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太不小心了,還愣著幹嘛?快扶大人起來!”

梁川的假惺惺演技堪稱影帝。

苦的是朱橫,他在中牟橫行了十餘年,沒像今天這麼狼狽過。

給他膽子他也不敢去夏竦的府上核對梁川的真實身份,夏竦跟他的級別中間就差了十萬個汴京城那麼大,況且夏竦今天這才新到朝中赴任,誰敢打他的旗號招搖撞騙?

“小的可以的。”朱橫以前就在梁川這裡吃過虧,只是這次的虧更大罷了。

“我這小莊子什麼人都有,以後還要大人多費點心神,幫我留意一下,維護一下週邊的秩序!”

朱橫拍拍胸膛,聲音都聽不清了道:“包。。在我。。身上!你們。。還不。。快去。。買羊!”

一眾捕快這才做鳥獸散,拖著地上的殘廢快速離去,朱橫是什麼人他們都門清,連朱橫都吃了這麼大一個癟,這梁川誰人敢得罪!

“展昭咱們也是時候回去了!”

“東家那我們就呆在這莊子裡等您的訊息?”

“嗯,莊子最近事多,重光你讓弟兄們誰去清源給我報個信,就說我胡漢三又回來了!”

“胡漢三?”

“就是我梁三的意思。”

耶律重光剛要點名,又問道:“要不要讓夫人送一點資金過來,咱們莊子好修繕。”

梁川道:“這路途太遠了,等回來藝娘事情都得開春後了,咱們喝西北風不成?樹大好乘涼,我回頭想辦法先弄點錢應一下急!”

夏竦就是一棵搖錢樹,還需要藝娘匯錢過來?再說了,他紫禁城也算是大股東好不好,那七成乾股也不是白拿的,孫厚朴還不知道自己回到汴京來了,一年了,自己的分紅也該去拿了。

打李元昊,孫厚朴也算是仁至義盡了,出了自己最大的力氣,陪著自己舍下了偌大的家業,槍林箭雨裡走了一個大來回,自己真拿他當兄弟而不是當一個生意夥伴。

金錢是身外之物,兄弟情才是真難得,紫禁城現在就是拱手送給他孫厚朴梁川也不會皺一下眉頭,只是眼下缺錢,還真得找他江湖救一下急。

這汴京城裡仔細想了想,還有太多自己要去拜訪的人,一時間還真應付不過來啊。

夜裡的冷風一吹,酒勁有些上頭,晚上淨喝酒一口羊湯也沒有喝到,酒意才會如此濃烈,現在是一年一歲,疾風知勁草,這些年走南闖北,精力大大被損耗,比不得當精壯之時了。

耶律重光的身份現在既是情報隊的隊長,更像是他自己的私人生活秘書,梁川只要給他一個指示,他就可以圓滿地完成,此去清源數千裡,大後方有一個姑娘為自己遮風擋雨,還有什麼不知足的。

梁川想了想,叫來耶律罕道:“你去老君山轉一圈,山上要是有兩個姑娘你就幫我捎句話。”

“什麼話?東家?”耶律罕眨巴眼睛問道。

“我回來了。”

雪夜的汴京城百萬人家,是當今世上最大的城市,想一想,這時候的女真人還在老林裡子打鹿,蒙古人還在破牛棚裡燒牛糞,大宋朝守著這花花世界,也開始走下坡路了。。

御道街上極寒的溫度驅散了所有的人群,這街雖稱御道,卻是人人可走,除了官家的御輦車駕出行之時諸人迴避以外,其他時候還是極為親民。

宋夏開戰之後為了防止敵人的滲透,曾一度封城甚至立朝以為進行了屈指可數次數的宵禁,所以御道上到夜裡人數了了。今年的春節還有元宵,為了慶祝‘征服’西夏李元昊這頭梟雄,舉國上下歡騰一片,一連舉行了半個月狂歡,每日的汴京城都沉浸在歡聲狂歡當中,好不熱鬧。直到元宵過後這節日的氣氛才稍稍退去。

寒冷是汴京的主色調,行人盼著早些回家,燒點柴炭烤一烤身上的寒氣。

今日的御道街上依舊是車水馬龍,好生奇怪!梁川與展昭兩人騎馬行至夏府門前,裡三層外三層擠滿了人群,好似趕集一般。

“莫不成出了什麼事?”

梁川看著這熟悉的場景嘴角露出一絲冷笑:“你太年輕了,汴京城裡只有利益,誰家吃了熊心虎膽敢在這天子腳下放肆?”

這些人就是來夏府打招呼送禮的,如今天的夏竦就是當年的丁謂,這些人手裡大包小包地提著,許多的面孔當年他梁川都還見了,不用看他也知道這些人的來歷!

有人來了!

