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皇室宗親中挑選繼嗣是一件極為無奈卻又不得不做的事,訊息一經傳出,整個太宗一脈的趙室宗親全都激動起來了。

自太宗朝至今,宗室已經繁衍成了一個碩大的族群,要在其中挑選出一個皇子作為繼承人,並不是一件難事,甚至還能搞個評比競賽什麼的,擇優錄取。

趙禎放出了這個訊息所有人都沸騰了,因為投胎時他們已經錯過了這種改變人生命運的機會,但是這次的機會完全是可以爭取的。

太祖一脈的宗室子弟就不用想了,眼下遍地都是太宗一脈的子嗣不可能將皇位還於太祖一脈,最擔心的就是出現清算,那時必將血流成海屍骨成山。

強如趙惟憲這樣優秀的太祖子弟,不是被打發到天邊去守國門,就是混得窮困潦倒,哪怕有也有一大幫太宗朝的狗腿子盯著,隨時準備彈劾。

太宗這一脈子弟無數,英才人傑也是輩出,趙禎的叔伯就有八人,這八人也是能生會產,將太宗一脈發揚光大,太祖的八子趙元儼素有賢名,與趙惟憲兩人都是昔日信陵君般仁義的王爺。

還有昔日太宗最愛的趙元佐一脈,差點就成了皇位的繼承人,雖然趙元佐一生也極為坎坷,為趙廷美仗義執言,火燒內宮被太宗貶為庶人,但是趙元佐為人聰警,更是神似太宗,他們這一房到趙允升之後,趙允升生產力更是無人能及,光兒子就有十四個。。

矮子堆裡拔將軍拔不出來,這麼多人找個腦袋瓜子聰明點的還成問題嗎?趙禎的命令一下來所有的宗室都沸騰起來,他們渴望自己也能攀上那個遙不可及的寶座,當年太宗為了這個位置可是流了不少血,它的吸引力可見一斑。

京城中最眼熱的就趙允寧的兒子趙宗諤,趙允寧是太宗四子趙元份之後,與趙禎同輩,正好論起輩份趙宗諤最為合適。再者趙允寧與劉太后的關係極為密切,這次梁川被捕入獄,挑起事端的正是趙允寧,幕後推手是趙宗諤罷了。

趙宗諤自己也極為有實力,雖然惡名遠揚,可是奈何人家腰纏萬貫,公關起來用錢開道,比什麼都好使,之所以太后會如此寵信趙允寧,就是這個老小子拿著錢天天去哄劉太后高興,做皇帝從另一方面來說也不就是為了錢嘛!

除了他們之外,趙元儼的兒子博平侯趙允熙博平郡王趙允初也都極為熱門,趙允初這個人甚至還做到同中書門下平章事也就是正相這個位置,那可是丁謂都坐不到的位置。

一時間什麼邊關告急什麼春闈殿試都成了無關緊要的事,朝中的大臣文武全都伸長了脖子在觀望,因為誰當上了皇帝要是提前站好了隊,那日後的路就好走了,相反要是站錯了隊伍,呵呵,那可以告老還鄉了。

各路神仙充分活絡起來,到處請託送禮,太祖一朝開始就嚴令禁止的結黨活動又多了起來,今天你來我家,明天一起去他家,大傢俬下竟公然商議著立誰家太子最為合適,完全把趙禎當成了入土死人。

各大王爺侯王但凡是有個宗字輩的家庭都去找並系運作,機會是公平的,誰知道會不會落到自己頭上呢?

趙允寧更是天天往內宮裡跑,一則打探訊息,二則行賄各大妃嬪貴人,還有文武百官,只盼著他們在官家面前多多美言自己兒子趙宗一些好話,多一些印象分。趙宗諤為了更大的利益那個誘人的至高無上的權利寶座,也顧不得與孫厚朴小打小鬧了,等他真的坐上皇位天下都是自己的了,更何況一座酒樓?

