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對於盧之瀚私自派出的官員一事並不知情,但是儂智高一反,他們馬上就作出了反應。

賊勢浩大!

儂智高還沒有等宋廷來信責問,他自己先發了一篇起討檄文。

具體的內容也沒有人去詳細地觀看,大致也是一篇八股文,廣源軍中讀書人不多,儂智高算半桶水,黃師宓比他略多一升,兩人加起來,也入不了這些當朝大儒的法眼。

不過有一句話相當的精彩。

今吾既得罪於南越,中國又不我納,無所容,止有反耳!

這篇造反的檄文肯定沒有當年駱賓王寫的那般文彩,連武則天都誇他這個敵人是個人才。不過這篇文章還是火速地傳遍了整個廣南,諸蠻都得到這個訊息,有人佩服有人嘲笑,更多的是觀望。

梁川看了通篇文章,什麼也沒有記住,就記住了這句話。

這小子想造反,字裡行間卻透著一股子無奈,搞得像朝廷逼你反的一樣,這樣完全沒有理論基礎,怕是在後面的造反工作中,要吃虧!

歷史一次次地證明,不管是哪一次造反,自己的理由不夠充分,支援的人就不會多。

所謂師出有名,便是如此!

因為這件事根本就是一樁烏龍。

從頭到尾,儂智高就是想從大宋身上得到更多的利益,因此他並不想真的去造人家的反,造反只是一種手段,不是最終的目的。而且逼他造反的不是大宋朝廷,而是盧之瀚!

盧之瀚把儂智高的意思表達擅自壓了下來,並沒有向朝廷轉遞,而且他直接就朝儂智高開噴,嘲笑他不自量力,還派出自己的屬下來羞辱他!

基層的幹部也有很多不靠譜的,這些人不僅不會辦正事,還專門搞一些壞菜的勾當,所謂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盧之瀚就是這樣的人!

他身為廣南轉運使,本來有責任要團結各族人民緊緊圍繞在趙禎這個中央,以朝廷的思想為指導,凝聚共識共同富裕。

他倒好,就想著自己怎麼舒服怎麼痛快,把下面的人當成豬狗,正眼都不瞧上一眼,事情不搞砸才怪!

盧之瀚在半道上得知儂智高造反的訊息,便知自己的時日所剩無幾,大機率又要判一個流放,天下最遠的地方他都呆過這麼多年了,還能把他放到哪裡,嘔了幾升血,死在了半道上。

趙禎得知儂智高造反的訊息,連最寵愛的陳妃處也幾天沒有去,坐在御書房一點反應也沒有,跟前的是滿朝的文武重臣,他們在這個時候,卻只顧著爭論,也沒有一個好主意。

以前往趙禎吃罷飯都喜歡領著陳熙春到御花園去走上幾圈,太醫已跟跟他們說了,這個習慣要是保持得好,對於兩個人的身體都極好處,勝吃幾副藥賽過仙丹,對於繁衍子嗣也極有益處!

趙禎對別的興趣愛好都不感冒,唯獨對造人非常的上心,但凡是能生兒子的,一聽說趙禎都能兩眼冒綠光。

以前身邊的事情多,加上幾個後宮的寵子天天給他找事,心裡堵著無數的石頭,他都不怎麼願意走動。

這些年跟陳熙春的感情極好,兩人謹遵醫囑,每天都到後花園散一散心,舒展一番筋骨!

趙禎已經在勤政殿坐了一整整一天,黃門進了幾批飯茶,怎麼樣拿進去的,又是怎麼樣拿出來!趙禎的身體本來就弱,有事就喜歡藏在心裡的他,總是喜歡跟自己過不去,現在又是因為南方的事爭得一嘴角都是火泡,朝中的幾個大夫都在,陳熙春也便沒有過來勤政殿拋頭露面,昏暗的火光映在每個人的臉上都顯得那麼不痛快。

坐在趙禎邊上的是身材肥胖的夏竦,他只要站久了膝痛就開始發作,現在不僅僅是膝蓋,因為喜食海鮮肉類還有一些山珍,也常常飲酒的緣故,讓他的腳板非常的疼,太醫也說過了,這叫痺病,治的方法也很簡單,就是控制飲食。

可是食色性也!

混到夏竦這個地位,讓他不吃肉不喝酒,過著和尚一般的苦行日子,這還有什麼意思?

現在夏竦的地位在朝中可以用超然來形容,趙禎也極為倚重他,不僅有陳妃的緣故,還有夏竦的確能擺平事情,更能幫他幹很多的髒活,深得趙禎器重!

趙禎也知道夏竦腿上的痺病,不僅是私下議事之時給他賜座,就算是在朝會之時,他也有這等殊榮待遇!

夏竦的對面同樣坐著一個人,趙惟憲!

