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身上的衣著很鮮明,印著一個小小的孫字,那濃綠的茶色是他們孫家獨有的下人打扮。

大戶人家為了出行便利,與他人府上的下人區別開,往往喜歡統一下人的衣著,看著整齊才不顯得雜亂。

夏雪眉頭擰了起來,問道:“哪個老爺,你是哪家人喚來的小廝,這麼沒有規矩,也不知道報一下自己門路?”

蘇渭在門外竊笑,孫家人怕不是沒有摸清楚情況,他們想要在人家頭上擺譜,也不看看這是什麼人,這可不是什麼菩薩,則是一個女魔頭啊!

小廝跟著孫厚朴的繼母也是橫慣了主,真真是沒了規矩的模樣,竟然頂嘴道:“我也是奉了老太爺的命令,跟我們大少爺講話。大少爺離家太久了,難不成連自己的爹是誰都忘了?”

這小廝之所以敢這麼講話,完全就是受孫厚材的母親指使,換作其他人還會講一個尊卑規矩,就怕家醜外揚,可是眼前的這位正主是夏雪,對著她爹都敢直接喊老不死,區區一個孫家的小主,她哪裡會放在眼裡!

夏雪拍著桌子當場炸毛,跳將起來一把扯住這小廝的頭髮就把他往地上摜,大怒道:“你算個什麼東西,我夫君也算是人上人,在你嘴裡就這麼編排,你也知道喚我夫君一聲大少爺,且不論我夫君今天是不是你們孫家的人,就衝這聲大少爺,少奶奶我不使點家法好好整治你,就算對不起我們孫家的祖宗!”

夏雪氣得哇哇大叫,當場叫來孫家的夥計道:“把他拖下去給我醃了!”.

孫厚朴心中那個解氣啊,他作為兒子無論怎麼來都會被人罵作不孝,雖說早就出門自立門戶,可是骨血是不變的,一個家就有一個家的規矩,是個下人他也不能亂來,俗話說得好,打狗還要看主人。

可是夏雪不一樣了。

當時進門的時候人家就說得明明白白,孫厚朴早就獨出一戶,是個正兒八經的家主,孫家的人雖然與他有瓜葛,但是跟人家夏雪在法理上還真搭不上線。

孫家的主母來他孫厚朴跟前擺譜,忍忍倒也罷了,夏雪還要貼上個笑臉,這孫家的下人來耀武揚威可就是自找不痛快了,也快這小廝倒黴,撞到了夏雪的槍口上,當了主母的替死鬼!

一聲淒厲的哭號聲傳來,小廝身體血流如注,也不知是不是失血過多,暈了過去。

夏雪怒道:“把人拖到孫家去,問問這是哪裡跑出來的不長眼的狗腿子,我替狗主人教訓了一下!”

夥計們都是當年跟著孫厚朴從孫家出來的,心中那個解氣啊。他們最清楚孫厚朴的能力,孫家兩位少爺,老大庶出卻是才華橫溢,孫家能有今日的局面也是孫厚朴出了大力。

老二孫厚材就是個扶不起的阿斗,孫老太爺有心想栽培孫厚材,讓他跟著去北方跑貨,就出海一次還碰上了倭人!死裡逃生回來後孫家當家的家母無論如何再不讓寶貝兒子出海,錢都夠花了,還去刀口上滾幹嘛!

夥計們把人給醃了,利索地丟到孫家門口,這人流血不止,嚇得孫家人馬上出門察看,一報孫老太爺,氣得老太爺的臉都青了!

孫厚朴與孫老太爺的關係一直很不融洽。

父子的關係不好多與母親離不開干係,一位好的母親就是一個家庭關係的主樑骨。可惜孫母離世得早,而且當年孫父娶孫母之時禮數也不夠,按納妾來說更合適,這就導致孫厚朴在孫家的地位十分尷尬。

孫厚材的母親也是清源本地的富商,做的是糧食生意起家。雖說這些年沒了往日氣派,卻在孫家起家之時給了不少的助力。

孫家如今當家的主母也正是因為這樣,處處想打壓孫厚朴,讓自己的兒子真正獨攬家權。大戶人家總逃不過爭奪財產的戲碼,猶其是像孫厚朴這樣能力出眾的老大在上面壓著,壓著孫家主母幾乎睡不著覺。

孫家主母姓許,許氏看到下人被折磨的樣子明面上暴跳如雷,暗地裡卻不知道有多高興!

女人心計綿如針深如海,許氏激化與夏雪的矛盾,為的是她的地位嗎,並不是,她一個明日黃花的老婦只能倚仗男人,今日是孫老太爺,明日只能倚仗的兒子,把夏雪惱了,造成孫老太爺與孫厚朴不可調和的關係之後,她的兒子就能穩穩地繼承孫家的財產,更沒有其他的顧慮。

與夏家這樣的大門大戶吵起來她更是不怕,夏家絕對不會對他們孫家趕盡殺絕,難不成她還要對自己公公下死手,那是打的夏竦的臉!傳出去人家只會罵夏家沒教養!鬥來鬥去,唯一有好處的就是她許氏!

