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項人決意困死定川寨,定川寨的戰略意義相當重要,拿下此地,就相當於在大宋的咽喉插進一根刺,党項人進退自如,大宋卻形同扼喉。

誰料,寨內竟然還飄起了一陣青煙,接著就是肉味傳來,野利玉乞大怒,這幫混帳的漢人真心想跟他們耗到底了,不出城應戰,在城內竟然灶飯起來了!

他們還有心情吃肉!

他哪裡會知道楊琪正讓手下處理死難兄弟的遺體。

“分兵兩路,一路與我繼續圍城,你,帶人去附近,既然來了就不能空手回去,有多少給我搶多少,他們開飯咱們也不能餓著肚子!”

党項人骨子裡的兇性讓他們對大宋打仗並無多大的興致,但是一提到要來宋境內打草谷,他們個個比誰都興奮,搶多了上繳十之一二,剩下的都是自己的。

再窮的宋人房子裡也有不少值錢的東西,有錢搶錢,沒錢搶衣物,都比窮得叮鐺響的党項人來得富有。

夜色降臨,周邊幾個州府沒有什麼太大的損失,因為這是大宋重兵把守的要處,倒黴的就是一些零星的小村落,當地百姓的聚居地!

党項人尋著火光所到之處無不生靈塗炭雞犬不留,牲畜被他們當場宰殺,割走肥美的部位,掛在馬上當場帶走。要是以往的情況,百姓是他們重點劫掠的物件,帶回去做奴隸,奴隸也是最寶貴的資源,一個好的勞動力能賣上一個極佳的價錢。

今天不行,帶著奴隸行軍的速度會大大會拖慢,在大宋境內一旦讓宋軍咬上便走不脫了,全軍覆沒在宋境都有可能。他們的任務是打下定川寨而不是要來搶劫,萬一搶得太投入貽誤了戰機,可是要吃軍法!

因為定川寨下吃虧,整個西北烽煙四起,固原城內西北總負責的招討使夏竦與懷德軍的涇源招討使葛懷敏兩人在敵我不明的情況下,全以為西賊大舉攻宋,夜色籠罩之下,更堅決龜縮不出。

幾場較量下來,李元昊最擅長的一招就是圍點打援。三川口一役,先是佯裝包圍延州,劉平石元孫前去延州解圍,半道讓李元昊設伏全殲。

好水川一戰也是以渭州作餌,吸引宋軍深入,任福戰死。同樣的戰術吃兩次虧都夠讓人罵春笨如豬,要是每每都能上當,這仗不打也罷!

夏竦的打算是待天亮之後偵查清楚敵軍的動向之後再作打算,以他的估計,一個晚上懷德軍還有幾個寨子都能守得住,要是有人不守守軍令擅令出擊,更易中了敵人的圈套。

定川寨西北的一處山坳中,李元昊按住馬頭登高遠望,定川寨子烏煙四起,周圍的小村落更是火光沖天,他興奮地舔了舔舌頭,這次真是天助他也,與宋軍的僵持沒想到換來了敵人的內訌。

他有兩種打算,定川寨要是真的拿得下來,奪寨之後喬裝成宋軍,引誘宋軍進入定川寨之後來個甕中捉鱉。要是定川寨拿不下來,就按老辦法,圍住定川寨猛攻,吸引附近的宋軍前來救援,半道埋伏他們。

夏軍的機動性是絕對的優勢,而宋軍大部分是步兵,打不贏跑就是了,還燒了大宋幾個寨子,夠本了!只要把大宋打服了,打怕了,他們一樣會跟契丹議和般同自己來談判,自己手上有籌碼才能談個好價錢,想從大宋嘴裡奪肉吃豈是那麼好吃的?

耶律重光三十幾個人躲在定川寨外的山包上,看著党項人瘋狂地往城內、射箭,城內青煙滾滾,急得心焦似火,一是不知梁川生死情況,二是定川寨讓党項人圍得鐵桶似的,近不得半分。

党項人自佔了半壁江山之後對漢人有五分輕視,澶淵之戰後才輕輕有所改觀,對於漢人他們尚且鄙夷,對於党項人他們就更看不起了,党項人在他們眼中就與無家可歸的流浪漢差不多,過著搖尾乞憐打家劫舍的日子。。

他們沒事都是窩在村子裡,得知党項人可能進攻才連夜撤出村子,為了不打草驚蛇,他們才沒有將訊息告訴當地的村民,撤出村子不久,這些宋境內的村子就遭遇了滅頂之災。

党項人不分男女老幼,只要是漢人,見一個就殺一個,房子屋子能燒絕對不留下,他們手起刀落,臉上還能掛著燦爛的笑容,用殘暴貪婪等詞彙不足以形容他們犯下的罪惡!

葉律罕看得心頭火起,多次要求耶律重光帶他們去會會這幫党項人。

“咱們開沒傢伙二沒對方人多,這些不是衙門裡肥頭大耳的貨色,稍不留神把咱們自己都給摺進去了,怎麼救東家?”