現在的趙惟憲,趙禎每每上朝,都是喚一聲趙皇叔,在坊間趙惟憲更有賢王的稱號!

當年劉氏在世之時,瘋狂地打壓趙氏宗親,這些宗室被整得有多慘,發配的發配,整得家破人亡的大有人在,趙惟憲已經算是運氣極好了,還撈了一個泉州市舶司使,財政大權應有盡有,就是離汴京這個權力中心遠了一點!

後來趙惟憲實在怕了,真的怕終老於泉州這個南蠻之地,託了無數的關係,打通了夏竦這個關鍵部位,終於在劉娥死前回到了汴京。趙禎重用趙惟憲,就是因為他是自己人,同樣當年是劉娥打擊的物件,自己人再怎麼樣,也比外人好吧!

就這樣,趙惟憲回到汴京後,地位一升再升,除了不喜歡拋頭露面的趙允讓,他現在幾乎成了趙氏宗親的帶頭大哥,成為他們在朝中勢力的代言人。

這一次南方有大事發生,趙惟憲自然又出現了!

兩位大哥之後,其他人的待遇就沒有那麼好了!全部都是站著,時不時發表一下自己的看法,趙禎不休息,他們也沒有機會歇歇腳!

夏竦之下第一人,當朝的硬漢范仲淹。

範大哥一直很勇。

以前劉娥權勢滔天的時候,他就敢硬著脖子硬槓劉娥,去西北吃了幾年的砂子還是初心不改,在西北敢跟夏竦對著幹,回來後夏竦當政比劉娥還要霸道,他還是那副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有些人硬是為了名利,心懷有私,但是范仲淹這個人的硬得到了天下人的認可,他的日子過得沒有在座任何一個人好,也不是為了錢財與官位,不管是他的朋友還是他的政敵,公認的他就是一片公心!

這可是非常了不得的評價。

范仲淹邊上是韓琦。

韓大哥也是一個狠角色,而且他與范仲淹一樣,都是素有清名的賢臣。不過大家對他的評價就遠不如范仲淹,因為大家看得出來,韓琦的功利心太強,不輸於夏竦!

但是這個大哥的能力也確實超凡,只是他上面還有一幫比他更強的人攔著,展示不出他的突出罷了!

這幾個大哥大部分是原來西軍出身,雖然有同袍之情,但是他們三個人人卻分成了三派,朝中大部分人都知道他們關係不好,政見也不同,所以趙禎大膽地讓他們委以重任!

其他人諸如歐陽修之流,雖然也在場,不過他們現在講話很謹慎,都是明日黃花了,政治生涯正在走下坡路,誰也犯不上跟幾位大佬爭位出風頭。

這個事件的確出乎所有人意料!

南方雖然亂,南越也不安份,但是儂智高從來沒有跟朝廷翻過臉,倒是讓南越搞得半死不活。

朝廷並非無動於衷,只是之前形勢所迫,無法抽開身去幫助廣源,不僅是廣源,就連邕州也遭到了毒手!

南方貧窮,但是也已經太平了數百年,好歹還能活下來,可是兵鋒再起,誰能置身事外?

先收到南越的國書,是一件事!

南越多年來一直向大宋提出非份要求,直接索要廣南的儂人四州及諸蠻峒!朝廷對這些個貧窮落後的地方一直不是很重視,這些自己的子民就像撿來的一樣,想隨意丟棄!

南越這個疥癬小國,千百年來都是中原帝國的附庸,只有稱臣納貢的份,什麼時候輪得到他們提要求,而且是領土這種過份的要求!

可是,大宋朝竟然玩起了暖昧,竟然不表態!

這就好比一個漂亮姑娘,人家動了賊心思甚至把狼爪都摸到了身上了,這姑娘竟然不阻止,這不等於暗示人家沒事你隨便上!

南越後來的行動不就充分表現了他們的野心,把邕州都給破了,幾十萬人淪為犧牲品!

儂智高在南越人手下已經敗了兩次,雖然前兩次是小打小鬧,但是朝廷為了怕南方的局勢失控,均選擇了忍讓,對儂智高與南越的衝突視而不見,沒想到他竟然還能能力,還有心氣掀起第三次!

所有人也沒想到,儂智高竟然有餘力帶著所有人殺進南越,據說還殺得南越元氣大傷!

這可不是一般的能力!

這便表示,儂智高有跟夠與大宋對抗的能力!

火燒得如此之快,第三次,儂智高竟然反的是大宋!

雖然南下正式派出的大軍已經在路上,對與儂智高這一仗還沒有開打,可是趙禎覺得自己已經輸了,作為一個帝王,他不合格!養了這麼多的兵馬,不是對於對付外敵,全是在自己人身上用力!

