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川給司方行斟滿一杯,好心地勸著司方行一道兒落草下水。

“老行啊,兄弟我都是有錢一齊兒賺,從來不會自己吃獨食,這次也是機遇,在桃城那塊兒發現了一些碎煤渣子,扒拉幾下應該還能賣個幾兩銀子。”

司方行這些年有錢之後便一直在想著自己的退路,他與高幹不同,高幹必須一直往上爬才能保住自己的位子,保全自己家人。

他純粹就是賭一把大的,贏了之後就想甩手跑路。

可是開賭場的人就希望你一直賭下去,想跑?門都沒有!

“我還以為真就是想在桃城那荒山裡建一座牢營好讓這些賊廝安身,三郎咱們現在可是前程大好,千萬不能一時糊塗做了那。。”

蘇渭起身道:“司將軍此言差矣!”

司方行坐在原地可謂是坐如針氈坐立不安。

他對梁川的熱呢是基於梁川與藝娘還有蘇渭出手無比大方送出去的那些金山銀山,要是收了人家的錢,還把人家當敵人,那做事就有點不地道了。

但是司方行他從來都希望與梁川走得太近!

第一,他現在已經賺夠了,家裡挖了好幾個地窯專門來放這些金銀,幾輩子只要不出意外根本花不完,每天最重要的任務就是要想著怎麼把錢花掉,否則穿錢的繩子放在地窯裡都要爛掉了。

其次就是他算是看明白了,梁川這人就是掃把星下凡,走到哪裡哪裡就會出亂子,一回興化就聽說那裡又鬧出了瘟疫,還從威遠樓撈走了不少的錢,說實話司方行壓根不相信發生了什麼瘟疫,十有八九是梁川在自導自演。

與梁川走得太近,最近就怕會殃及池魚!

他不是高幹那樣幹大事的人,能捨掉一切家業,陪梁川玩命,他想舒服!想要過安生日子,否則就不會在清源十幾年不挪窩!

現在的他更是想著安逸,不願再涉及江湖的打打殺殺,他的境界可能就比李成福高那麼一個檔次,終究還是小農意識小富即安!

樹欲靜可是這風扯乎!梁川偏偏要拉他下水!

你小子吃拿卡要撈夠了,想獨善其身,就太不仗義了吧!

桌子上的酒司方行愣是沒動,今天好像不是喝酒的日子。

蘇渭笑著將司方行請到窗子邊上,指著這無比繁榮的港口對著司方行道:“司將軍這就是您一方治下的大好盛世,要是沒有您,多少水匪惡霸在此間逞兇作惡,清源港存在不是一日半天,為何以前民怨那麼大,今日就是這般盛世景象!”

司方行可不敢把這功勞居到自己名下。

清源港的管理有威遠樓,有他計程車兵,可是最多的還是梁川手底下的成管大隊,作風迅猛紀律嚴明,才把清源港口的亂象整治清楚。

“建這個牢營呢,一則分擔這城裡的牢營的壓力,二則難免這裡面有些殘暴之徒脫逃而出,屆時不是成了城中百姓的禍患?”

“將軍請看,現在有多少城中百姓依靠著這港口謀生,不要說是本鄉人,還有無數的外鄉人一直在湧入這個地方,這一方天地為朝廷創造了多少稅賦?”

蘇渭是一個語言大師,更是一個心理學大師,梁川與曹不休竟然聽得自己都愣了。

“清源乃我朝財賦重鎮,自然是無可厚非。”

蘇渭話風一轉道:“可是我聽說趙大人他不日就要返回汴京,屆時又將會是何人來清源主政一方?”

司方行一愣,這關他什麼事?

蘇渭擺出一副悲天憫人的姿態道:“若是來一位如趙大人這般愛民如子的幹吏倒也罷了,那是百姓之福,若是來一位居心不純之輩,眼豔我等在清源打下的這花花世界,橫插一腳,那這些老百姓將來又要何去何從,新人新氣象,可不會看原來的老黃曆!”

蘇渭說得再明白不過,這清源港他孃的就是梁川自己打下來的,當然也有趙惟憲從中默許的因素。司方行的錢更是從港口搬到他家裡面的,將來一旦變了天,誰都沒有好果子吃。

你司方行要是再不跟我們齊心協力,將來只怕你也自身難保!

司方行雖然現在胖,可他不是傻!

他馬上就聽出了蘇渭的言外之音。

他在清源賺得流油是跟梁川的關係,這個已經是整個泉州府半公天的秘密!

蘇渭說得不錯,如果趙惟憲走了,還有沒有這樣的日子還要令說,往深處想,要是有人看上了這個港口,或著盯上了他這些年積攢下來的財物,那麻煩可就大了!..

在泉州府他是一家獨大沒話講,可是他這都監放到路里朝廷裡,那連根毛都算不上,能踩死他的人比什麼都多!

