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弟這次你可得救救哥哥!”

高幹欲哭無淚,做到他這位置在汴京城也算是可以橫著走了,不過偏偏踢到夏竦這個硬釘子,他已經亂了方寸。

“你先回去換身打扮,一會隨我去夏府走一趟,記得帶上‘湯藥綱’!”梁川使了一個眼色,孫厚朴與石頭暗忍笑意,三哥就是有本事,做什麼都是一股閒庭信步的霸氣!

高幹的動作很是麻利,回家把那些值錢的地契收條之類的細軟全帶上,至於真金白銀他一樣沒帶,一來是體積太大太過招搖,二是自己扛不動,換了身輕裝急忙忙出門到了紫禁城。

高幹心中忐忑。

“原來那位被我打傷的老先生是夏竦家的下人?”

“你一會可千萬不能在他面前提下人這個字,人家夏大人當仇管事是半個老爹,你當人家下人,人家不讓你橫著出來算是客氣了!”陽光照在梁川的臉上,有三分戲謔地說道。

高幹哭喪著臉連連頭,回想了一陣,問道:“那個娘娘腔是誰?也是夏家人?”

梁川看著四下無人道:“我當你是親哥才告訴,你可不能把這話傳到第三個人耳朵裡!”

高幹左右一看,拍拍胸脯道:“哥哥我不是那樣的人。”

梁川在高幹的耳邊輕聲道:“夏竦的女兒!”

“什麼!”高幹一聲嚇了梁川一大跳,梁川連忙喝道:“嘖。。怎麼這麼大聲!”

“對不住對不住。。我只道他們大戶書香人家的女兒都是閨房中的嬌蘭,怎麼也跟我們這些大老粗似的,穿著一身黑上街來吆喝?這傳出去。。”

梁川斜眼看了高幹一眼,高幹立即識相地閉上嘴心領神會,可不就是怕傳出去,這才讓他不敢傳到第三個人耳朵裡。

“一會你這一腳的思怨能不能平還得看人家夏姑娘肯不肯出力,要是不成的話,只怕那十萬貫的‘湯藥綱’也枉然。”

高幹苦道:“盡人事聽天命,若是要回家種地的命,那也沒辦法了,哥哥我以為清源老家得幹一輩子,不曾想託老弟你的福到了淮揚享了福,還進京走了圈,值了!”

梁川笑道:“人貴在看得開,心結開啟了什麼事也就無所謂了,事情自然是得辦好,才不枉咱們汴京這一遭!”

兩人到了夏府,連通報都免了梁川領著高幹徑直入府,到了仇富住的偏房,一群侍女在屋外端著湯藥侯著,屋子裡不時傳來一陣陣的呻吟聲。

“煩通報一下,梁川求見仇管事!”梁川對著侍女好聲笑道。一聽仇富還有力氣呻吟梁川就料定這事八成能結,只有快死的人才是真正的氣若游絲,只有出氣沒有進氣。

裡屋外屋相差近五六丈,這聲音穿透力還這麼強!梁川拍拍高幹的背,朝他使了個眼色!

這侍女進屋,不多時出來,看著梁川不敢作聲,只敢搖搖頭。

梁川一看高聲道:“那小人就打擾了!”說完朝高幹使了一個眼色,兩人不顧侍女的阻攔直接走了進來。

兩人只見仇富老松一般端坐在床頭,嘴裡確是還停地呻吟著,手上卻抓著一支鹽焗大雞腿舒服地享受著!

“你們怎麼進來了,我。。我不是讓下人攔著你們!”仇富把手裡的雞腿一扔,腰一挺手往背後一抻,作出一副痛不欲生的姿態,人直挺挺地就往床上倒下去!

這就是典型的被人現場抓姦還要裝清白的場面。

高幹現在水平已經爐火純青,人家仇富現在就是裝死那也有裝死的資本,他是給人上門賠罪的,不是上門來論罪的!只顧低著頭,準備挨這仇富的訓斥。

梁川假裝疑惑地問道:“不是仇管事讓我們進來的嗎,你這女婢好大的膽子!”

這女婢欲哭無淚,使勁地擺手,仇富想發作卻不敢聲張,現在只能躺在床上裝死。門吱的一聲又進來一人,不是別人正是夏雪。

夏雪一臉帶雨梨花,應該是哭過不久,手上端著一碗參湯,老遠就能聞到那股馥郁的藥香,小心翼翼生怕湯水濺出來。進到仇富屋裡,抬頭一看赫然是這個傷了仇伯的大仇人,一時又急又怒又怕手中的藥灑了,只能咬著牙恨恨地道:“你們來做什麼?你還嫌仇伯的傷不夠重要來看笑話嗎?”