在場的也算是華夏曆史上淡墨重彩的人物,隨便拎出來一個都足以炫爛整篇宋史,幾個人見趙禎一言不發,他們也不再多話。

良久,趙禎自怨道:‘聯從先帝手中接過這個朝局之時,你們不懂那時候聯有多害怕,北面的契丹虎視耽耽,西面的党項欺我軟弱,連大理與吐蕃時不時都要到聯跟前來找一番存在感,聯是夙夜難寐,就怕當成亡國之君!’

‘陛下!’

夏竦強忍著痺疾站了起來,其他官員跟在夏竦的身後,趙禎在說自己的不是,他們當臣子,怎麼能當沒事人一樣,他們聽在耳朵裡,不是趙禎在說自己,是在打他們這一眾臣僚的臉啊!

‘社稷之責非是陛下一人之責,我等皆食皇?更受君恩,不能為君分憂,是我等該死,陛下切莫攬盡天下之責!’

趙禎眼神有些空洞地望著大殿之外,哀怨地說道:‘聯自認不是殘暴之君,對待下人黎民蒼生也是極盡節制,生怕有傷民意害了民力以致民不聊生,聯自認已經仁至義盡,可是看看這些年國內發生的事,閩中千百年未曾聽聞有人造反,林居林裔兩兄弟高舉反旗,蜀中賊勢浩大久久不平虧有張永平亂,李元昊早不反晚不反,在聯手上反了,東南的倭患更是千古未聞,連他們都敢犯我疆境,一波未平,南方的戰火也燃起來了!’

趙禎越講越心痛,眼淚竟止不住地流了下來,夏竦一把年紀了,看到這樣的場景,馬上跪了下來,諸官跟著齊跪,將額頭死死地貼在地面上!

趙禎說得越慘,就是罵他們罵得越慘,只是這裡不帶一個髒字罷了!

‘陛下以仁慈之心駕馭海內,是屬下臣工未能盡心,以致民怨四起,千錯萬錯都是臣下之輩無能無德,與陛下絕無關係。三皇五帝以來,未見有仁德如陛下之君,文景二帝莫若能比,陛下可比日月,我等卻只有米粒之光,誤陛下是我等之罪,若陛下還妄自匪薄,就是要我等受千萬世之唾罵!‘

拍馬屁一直是夏竦的強項,這種時候夏竦還能不著痕跡地捧一捧趙禎,實在讓在座的各位刮目相看!

‘夏愛卿你不必說了,你們事事替著聯著想,聯這個江山要是沒有諸位愛卿,怕是早就易主了!’

這句話眾人臉上神色都是一變,但是沒人敢接話,誰接誰死!

只有趙禎能接他自己的話:‘有你們在,是我大宋的福氣,想想先帝一朝,朝中是邪祟橫行烏煙障氣,先帝一心想著修道成仙,江山到聯這裡已是百病叢生!全靠諸位力挽狂瀾,扶大廈之將傾!儂智高聯略有耳聞,儂人與廣南的情況是聯疏忽了,讓那裡的百姓受到這樣的凌辱,聯的罪過!’

一個帝王,能坦然地承認自己的罪過,這是一件相當了不得的事,這胸襟氣魄非常了不得,他們說的每一句放,或許是隨口一說,但就可能在後世永遠記錄下來,或褒或貶,這對他們的一生影響都極為深遠,所以說帝王金口一言,絕對不是亂說的!

‘你們已經陪了聯一天,想必有什麼話要說,皇叔何不先說?’

趙惟憲起身,朝趙禎行了一個禮,身子只是微微一屈,略表敬意。

‘朝廷已向雲貴派出兵馬,本來是要前往大理邊界防止大理國的內亂禍及我朝,現在正好,可以讓他們直接南下,正好可以鎮壓住儂人的造反!’

鎮壓兩個字在趙惟憲嘴裡說得輕描淡寫,卻深深地刺痛了趙禎的心。

他前一刻還在為儂人的造反而自責,下一刻卻要派出兵馬去鎮壓他,這不是荒唐?

趙禎對趙惟憲的答案不是很滿意,也沒有當眾讓他難堪,轉頭問向范仲淹道:‘範愛卿認為南方應該如何了斷?’

范仲淹沒有遲疑,肚子裡早攢了一堆話,只是論資排輩還輪不到他發言。

‘廣源及廣南四州自古就是我大宋領土,土民也一心向攏,絕不可以隨意拋棄。固然要派人前往廣南檢視當地的情況,瞭解那裡土民的想法,據臣下所知,儂智高南征南越之時還有這一次造反,手下人大部分據說都是漢家流民,官家難道忘了當年北漢的事了?’

