南定河上就像一個屠宰場,一個個瘦弱的南越人成為砧板上待宰的豬,怎麼也逃不掉,害怕的南越人推搡著,後面的人不知道前方的情況,拼命地往前擠,前方的人因為梁川一個人被殺到肝膽俱裂,死命想要往後縮,河面上亂作一團,許多人更在推搡之下被河水帶走!

‘狄大哥快回來!’

儂烈知道了老麻子死訊,更看到梁川瘋了一般朝南越人朝衝過去,他也想下水為老麻子報仇,可是他沒有梁川的本事,更要掩護吳用等人往南撤退,理智讓他沒有貿然去與南越人拼命,而是在河岸上試圖喚起梁川的清醒!

梁川已經徹底的瘋了,一個人追著一群南越人瘋狂砍殺,他自己身上不知道受了多少傷,連他自己也沒有覺得絲毫的疼痛,充斥在他的腦海中的只有憤怒,他一定要為老麻子報仇!

一個瘋狂的人是非常恐怖的,可以把生命置之度外,南越人從未見過這樣的狂徒,幾千上萬人,竟然讓一個人殺得落花流水!他們想圍上去,可是在這河面上比的就是武力,誰有比梁川更強大的力量!

‘放箭,射死這個雜種!’

又是老套路,可是驚爆他們眼球的一幕發生了,看著漫天落下的箭雨,他竟然從河裡扯起一具死屍,這具屍體重並不重,也就可能百斤都不到,正是南越人瘦弱最典型的特徵,一個人一手持刀,一手拎著一具屍體,用屍體作起了擋箭牌!

箭雨嘩嘩地落到水面,或是噗噗地扎到那死屍上面,死屍已經變成了一隻刺猥,梁川的戰鬥力竟然一點都沒有下降,一手提人,一手拿刀,還在不停地收割著生命!

南越人見到此情此景這時候是真的怕的,他們此生從未見過這麼囂張霸道的人,更無任何人敢上前挑戰,只能任由梁川奪走一條條人命,恐懼此時就像病毒一般不停地蔓延,所有人都知道這個瘋子的可怕之處,更懼怕於他那無窮的力量,一個南越人在他手中就如同玩具一般任由他甩來甩去,這還是人嗎?

南越人拼命地向後退卻,已經不是軍法所能約束,在他們眼中,他們面對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戰神,一不可阻擋的怪物!

河道能讓人過河的地方就那麼大,其餘的地方水河很不穩定,因為梁川的瘋狂,讓河道上成了熱鍋,已經亂成一團!越來越多的人由於自己方寸大亂互相踐踏,連逃生的地方都沒有,或死或傷,紛紛跌入水中,溺死者比受死而死的人多了無數倍!

‘前面到底什麼情況,為什麼人不往前,反而後退,命令督戰隊給我上,誰敢後退一步,殺無赦!’

‘將軍不可!前面有一個瘋子,一個人。。一個人就擋住了我們的去路!’

李常傑終於怒了,不論是今天的戰損還是戰場上的進度,全都讓他大失所望,損兵折將不說,還不能阻攔幾個流寇的步伐,那他們還說什麼討伐?光是流寇一人就攔住了整支部隊,這不是荒唐?

‘誰再說個不字,我讓他第一個人頭落地!’

手下不敢再勸,可是也不敢真的上督戰隊,李常傑不知道前方的情況,他沒有親眼見證梁川的兇殘絕對不會相信世上還有如此勇猛的人,再讓自己人去殺自己人,那就真的全亂了,可是不上的話,他就是失職,屆時第一個人頭落地的就是他自己!

一咬牙,他自己也沒辦法,只能叫人硬上道:‘再上人手,耗死他!’

南越小兵欲哭無淚地道:‘大人您是不知道那廝有多蠻橫,不要說耗死他,咱們可能先跌河裡死光了!’

‘老子我就不信他是鐵打的,能硬扛住咱們幾萬人輪番打他一個!’

‘咱們施展不開啊,河裡就那麼一小片地方能站人,其他的地方比人還深,一不小心就讓河水給淹了,怎麼去打!’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李將軍就要拿我祭旗了!’

說完,這個手下自己也沒辦法,提著刀下了水,自己先頂了上去,可是當他親眼看到梁川的兇相之時,亦成為了他這輩子揮之不去的噩夢!

一具屍體在他手中更像一個工具,左摔右砸,還有一把鋼刀,一出手就是一條人命,生生將人斷成兩截!怎麼可能有人會是他的對手!看看那具屍體,上面的箭可能有幾十根了吧!

就當河面上亂戰一團的時候,南定河北岸,也就是李常傑的大後方,又出現了突變!

只見滾滾煙塵漫天而起,與初升的太陽一般看不清遠方的情況。地平線的遠方出現一道洪流,如同潮水一般瘋狂地湧來,大地在顫動,蒼天為之色變!戰馬的嘶鳴與鐵蹄踏地的聲音震天響地,所有人受的刺激已經夠大了,看到這樣的景象,他們全都傻愣在原地!

這。。這是什麼!

南越人從沒有見過騎兵,在這個多山多水的國度,戰馬並不適合南方的地形,虛乏的國力更是養不起這種吸金的大傢伙,一支騎兵的成本,足夠南越養活同樣人數的十支步兵隊伍。

幾百年來,也沒有人會對他們使用步兵,不,是幾百年來已經沒有一個國家在他們的中原腹地上用兵,他們更加記不清楚,原來騎兵衝鋒起來,真的是這麼大的威力!

來人正是罵神寧添!

他與侯通的賭約正在進行,但是他選擇了一條難走的西線,這裡早讓儂智高梁川兩支部隊還有其他流亡的南越人自己破壞成了一片焦土,已經沒有什麼利益可取,一路南下,他只能南下!

沒想到他竟然在南定河邊碰上了一支正在渡河的軍隊!

就算他再門外漢也知道,渡河的時候肯定是把好東西放在最後,而正在渡河的人是沒有能力分心來照顧自己的大方後的,這,可不就是一頭自己躺到砧板上的肥羊?

寧添的三百騎兵如同一把利刃精準地插入李部的大後方,帶走大量的人頭,再拉開距離,重新發起衝鋒。

歷史上能夠以步制騎的戰例不多,一是大唐的鋼鐵洪流陌刀陣,一是大宋的超級弩箭神臂弓,除此之外再無幾部能夠正面硬槓騎兵,哪怕是寧添的輕騎兵!

三百人調轉馬頭再一輪衝鋒,不僅撕裂了南越人的大後方,更是徹底擊垮了南越人的雄心!

‘退!所有人,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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