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竦一回夏府就讓人把梁川給找來。

梁川屁顛屁顛地跑回夏府,本以為又有什麼難纏的事,肯定不是夏雪的事就是吐蕃人的事,都不好處理。沒想到這胖子心情無比激動地盼著自己回來,手不停地搓著,難道是有人送的什麼禮物合他的意?

“梁川老夫要你去幫我辦一件事,事成之後我便放了你與辛無病,以後天涯路遠你想去哪便是自由身,老夫不會再束縛著你!”

夏竦本來留著梁川在身邊就是為了搭上劉太后這條線,沒想到劉太后沒打通關節,倒是讓官家給看上了,以後有了這棵擎天大樹乘涼,劉太后是快要退場的人了,孰輕孰重夏竦還是拎得清的。

梁川也很意外,今天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這老小子怎麼轉了性了,大發慈悲做菩薩了。

“大人,大小姐的婚事我沒辦法。。”

“雪的事先擱在一旁。”

“吐蕃人的事我也聽說了,跟我真的沒有干係。”

夏竦道:“果然跟你這小子有點關係,你這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不過老夫今天也不是與你計較這事,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還有比他親生女兒的婚事更重要的事情!

“大人。。”

夏竦收起臉上的喜悅,對著梁川道:“這事目前只有兩個人知道,你是第三個,要是有第四個人知道的話那你在中牟的那個莊子裡的人我都會讓他們活不下去!”

此時的夏竦不僅沒有笑臉,臉上還有一種霸道的猙獰,明擺著告訴梁川這不是開玩笑,做不好真的要讓莊子裡的人人頭落地。

這胖子鬧起來是有幾分可笑,可是動起手來一點都不可笑,梁川至今回憶起被夏竦吊起來虐打的日子還是心有餘悸,臉上也收斂起嘻哈的神色。

“子樊樓有一位呂一姑娘得到了官家的青睞,你把呂姑娘接到壽州,壽州茶商陳敬修與我相交多年,你拿著我的手諭去,讓他認下這位女兒,一個月后皇宮大內會開始選妃,你屆時再護送著‘陳姑娘’進京選妃,事成之後你就自由了!”

夏竦見梁川聽得驚奇,便解釋道:“官家喜歡這姑娘喜歡得緊,但是這姑娘出身不好,皇家也不會同意一位戲子進宮為妃,這身份就需要變換一下,我不可能親自去辦這件事,手底下的人辦事也沒有你能幹,只能派你去了!”

夏竦沒等梁川表達自己的看法,就說道:“該知道的你都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你也知道了,若是這件事辦砸了想必後果你是知道的,我會讓你再體驗一下那種生不如死的感覺,你的相好還有莊子裡的那些人可得跟你陪葬了!”

夏竦自然不可能讓梁川搞砸他的這樁子事,老天爺賜給他的機會讓他幫領導安排女人,連這種‘小事’都不能辦妥,還能幫官家解什麼憂排什麼難?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夏竦的獠牙全亮了出來,梁川也不再裝著端著,往旁邊一坐,這麼豪橫的梁川他倒是第一次見到,著實嚇了一跳。

梁川道:“夏大人,話反正也說開了,你把我當成自己人,我就想知道你把辛無病弄哪去了,是不是死了?”

夏竦神色很快就恢復正常,這樣子也好,省得兩人東遮西掩地,一點都不痛快。

“你當初打造的那支騎兵殺到党項人把戰局攪得天昏地暗,老夫多番打聽,本也以為是吐蕃人乾的好事,只有他們有這種膽量,也只有他們有這樣的騎兵,敢在党項人背後使刀子。”

梁川細細地聽著。

“前幾日吐蕃人來老夫府中放火,我就更坐實了這種想法,只是一直沒機會佐證。不過後來證明是我想多了,哦不,應該是我想少了,丁謂那樣的人眼界堪比天高的人都能一眼相中你這個人物,當初你給我提出的那狗屁平賊十策我就應該想到,你不是一個小角色。”

話又繞回了吐蕃與西北這個敏感的話題,梁川立時坐不住了,支起耳朵早想知道這個夏胖子心裡打的是什麼算盤。

夏竦道:“我當你與吐蕃人有勾結,這些人幫你出頭,不曾想調查下來著實讓人大為意外!”

梁川心中忐忑,夏竦這是明擺著攤牌,卻是不知道自己什麼底牌讓他給瞧見了!

雖說自己手中有錢,要拉起一支隊伍也容易,可到了夏竦這級別的人眼中這一丁點的實力跟地上的螻蟻差不多!一份摺子上去參自己,朝廷分分鐘就能用大軍碾壓,副宰相不是村委會副主任,這點實力還是有的!