許氏一見下人受刑馬上就跑到孫老太爺跟前尋死覓活,這幾年孫老太爺受孫厚朴的氣可是不少。

那一年孫厚朴頭也不回地就離了孫家,打了他的臉不說,一夜之間還斷了孫家許多的生意,因為很多生意都是孫厚朴自己經營的,連他這個家主也不知道。

還有就是孫厚朴的婚事先斬後奏,孫家樸越是在外面混得風生水起,對他們孫家來說就越是一種諷刺!

孫家的發家帶有偶然性,家風也不是那麼純正,所以孫厚朴受梁川的影響,世界觀發生那麼大的變大,對於老太爺這古板的性子,他可就沒有那麼相處了!

在他看來,這是對他這個爹的極大不尊重!

這一天,許氏找準了機會,趁著夏雪與孫厚朴到城東的一處真武觀中上香,把二人給攔在了中間!

這座真武觀始於唐初貞觀年觀,當年只是叢林裡的一座小去處,後來過往的富商時有求神得願的前來還願,損資之下擴建,現下有山門拜亭大殿,扶欄石獅,廟前露庭古榕蔽蔭微風習習,城中的善男信女很多都來進香。

許氏披紅掛綠穿得顯眼不已生怕別人看不見,就是為了前來與夏雪一戰!

許氏趁著夏雪進香完出大殿的時候正好進門,兩人在門檻前撞了一個滿懷,歹毒的許氏本想上去就是一巴掌,奈何夏雪動作比較快,彎下腰來撿地上的散落的香果!

許氏不能得逞對著夏雪張嘴就是破口大罵:“哪裡來的野丫頭,一點教養也沒有,這麼冒冒失失的,是不是趕著去投胎!”

罵夏雪什麼都可以,就是不可以罵她沒有家教!

夏雪臉刷的一下就黑了,擼起袖子指著許氏大罵道:“老女人你罵誰呢,是你自己不長眼睛,怪到我頭上來!”

兩人的罵聲很快就吸引過來了無數的香客圍觀,看熱鬧一向是世人的天性。

孫厚朴出門一看臉跟著也青掉了,這人不是別人,正是自己那個弟弟孫厚材的生母許氏,兩人罵得不可開交,旁人正在邊上看笑話呢!

許氏一看孫厚朴出門,一副你終於來了表情,睛中泛著精光地道:“我說是誰呢,原來是樸哥兒啊,我一個婦道人家大門不邁的也聽說你去汴京城給人家做了上門女婿,原來我還不信,看你討的這媳婦,你能管得來,按你這性子只怕真是入贅上門了吧,是不是讓我給說中了!”

原來是一家人,眾人一片譁然,輿論的矛頭馬上指向了狼狽的夏雪與孫厚朴夫婦。

來真武廟進香的大多是生活不如意的婦女,這些有些牢騷不敢跟家裡人說,只敢跟神靈抱怨的人,大部分還是糾結在家庭在的關係與瑣事上。

一但遇到婆媳關係不和的人,他們就會結合成一個同盟一般同氣連枝用一個鼻孔出氣,在場的人很多知道了夏雪與許氏的關係,馬上就有人站出來指責夏雪不守婦道,一點規矩也不懂!

孫厚朴知道這女人犯不著跟他爭論的道理,可是夏雪的爆脾氣哪裡壓制得住,馬上就反唇相譏道:“當年樸哥兒只說是自己有想法便離開了孫家,今日我才知道,原來家裡有你這麼一個小人在親人之間天天唆擺使壞,天天挑撥家裡人的關係,難怪樸哥兒會呆不下去,原來都是你搞的鬼!”

好一張利嘴,許氏只以為自己這等鄉野的小女人吵架是一把好手,像夏家的千金這等錦衣玉食密罐裡泡出來的姑娘,三言兩語刺激之下馬上就會繳械投降,趴到孫厚朴的懷裡大聲哭泣,萬萬沒想到啊,這姑娘竟然如此嬌悍,一點都不懼!

不要說許氏震驚,旁邊圍觀的這幫婦人個個那個怒啊,她們紛紛拿出大戰的架式,左手掐腰,右手指著夏雪,眾口一詞紛紛開始指責夏雪的不是!

孫厚朴把夏雪護在身後,他冷笑著看著眼前所有人,之所以不想回孫家就是不想看到這麼多張可惡的嘴臉,沒想到在外面還是碰見了,實在是掃興!

“逆子!沒想到你的品行居然如此頑劣,虧我在你離家之時還苦苦勸說老爺不能做那骨肉相殘之事,現在看來你簡直是不可救藥,物以類娶,你娶的媳婦也是一丘之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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