金錢的力量是巨大的,董行錢道威兩人則是每日去紫禁城走上一圈,幫梁川傳遞訊息,二來則順便打聽現在朝廷的局勢,官家有意立何家子弟為皇子。

這對梁川來說太重要了,要是出了偏差不立趙宗實的話,那他的一切運籌就等於打了水漂,自己的性命只怕也難保了。雖然他現在身陷牢籠,但是誰願意坐以待斃,但凡有一絲活路他就要拼到底!

光等是沒有用的,必須要行動起來了。

梁川主動叫來錢道威道:“錢大哥。”幾日混熟了,幾人不再大人小人那樣見外,開始稱兄道弟起來。

“喲,老弟怎麼回事這是?”

“不瞞大哥,現在汴京城人人都為了皇位絞盡腦汁爭破頭殼,一時也不會有人把我這事放在心上,我家中有急事,懇請大哥將我那兄弟孫厚朴請到大獄中來。”

錢道威一聽又是這事,急忙甩甩頭道:“這事萬萬不可。。。”

梁川眼神灼灼,伸出兩根手指頭晃了晃,悠悠地加了一句:“兩萬貫。晚上董大哥不在,此事只有你知我知,這兩萬貫只進老哥的腰袋,不與董大哥分成。”

“兩萬。。”

錢道威的眼睛都直了,口乾舌燥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算了,我自知時日無多,飯是吃一頓少一頓,家中的後事卻一件都沒安排,這些日子太想我老家的娘子還有兒子,想說些體幾話,又不方便讓錢大哥相傳,既然錢大哥視金錢如糞土,那就當我自做多情沒說過這話吧。”梁川嘆了一口氣,扭頭就往回走。

錢道威狗屁來的高風亮節,完全是被梁川那霸道的出手風格給震驚到了,一時呼吸有些困難說不上來話而已。錢不要?那是有病!

那不是兩吊錢,可是兩萬貫啊,領導朝廷的俸祿領多少年才有兩萬貫?

“老弟。。”

錢道威手就像毒蛇一般竄過監房的柵欄一把將梁川扯住,生怕這尊財神爺從指縫中溜走,腆著臉諂笑道:“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梁川也趕緊哈笑道:“我替我家娘子謝謝大哥了。”

世上什麼東西都有一個價錢,什麼也不例外,連生命也是。

是夜,董行還在紫禁城醉生夢死,錢道威私下偷出刑部大獄密與孫厚朴接頭。

孫厚朴備好幾龕精緻酒菜,自己喬裝打扮一番,化做酒樓送菜的小廝,點頭哈腰一路跟進了刑部。

這一刻終於還是來了,直闖刑部大獄,要是出點什麼樣差池,那就是掉腦袋的大事,孫厚朴卻沒有一刻猶豫,馬上準備好行頭,進天牢看視梁川。

刑部位於皇城之外,御道街左畔,屬於外圍的朝廷辦事機構。

到了夜裡除了當值的官員胥吏,所剩的人員不多了,兩個人一路暢行無阻一直到達了刑部之外。刑部之後還官兵把守,錢道威將酒菜發給眾人,拉著守獄的官兵到一旁去敘舊,朝孫厚朴點了點頭道:“你,去,把我的菜端到裡間,我先陪哥幾個喝兩盅。”

孫厚朴的腰躬得跟蝦米似的,夥計的作派學得有模有樣,沒吃過豬肉還沒看過豬跑嗎?

“是。”

一切都水到渠成,孫厚朴自然而嫻熟地混進了刑部大獄,梁川看到小廝打扮樣的孫厚朴,心中的大石頭終於落下了,大事已經成了一半。

梁川並沒有兒女情長,淨挑要緊地講,把自己的謀劃佈局全部說與孫厚朴。一趟光跑腿費就值兩萬貫,倒不是心疼這點小錢,梁川尋他來開口第一句話就讓他汗流浹背雙腿酥軟:“大宋的命運可在你肩上了。..