昏暗的房間,陰影籠罩在夏竦那橫肉抖擻的老臉上,肉堆在一起讓人看不清他的眼神,搖曳的燭火讓氣氛不住地緊張,梁川怎麼也想不到攤牌這一天來得這麼早這麼突然。

梁川這時只能自己認慫,賣了一個乖道:“大人哪能啊,我怎麼也是曉得孔孟忠君民族大義之道的人好吧,怎麼可能做那種漢奸走狗背叛國家民族的醜事!”

夏竦道冷冷地哼了一聲:“你若敢通敵老夫第一個饒不了你!”

梁川道:“那大人這是。。”

夏竦幽幽地道:“狄青是個人才。”

一個名字梁川的心頭馬上就縮了起來!夏竦竟然連狄青這個自己一手提拔的青年才俊也察到了,那就是意味著關靖鐵騎也暴露了!

梁川緊緊地攥住了拳頭,心從手心滲了出來,骨骼咯咯地發出讓人頭皮發麻的聲音,他真想一拳上去打死這個死胖子,大不了潛逃海外!

“龐籍是我在黃州一手提拔起來的司理參軍,治軍甚嚴在延州嚴陣以待李元昊,倒也是等來了一隊鐵鷂子,只是不是西賊竟是狄青我這大宋的優秀將才!那三千人馬一到了延州龐籍就火速報與了我,一開始我以為是汴京派出去的禁軍,一查之下汴京洋並沒有軍隊走動。”

夏竦看著梁川眼睛豁然睜開,一道精光暴射出來:“當初李元昊那具屍首是真的?”

事到如今梁川也不再隱瞞,既沒有表態也沒有否認,多說只是無益。

夏竦心中瞭然,痛苦地又閉上了他的小眼睛,心中氣血上湧,一口老血差點奔出來,肉手在胸口搗了幾下,好似錯過了一張鉅額的彩票一般,恨不能將一切推倒重來。

當時的環境已經是騎馬難下,就算那具屍體真是李元昊的,不要說大宋不相信,就是西夏自己也不會承認,而且探子也去查探過了,李元昊還穩坐在西夏皇宮中日夜笙歌好不快活,完全跟變了一個人似的!

朝廷想要與西夏和談,斷不會讓自己再搞夭蛾子,西夏人想穩住亂局,只能當李元昊的屍體是哪裡撿來的,橫豎這份功勞都不會落到自己的頭上!

“那現在的李元昊是何人?”

梁川道:“那只是不知道是去何處找來的羊倌,大人不覺得西北一戰以後李元昊性情大變,也再沒有掀起什麼戰事,按他的風格遼國打不過就打大宋,大宋打不過就打吐蕃,總得撿一個軟柿子來捏一捏顯示一下自己的威望!”

“這事多說無益,我且問你,那支鐵鷂子是你的私軍?”

梁川不敢再託大,連忙起身朝夏竦行了一個禮道:“此言差矣,我梁川也是蒙夏大人提攜才得由配軍轉為都監,那狄青只是我帳下的一員小將,自然也是大人一手打造出來的西軍,我們對大人誓死效忠絕無二心!”

這句話說得夏竦是爽到了心坎裡,這不是納投名狀找靠山尋站隊是什麼,梁川這樣的人難怪丁謂這麼重視,果然是有兩把刷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都能拉出這麼剽悍的一支隊伍,要是放到外面將有如何一番作為!

他才不信梁川有造反之類的本事,朝廷禁軍八十萬,滅了他簡直易如反掌!

他高興的是這麼一股子勢力能為自己所用!

大宋的文官極度仇視武將,武人桀驁擁兵自重尾大不掉,一但形成了氣勢就不把他們這些讀書人放在眼裡。但是他們討厭的是不聽自己調遣的武將,要是這些武將能為自己賣命,他們是求之不得,要知道朝外有人給自己撐腰,那在朝中自己的底氣就會大上三分,凡事不行讓自己的軍隊上,要辦什麼事辦不成?

張居正手下還有一個戚繼光,沒有戚繼光他的邊患能解決得那麼快?他能把精力專心用在打擊朝廷那些異已,專心推行他的新政?

夏竦要想有一番作為,就必須有自己的心腹。

離了西北,朝廷立刻就著手分化他的西軍,這也是為什麼把他兩個副手范仲淹還有韓琦故意扔到樞密院的緣故,西軍以後跟他的瓜葛就少了!

更不要說賈朝昌那個閹黨時不時就拿自己西軍的身份出來說事,就是忌憚自己背後的這股強大的勢力。自己能上參知政事的這個位置,也是形勢使然,要是自己這個經略使沒有升官,那不是全盤否定了西軍的功勞?

夏竦帶兵出身,早於軍隊的重要性認識得比其他人更透徹!