北漢兩個字,又一次刺痛了趙禎。

宋太祖皇袍加身,卻不是天下歸心一片,南唐北漢都是割據狀態。這些地區雖然也是漢人為主,但是他們對於宋政權並不認可。那時候朝廷普遍認為,只要大宋的王師一到北漢還有燕雲地界,當地的漢人百姓就是簞食壺漿夾道歡迎,收復失地只在一夜之間。

可是他們沒想到的是,這些地方的百姓就算跟宋人拼盡最後一滴血也不肯歸順,大大地打了宋人的臉!宋人以為自己盡得民心,可是在人家眼裡那是避之不及,宋人完全活在自己的幻想當中!

為什麼那裡的漢人不認為自己是宋人,就因為人家契丹對待燕雲及北漢的漢人,比宋人條件還要優渥!更低的稅收更寬鬆的土地政策,宋人一會就全部沒了!

同樣的道理,為什麼儂智高要造反,還有那麼多人追隨在他的左右,這裡面的道理不得不深思!

只有儂人在大宋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他們才會砸自己鍋罵自己的娘,跟著儂智高去幹那掉腦袋的事。

‘據臣所探,廣南之所以有大批的流民,就是南越入侵邕州之時造成,幾十萬百姓流離失所背景離鄉,他們沒有了居所土地,只能依附於當地土司,他們對朝廷的怨恨也是最重的!’

夏竦終於說了一句話,卻讓趙禎的臉色更不好看,說到底還是當時的重視不夠,引發了後面更大的後果。

夏竦得到的情報,正是透過他的女婿孫厚朴。

孫厚朴手中有一張巨大的商業網,與石頭的順風鏢局更是配合無間,兩人互通有無,透過民間的力量,為夏竦提供了許多在朝堂所不能得到的重要資訊!

漢人反宋!

聽到夏竦的言論,所有人眉頭立即擰了起來。

問題變得更加複雜了!

如果單純是儂人造反,他們就是大洋中的一朵小浪花,翻不上天,但是如果是漢人加入到其中,那就不一樣了,漢人是大宋王朝的根基,自己反自己,這座大廈就動搖了!

要是再出幾個像黃巢那樣的狠人,那事情就更加難以收拾!

‘廣南的問題複雜,是千百年來無人可解的難題,這裡有中原南遷的大量客家人,還有原來的土民,以及許多混合之後的居民,這些人勢力盤雜,哪一個朝代都無法完全理順這裡的關係。’

夏竦作為這裡的帶頭大哥,朝廷的宰相,是南天一柱,說話正要起到定海神針的作用,幾個大佬說完,其他人的意見可以不用理會,自然要他來總結一下!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只是問題累積到了今時一日爆發罷了,如今海內問題正在逐一解決,朝廷正好可以借這個機會,把廣南的問題一併解決!’

大佬就是大佬,党項他都收拾了,還怕一個廣南?

所有人都當廣南的內亂是一個禍害,只有夏竦覺得這是一個契機!這就是大佬的格局不同!

這時候儂智高跳出來,不正是最好的時候,要是在党項人作亂的時候一起響應,那才是讓人頭痛的大事!

‘趙王爺此時派兵南下正合時宜,邕州已經落入賊人手中,這是廣南要地,務必要奪回來,否則廣南我們將再無控制的機會。但是希文說得更不錯,儂人拉著漢人造反,背後的原因我們更要搞清楚!趙王爺已經派兵南下,朝廷此地應該選一賢臣,坐鎮廣南重拾天朝威嚴與民心!’

夏竦說一番話,自己的觀點一點沒說,把兩人的態度與想法總結了一下,一起說了出來,兩邊不得罪!

但是一番看似什麼也沒有說的話,卻得到了所有人的認可!

這個人雖然平時大家都不喜歡他,視他為當朝最大的奸臣,只是夏竦自己不覺得罷了,不過,這才是夏竦厲害的地方!把自己的政治造詣發揮得淋漓盡致!什麼是宰相的職責,就是讓手下人發揮最好的本領,各取其長,而不是自己壓著眾人一頭,這就是本事!

開了一天的會,趙禎總算是臉色稍稍緩和了一點!

關鍵時刻,還得是夏竦,天下人都罵夏竦,只有他知道夏竦的難能可貴!

朝廷怎麼能少了這樣的人!

‘好,廣南一事便收夏卿全權負責,切記,不可再讓聯負於廣南百姓!’

夏竦行了一個禮,左右看了看,眾人心中有千言萬語,可是沒有他們說話的份,只能跟著夏竦退出大殿。

夏竦擋住趙惟憲的去路,淡淡地問道:‘趙王爺這次不知派了軍中哪位名將前往廣南平亂!’

什麼狗屁王爺,以前這小子毛都不是,調回來汴京還是託他的關係,沒想到這兩年爬得這麼快,現在都跟他平起平坐了!

宗室不如狗,以前是這規矩,以後,還得是這規矩,這小子是不是有點忘乎所以了?

趙惟憲連回禮也沒有,淡淡地應道:‘此人也是出自西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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