葉律重光不像梁川那般心懷天下,他只能救梁川一人,自然不會帶著兄弟們去以身犯險。

“那咱們就在這裡乾等嗎?”

“辦法不是正在想啊!你他娘別催了!”

耶律罕深知手頭的這點人就是全上了也不夠党項人包餃子的,東家平日裡就教導他們,千萬不能義氣用事,做無謂的抗爭,凡事都要尋找到合適的時機,一擊致命!.

宋人的軍隊真是太他娘沒用了,都讓人欺負到頭上了這會還沒見半支援軍前來搭救。

“宋軍估計是怕中党項人的埋伏,這樣咱們寫信送到固原城鎮戎軍去,他們知道了定川寨附近沒有守軍一定不會出兵。”

“宋軍要不信怎麼辦?”

耶律重光道:“不信也沒辦法,像你說的,再等下去不是辦法?”

“咱們直接去找他們當官的就說咱們情況都知道,讓他們快些兒出兵不行嗎?”

“咱們這一去只他被他們當成細作抓起來拷問,別忘了咱們的身份,身上還有契丹人的紋身,党項人他們不會放過,契丹人他們一樣不會放過!”

固原城裡平夏三位主官都在,平夏招討使夏竦,副使范仲淹與韓琦都在城內,三個人的分歧極大,范仲淹與韓琦都是進士科班出身,正兒八經的飽學之士,夏竦則是靠老爹的蔭封才當上了官。

從中央被貶到地方和長期紮根基層的官員是兩種完全不同的心態,中央下來的動則天下大勢如何如何,基層上來的就實際得多了,他們知道最底層公務員的困難,各種盤剝卡要辦事難辦是深有體會。

現在夏竦反而騎到了兩個中央大員的頭上,兩方人更是互相不服氣。

夏竦罵範韓兩人老古板死腦子不會轉彎,韓範兩人則是看不慣夏竦的鑽營,做事的風格投機,打仗更是剛愎蠻橫,由不得他們說一句反話。

斥侯來報定川寨遭西賊圍困之時,韓琦與范仲淹立即主張出兵解圍,夏竦則是堅決反對,他的理由很簡單也很充分,他與李元昊周旋許久,太熟悉李元昊的作風了,半道上一定會有埋伏。

范仲淹與韓琦氣得半死,定川與其他的堡寨是他們兩人主持修築的,圖的是步步為營,一直把寨子修到西夏人家門口。

現在夏竦坐視定川寨淪陷,北面瓦亭寨、會該寨等還有數個堡寨也會付之一炬,兩人在西北多年的經營將會功虧一潰!

嗖!

耶律重光趁夜射了一支信箭,釘在固原城樓上嗡嗡作響。城中守將如驚弓之鳥,固原城眼下是西北第一要塞,連鎮戎軍兵馬最為鼎壯的府地都敢來攻打,党項人是下了何等的決心!

全城一通敵襲的響號之後又歸於了平靜,沒有想象的大軍攻軍,夜幕之下的西北又重新歸於平靜。

箭上有信!

守城的巡哨連忙將信將交到夏竦的手中。

“此必有詐!”

範韓兩人雖極力要求夏竦出城救援,可是這節骨眼上誰會他孃的這麼好心還趕來通風報信?若是宋軍自己的部隊,持令箭表明身份就行了,何必藏頭露尾?分明就是想當宋軍弱智,賺宋軍出城的誘敵之技!

偏偏夏竦這人牽著不走打著倒退,與他們政見方針不同就算了,算上私心就是你們兩想要的我就反其道而為之!反正不管詐不詐天亮都得往定川寨派兵,你們兩人口口聲聲西北基業毀於一旦,現在又打算龜縮不出了?

連夜點將,天亮開拔。

葛懷敏自峙兵馬雄壯兵力更是數倍於西賊,建功心切,天才矇矇亮就帶著大隊伍往定川寨開拔。

夏竦眼光毒辣,素知葛懷敏這等紈絝膏梁不學無術只會紙上談兵誇誇其談,党項人現在兵鋒無兩士氣高漲,要打敗他們談何容易,用其做擋箭牌背黑鍋最合適不過!

“將軍千萬小心,西賊詭計多端,擅長誘敵設伏,此去不可輕敵冒進!”

武將與文官的思維就是不同,夏竦擔心葛懷敏被人來個甕中捉鱉,想的卻是李元昊自投羅網,他還想來個以逸待勞,正面決戰!

歷史不會因為梁川的到來就改變它的走向,大宋王朝在西北折戟三遭,一次比一次慘痛,用大宋軍將的生命換得了李元昊史書上的地位。

李元昊就像是一隻貪婪的野狼,蟄伏在群山之中,看到葛懷敏的軍隊那一刻他笑了,待他下山之時就是血流成河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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