什麼他孃的大宋的命運就在我肩上了?我就一商人,什麼時候變得如此有份量了?

孫厚朴聽得雲裡霧裡,梁川要他做的他知道,可是這個節骨眼不做他自己的事,淨挑著趙允讓的家事來做,難道梁川急糊塗了?

不過有一句話卻是聽得孫厚朴心臟狂跳!

一頂白帽子!

王爺戴白帽,那不就是皇帝!

梁川想幹嘛,他自己都泥菩薩過江了,還想著去做這種誅九族的大事?

看著梁川一臉嚴肅卻不像是說笑,他只好句句不落地記在心中!

錢道威在外還沒有喝完一罈子酒,孫厚朴便出了刑獄,回道:“大人,酒菜已布好。”

錢道威很滿意,沒有拖泥帶水給他找麻煩,這麼快就完事了,麻利地就將人領了出去,回獄中豪飲去了。

孫厚朴胸膛之中熱血激盪,血液沸騰讓他不能自已,一路狂奔往雙龍巷,竟然不帶半分喘氣的。

咚咚咚,急促的敲門聲撞開了趙允讓家的大門,此時無事尋常人家早已入睡,趙允讓家平日更無客人,誰人會半夜來敲門?

“趙大人!”

“樸哥兒,你如何來了?”

“大人這裡不是說話的地,三哥讓我來的,有要事。。!”

趙允讓一愣,心想梁川不是受丁謂被貶一案進了刑部大獄嗎,怎麼還能帶話?大半夜的在什麼話不能明天說嗎?

“屋裡坐。”

一進內堂孫厚朴就給趙允讓跪下了,趙允讓受不起這大禮,忙不迭扶起孫厚朴道:“樸哥兒你這是?”

梁川吩咐孫厚朴一見到趙允讓一定要下跪,口氣一定要謙卑,接著再轉答梁川的原話。

孫厚朴定了定神,乾咳了一聲,調勻了呼吸。

趙允讓看得有些緊張,說什麼話讓他這麼如臨大敵的。

“有話但說無妨,是不是讓我找人去疏通搭救三郎?唉。。這事。。”

趙允讓當初一聽梁川出事入了獄不是沒有波瀾,他也想盡一份幫一幫這個幫了自己無數的恩人,只可惜落魄的皇族不如雞,自己都自顧不暇了,別人更不會賣自己的面子!

“三哥說:請趙大人近日閉門謝客,不與外人接觸,不談論朝政,不日將有一頂黃帽子落到小趙王爺的頭上!”

孫厚朴這可是拼了天大的勇氣才講出來,說完呼吸都亂了,這可是大逆不道的不臣之論呀!

小趙王爺?黃帽子?趙允讓厚道慣了,一時沒反應過來,琢磨一會,王加白帽?想通的那一瞬間天靈蓋有如雷擊,頭皮都快翻了過來,身體石化一般:“你說。。你說什麼?”

“三哥讓大人閉門謝客不談時政。。。”

“停停停。。

梁川天大的膽子膽敢妄議立儲之事。。

便是他一個宗室子弟也不敢去想這種事,梁川是誰?他就是一個平頭小老百姓,還是一個有牢獄之災的老百姓,他還敢想跟他八竿子打不著的事?

趙允讓痛苦而震驚地閉上眼睛,一切都說得通了。。

原來梁川這一盤大棋早就在謀劃當中,自己與自己的兒子早就成了他們棋盤中的一枚棋子!

自己這個連乞丐都難得上門要飯的落魄王孫,平日裡一個正眼瞧自己的人也沒有,自打碰上了梁川這個人,他就是送錢送禮三時五節各種問安,還給小趙王爺,不,自己的親兒子趙宗實他還千里迢迢從清源請來巨儒,施以大教,自己看過孟先生教過的內容,那可是帝王術啊。。

連東宮冊立都能算計到,這個梁川是什麼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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