夏府外的人頭攢動,兩人的動靜引起了不小的騷亂!這些人有的是汴京城裡排得上號的商賈大號,有的是中書門下各省六部的大小官員,他們在雪夜裡站了一宿,身上落滿了積雪,遠遠看過去跟雪人似的,雙腿早讓寒冷凍得發麻,大部分人都沒有穿太多禦寒的衣物,他們只當把手中的禮品給捎過去,很快就能走了,誰知竟然被套牢了。

夏竦的管事名喚仇富,梁川當時一聽就倒吸了一口涼氣,仇老爹可真你娘有才,起這麼個鳥名字,難怪這廝跟這麼多送禮的人過不去。

仇管事也是夏竦家的老人了,從他老爹夏承皓開始就在他們夏家做事,自丹陽跟著夏竦一路走來,在夏府中的地位無人能撼動。夏竦也算是仁義,對他也算半個夏家人,至於其他的下人,在他眼裡跟條狗差不多。

仇管事待夏竦入朝就掛了一塊免客牌,把大門給封了,將所有人堵在門外,自己搬了把椅子坐在夏府門口,點了一爐上好的銀骨炭,樂呵地看著這些人在寒風中受凍。

這老傢伙還特不地道,故意先讓人把到場的人或是主家的名號都給記下來了,連帶的禮物也記得一清二楚,但是禮物就是不直接收下來,愣是讓他們自己一個個拎在手上。

這就苦了這些送禮的人了,名字被記走了,禮物沒送出去,萬一回頭夏竦一看清單問起這東西來,自己把東西給拎回來,那是消遣他夏竦?

這場合來了容易,想走難!在場的這麼多人,想走還走不了,這麼多雙眼睛盯著,誰先走明天就成了眾矢之地,傳到夏竦耳中,不死也要脫層皮!這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人群中眾人認出了梁川!

“梁川!”有人徑直把名字給喊了出來。這個名字前年在汴京城中也算是炙手可熱的當紅人物,在場的許多人當初就給梁川親自送過禮,請求丁謂的關照。

梁川犯事入獄一度還讓這些人給吃不香睡不著,怕的就是梁川把他們這些人給蘿蔔帶泥供出行賄的事來!直到梁川被髮配鎮戎,許多懸著的小心臟總算安下心來,梁川倒是極為肝膽,一句不該講的話也沒有亂講!

“他怎麼又回來了!”

“他與夏竦是什麼關係?”

“他為什麼出現在了這裡?”

人群裡質疑聲此起彼伏,人生百態,眾人看著梁川的表情,有驚恐有勢利,有驚喜有害怕,各懷鬼胎各有謀算。

梁川跨在大馬上,人群自動讓出一條道,給他透過,臨近了果真看清了他臉上那刺配的黥字,真是梁川沒有認錯人!

夏竦的坐轎此時也回來了!

平定西夏,這首功按照官場上的規矩肯定是落到他這個長官的頭上,趙貞為此也拿出十足的誠意,不僅讓夏竦加官進爵,還留他在延和殿舉行酒宴,一喝就醉到了子夜,群臣才緩緩退去。

夏竦看著這滿城京華不禁感慨,這他娘才是出人頭地的去處嘛,在西北天天吃沙子有什麼意思?呵呵這些人啊,現在搶著來給老子送禮來了,以前老子在西北的時候多少巴不得老子死得快?

你們也有今天!

夏竦看著如此龐大的人群恭敬地等著自己,對這場景極為滿意!

轎伕落轎他醉意闌珊地從轎中出來,下人過來抻他反被他一掌推走。虎步邁向大門,人群中他發現了梁川!

梁川!

他一把拉住梁川,親密地拍著他的手,拉著他走到了階上,在眾目睽睽之下說道:“梁川。。啊,這段。。時間就在。。我府中住下,有事。。直接跟我說,不要。。客氣!”

這是幾個意思?這分明就是告訴全汴京城的人,梁川是我罩著的人,你們都掂量一下!所有人驚呆了,這梁川手眼通天,先前攀上一個丁謂不說,現在又成了夏竦的座上賓,走到哪裡都左右逢源,個個是位高權重的高官,好了不得的本事!

只要這麼一句話,無數人的眼中閃過了一絲的嫉妒,但是他們很快就收斂了這表情,轉而換之是對梁川的渴望,他們又向從梁川這裡下手。。

夏竦故意對梁川示好,並不是真的看重梁川,他是看重梁川背後的劉太后。要是他知道梁川並不是劉娥眼中的紅人反倒是劉娥眼中想除之而後快的眼中釘之後,不知道他會如何做想。。

梁川抱著的就是樹下乘涼的想法,也不猶豫,扶著夏竦道:“相公慢走,晚上官家想必請相公飲了不少的御釀。。”

兩人那做作的姿態看在眾人的眼裡那是說不出的滋味,風水輪流轉,誰也想不到轉著竟然又再一次轉到了梁川頭上,都汴京城水深,這他娘哪裡深了,一看就知道這水能淹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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