他敲打著梁川道:“私蓄兵勇。。可是死罪!”

梁川單膝拜倒在夏竦的座前,帶著哭腔道:“大人救我!”

夏竦滿意地拍拍梁川的頭頂,就像老子那些慈愛,帶著一骨讓人齒冷的笑道:“怎麼說你也是我的下屬,你犯了事我也脫不了干係,我們都是盡忠於官家的人,為的自然是官家!”

大抵這世上的所謂忠臣都是打著為君為民的幌子,大部分則是為了自己的私慾。

這個把柄對梁川來說太致命了,擁兵自重養兵謀反幾乎是所有帝王與統治者的禁忌,越雷池的沒有好下場。

夏竦很滿意梁川這種被人捏住死穴的樣子,以前的梁川背後有自己軍隊給他撐腰,誰都不認在眼裡,現在也有害怕的時候,看得夏竦是渾身舒坦!

“明日你即刻著手帶著呂一去壽州,這事務必要辦得乾淨利落!”

收服梁川的夏竦好似戰場上打了一場大勝仗,肥胖的身子倚著太師椅,嘴裡啜著茶水整個人突然間就放鬆了下來,這幾日是因禍得福,好運接二連三與他相交,實在讓他心情舒暢!

梁川將頭壓得低低地,不讓夏竦看見他的表情道:“小人斗膽向大人討要一彪軍馬。”

夏竦想也沒想就道:“哪支軍馬?”

“天武軍,小人就要兩人隨行,一個孫叔博一個梁師廣!”

夏竦治軍也算在朝中出名,許多將校都出自他的手筆。這兩人他卻聞所未聞,想來也不是什麼重要的角色,否則斷不至於聽也沒聽過。

孫叔博與梁師廣兩人現在是天武軍中的邊緣人物,加上安黃兩人,四個人混在一起那是神憎鬼厭的角色,偏偏四人又是身懷絕技的人物,這種人不聽自己的話哪個長官都不喜歡,不能升遷就算了,在軍中還要受排擠。

安黃兩人的功夫梁川已經見識到了,現在也把人挖到了自己的醫堂中去做診。而且這幾天詹之榮跟自己不停地彙報著兩人的醫術,群眾的反響極為熱烈,本是御醫級別的人物,望聞問切信手拈來,奇聞怪病也是輕車熟路,附近的居民本以為這新藥房新開規模又大,收費一定極貴,一進看病方知來之恨晚,梁川也知道讓兩人坐堂問診實在有些屈才了。

這兩人不提,梁師廣的那一手神射梁川看得眼睛都饞了,這人才放在軍營裡吃狗肉還不如跟著自己外面大魚大肉!

夏竦以為他在算計梁川,他哪裡會知道梁川也在一直算計著他!

梁川打算遠離汴京,卻不想跟汴京斷得一清二楚,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些事情不是他一個小老百姓能擺得平的,進入這個時代就有這個時代的規矩,比如官場比如人情世故。

夏竦既然知道了梁川手裡有兵,他也有意拉籠自己,自己既然投靠了他,兩人就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將來東窗事發夏竦也沒得好果子吃!這樣的結果就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看遍朝中諸臣,能辦事的一般看不上樑川,清流諍臣不屑與梁川為伍,能看得上樑川的一般辦不了什麼大事,說話沒有多少份量。

夏竦這種人最合梁川的胃口。治國理政有水平,辦事有方法有點子,最主要的就是不是腦子裡裝石頭的一根筋,靈活能變通,佔著帝國最高的幾個位置敢收錢也能辦事,不投靠這樣的人去找什麼人?

夏竦要是注意到這時梁川的表情就留一個心眼,兩個人實際就是在互相算計互相利用,只是明面上夏竦佔上風,實際上樑川的好處更多!

“這事好辦,你得我手諭前去樞密院討人,不要找韓琦那廝,範希文這人只要是不綱上線的事他都會通融,你們兩人在固原就在我眼皮子底下眉來演去,相信肯鬆口,要是不行就把手諭給楊崇勳那廝!”

梁川大喜,臉上的表情還沒露出來夏竦就立即打斷了梁川的話道:“等等,這事不成,要是調動禁軍的話這事就暴露了,錢將來免不了惹得龍顏大怒,我看還是你自己去召集人馬,禁軍當中你就想要那兩個人?”

梁川一咬牙,那些歪瓜劣棗的禁軍要來也沒用,他是配軍現在也沒有軍職更管不了這些大爺,能討到梁孫兩人他就心滿意足了!

“是的大人!這兩人在天武軍中精明強幹,小人的那些手下又早早地就回了清源,身邊無人可用,此去壽州要是有他們兩人相伴,相信定能馬到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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