一個可怕的念頭湧上心頭,司方行突然意識到,為什麼梁川今天跟他講這些東西,要拉他一起做這些事,是不是梁川背後已經收到了什麼風聲!

司方行好像突然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現在擺在他面前的不管真相是什麼,好像已經沒有給他選擇的餘地,甚至可以說梁川來找他,還是救他一把!

難道。。這條船他非上不可!

司方行是實在舍不下那些迷人眼的金銀!

人為財死!

司方行看著一句話不說的高純道:“高老弟你怎麼看?”

高純沒有猶豫就脫口而出道:“這還用得著看,這麼多年了,不說咱們跟三郎的交情,你看看三郎做的事有哪一件是不靠譜的,用意自然是有三郎自己的用意,不過咱們這些全是承了人三郎的情不是?”

高純整張臉都寫著我是梁川的狗腿這樣的字,司方行已經明白了,他們今天就是在要司方行的投名狀,如果他願意跟著一條路走下去,那以後不管誰來了,還是兄弟,錢還能再分。如果今天他不幫著梁川把這煤從桃城運過來,那對不起,以後就是魚死網破了,起碼別想指望他梁川能在自己危難的時候拉他一把!

今天竟然是選無可選!

不過這條路的結局蘇渭已經不用再說了,跟著他們絕對比自己萌生退意要穩妥,覆巢之下焉會有完卵!

蘇渭又繼續說道:“咱們在桃城建立牢營,那地方刮的山風可不比海風來得暖和,既然是這樣的話,那麼讓這些朝廷的重犯做一些體力勞動,親自下礦去挖一些煤炭來供自己取暖,我想這應該不過分吧!”

司方行馬上接話道:“不過分不過分,這本就是他們這些人自新的機會,不用一些苦活累活,如何能讓他們意識到牢獄之災的苦!”

蘇渭看了司方行很是滿意他這回答,又自顧自地說道:“那既然是取暖,自然不能只讓桃城的那些犯人自己取暖,清源的人也應當一視同仁吧!”

“這是自然,從桃城運一些煤炭回來,給他們這些人渣江湖敗類取暖,那還算老天爺開天恩,咱們積了大德了!”

司方行前面鼻子還有些不通,現在已經純粹上路,跟著蘇渭梁川一個鼻子出氣!

“這就對了嘛司大哥,咱們兄弟幾個一會一齊去向趙大人建議,儘早把這牢營建設起來,這是若是辦得好,妥妥大功一件!”高純又加了一把火,幫著蘇渭說道。

這思想工作做了半天,可算是把司方行給做通了!

不就走私一點煤炭嘛,奶奶的萬一將來出事,梁川自己只怕都會去擺平,都不需要他出面。他最怕的就是梁川幹一點逆謀的大事,可是看著也不像,吃朝廷飯的,港口還是朝廷的,梁川應該不至於那麼瘋狂,跟自己的錢過不去!

威遠樓。

趙惟憲是最後一個知道建立一座新的牢營的人,雖然有些意外,但是他竟然對這個主意無比的支援。

他並沒有想到這司方行與高純提出的建議有梁川的影子,他只是看這些囚犯不舒服,這些人天天在衙門跟前亂晃,整個都被他們攪得烏煙障氣,自己這麼些年一直不順,鐵定與這些人脫不了干係!

這些人放在城裡面也是不安定的因素,萬一哪天發生個什麼暴動,衙門跟就在他們邊上,自己不是第一個倒黴的人?

趙惟憲幾乎是想都沒想就把這個提議給透過了!

他現在滿腦子都是等朝廷的一紙調令下來,人的心情都好了許多,因為有了一個盼頭!

這最後的日子他識相地選擇做一個好人,對誰都是來者不拒有求必應,反應花的是下一任的人情,哪怕留下一個爛攤子跟自己又有什麼關係?

司方行與高純兩人也沒想到趙惟憲允許得這麼痛快,還以為要費一番的周折才能把這事給辦下來!

“趙王爺轉了性!”幾乎是兩人的共識。

明面上是趙惟憲服軟,其實是趙惟憲看在高純背後的高幹面子上權且答應了他的要求。

想當初高純還是自己手下的一員偏將,這些年自己原地不動,他倒是不聲不響地一直做到京城巡檢司一職。

雖說這職務不是很高,但是它的意義實在太特殊了,官家睡覺安不安穩就看高幹心情怎麼樣,著實是一個實權部門。

這樣的人萬不可隨便得罪,所以高純現在跟著雞犬升天,說的話由不得趙惟憲去斟酌一番。趙惟憲自有自己的考量,假使有一天他真的回到汴京,絕對要拉攏高幹!

“三郎看這事看得重,依我看咱們就先把一部分人馬拉到桃城,幫著把工事先完善起來,至於三郎要做什麼事,將來肯定會吩咐咱們的!”

“老弟啊,原來我以為老哥我活得通透,沒想到我這識人之術遠不及老弟你啊,今天我才知道,你看人看事比哥哥我來得透徹!”司方行無奈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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