仇富躺在床上,顫顫巍巍地抬起手聲若迷離地遙指夏雪道:“姑娘。。老。。老頭子我。。怕是。。不行了。。”

高幹自從夏雪進屋就恭敬地弓起身子,不敢有一絲的不敬,可是聽到仇富這老小子這裝死的聲音他實在按捺住不住了,一個跪步搶到仇富床前孝子一般接住仇富那雙顫抖的手,與有同哀地道:“仇管事都是小人的錯,小人活該千刀萬剮,您老可要養好身子。。”

剛剛進來這老小子還坐在床上生猛地啃著雞腿,這一看到高幹馬上就病入膏肓,那手抖得跟帕金森晚期的病人一個樣,也就夏雪這種天真的小姑娘容易著了他的道。

高幹一拉,仇富非但不領情,反而很詭異很作死地咳了起來,就像高幹加劇了他的傷勢一般,此情此景急得夏雪把藥往桌上一置,一把推開高幹,自己接住了仇富。

仇富這才稍稍緩和下來,病眼朦朧地看著夏雪,一副將死之人的模樣。

“丫頭,我。。是看著。。你長大的。。就怕我要。。不中用了。。我唯一。。擔心。。的就是。。你的婚事。。”一番話得是聞者傷心聽者流淚,動作與語言的銜接洽到好處,活脫脫的演技派。

“別。。說了。。”夏雪扭過頭偷偷抹了一把眼淚,還別說這時候的夏雪最像一個姑娘。接過女婢遞來的湯藥,親自一匙一匙地往他嘴裡送。

仇富也是個老妖精,那參湯喂進他嘴裡,他偏裝出一副中風的樣子,歪著嘴讓湯藥從嘴角流出來,惹得夏雪只能一勺一勺再刮進去,就像米水不進的瀕死之人,夏雪見仇富連藥也吃不進去了,這個從小待他比親生父親還親的老人眼看要行將就木,急得她是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仇伯你別死啊,你死了雪兒怎麼辦啊!”

夏雪自小與夏竦不親近,完全是仇富一手帶大,生恩不如養恩大。

她將藥碗還給侍女,一把抓起高幹的頭是東扯西拉,又抓又撓恨不能有一把劍將這廝給一劍刺死!

梁川知道再拖下去就可就真得鬧出人命了道:“大小姐我有辦法治仇管事,你隨我來一下!”

夏雪一聽果然停手,眼巴巴地跟著梁川出了屋子。梁川讓夏雪呆在屋外道:“只要你不進來,一會仇管事我保準好好的,要是沒好你就殺了我給仇管事償命!”

夏雪見梁川一臉真誠而肅穆,也是病急亂投醫,只得信了他的話,傻愣在原處乾著急。

梁川進屋,搬了一起椅子坐在仇富床邊。仇富閉著眼睛一動不動,梁川見敵不我不動,仇富原以為梁川會苦苦哀求於他,等了半晌梁川也沒聽到有半句動靜。心下奇怪,偷偷睜了半隻眼睛瞧了瞧,只見梁川笑意盈盈地看著他,滿臉的奸笑。

高幹心亂如麻,這仇富功力實在深厚,把夏雪這個夏府千金吃得死死的,來日就是沒事,夏雪也會記他的仇,樑子可謂結下了。

他只能把希望完全寄託在梁川身上。

梁川擺弄起自己的指甲,扯掉上面的肉刺,摳了摳指縫裡的汙泥,吹了吹,收拾了半天這才煞有介事地說道:“仇管事今天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我給你帶了兩樣好東西來,您是夏府的老人了,自然也是聰明人。”

仇富只聽他說,身子沒有起來。

梁川道:“踹你一腳的這位呢是汴京城的巡檢司將校高幹,也是我在老家就熟識的老大哥,咱們是大水衝了老王廟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梁川放下手,往懷裡掏了掏道:“老高呢也是無心之踢,這腳固然踹得太兇,不過我這老哥也是懂事之人,我這懷裡兩樣東西,這第一就是特意給仇管事帶的一點湯藥費,也不多,就十萬貫吧。”

梁川話音剛落,他明顯能聽到仇富的呼吸急促了起來,老小子定力也是極強的,竟然還能繼續躺著。

梁川頓了頓繼續道:“這第二樣呢就是龍虎山天師府的獨門秘藥,人吃了之後會死得毫無徵召,就算是大內的太醫聖手也驗不出個所以然,小人有幸認識天師府的高人,討得了這麼一枚,一會我就加在這藥裡,好送管事一程,反正是一死,這湯藥費不如直接給夏大人討個平安!”

他哪有這種好東西,有這寶貝用在仇富身上那不是相當於好肉扔給狗吃了?

仇富名字跟錢有仇可是他人跟錢沒仇,腦子再不好使也知道夏竦是個見錢眼開之人,可能他死了會掉兩滴眼淚,但是拿了十萬貫不出三天絕對眉開眼笑,他的命跟錢比起來連個屁都不算!

所謂人與群分,跟了夏竦這麼多年,他經手的錢財也不少,不愛錢那是假的,一聽梁川的話霍的一下馬上從床上端坐了起來,睨了一眼高幹,再看看梁川手裡的地契錢憑,梁川朝高幹笑道:“還不給仇管事遞過去點點!”

高幹是如獲大赦,屁顛屁顛地就迎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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