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川猜得不錯,因為儂人離開廣源平原腹地太久了,山下的平原都成為了漢家人的天下,小半年的時間,讓漢家人有足夠的理由的相信,這片土地已經徹底荒了!

誰會料到這幫人還真的回來。

而且來得那麼兇悍,帶著刀就殺了過來。

村民們來不及反應,他們也猜得到,這些儂人就是這裡的土民,這些土地是屬於他們的。

在理上這幫漢家人就不佔理,所有氣勢上他們就輸掉了三分,自然也沒辦法組織起有效的抵抗。這就好比家裡來了賊,不可能做賊的比家主聲音還大,永遠不可能。

婦聯的人去山腳下的田地裡走了一圈,果然帶回來了讓人振奮的訊息!

山下一大片的荒地都被開墾了起來!

這些土地就是儂人在山下的時候,大部分也是荒著的,因為這些年的戰亂廣源的男丁要麼大部分在外征戰,要麼就是死了,已經沒有多少青壯勞動力能耕種這片土地,就算是儂人在的時候,也大部分都是處於荒蕪狀態!

如今一看儂人自己都不敢置信,這麼大一片田,現在他們不是坐享其成?

梁川與阿儂看到這麼大規模的農田,更別提多高興,土地是他們的,上面種的糧食不管是誰種的,他們都有理由收走!

這些漢家人純粹就是幫儂人做了嫁衣!

這個冬天,怕是他們也不好過!

有了這些屋子與農田,儂人們再不怕南越人來滋擾,便是這些屋子被燒了他們也不心疼,反正不是他們蓋起來的,而且山下有農田,他們要是守住了,明年春天之時就能把這份收穫歸為已有!

天上掉下來的大餡餅,還是豬肉餡的,誰不眼饞!原來的儂人下山不情不願,一下子風向就轉了,個個搶著要下山,下山得早的,可以佔屋子,還能分到田,雖然他們種田不如漢家人,但是坐享其成他們還是懂的,只要把握好水旱平衡,明年就以有收成!..

儂人們又炸開了鍋,一開始梁川慫恿他們下山的時候,儂人都在背後罵梁川軟骨頭,怕儂智高的淫威,耳根子也不夠硬,甘願去當儂智高身邊的一條狗。

現在他們才發現,梁川再一次證明了他的遠見灼識!

可能梁川早就讓人來山下探明瞭情況,才讓他們下山的,下山撿了這麼大的便宜,要是繼續窩在山上,別說屋子了,可能到明年這些漢家人把腳跟子站穩後,就有了跟他們儂人叫板的能力,到時候他們就真的只能窩在山裡面當猴子了!

現在多好,每家幾乎都能白撿一棟屋子,還能分到一塊種得差不多的田,坐等明年收成就行,這一切又得歸功於梁川!

因差陽錯,讓梁川更受眾人的愛戴!

有這一層關係的緣故,梁川推行下山的幾項政策馬上就得到了儂人們的響應!

儂人精明得狠,他們也害怕到手的家園與好處會重新失去,馬上就響應了梁川的號召,派人去值哨,一但有漢家人返回奪地或者是南越人來進攻,馬上就回來報告,現在廣源大部分都女人,婦聯撐起了半邊天,要靠這些女人去跟外人打仗,太過殘忍。

與其打仗不如先把人撤回去!

儲存實力才是最重要的!

儂人們在山下呆了幾天,他們鼓起十分的幹勁,不管是新建的竹樓還是繼續開荒,她們都拿出了十二分的幹勁,女人們知道,以前種地糧食要交給土司府。

現在不一樣,梁川說了,這些糧食全部要交公,統一分配!

誰不幹活將來分配的糧食就少,這一點一直是梁川制定的規矩!

兩者之間的區別就大了!

以前種地是給土司府幹活,幹得多了交得多,還要自己花錢來買糧食,現在種得多就能吃得多,不用從自己口袋裡掏錢,誰不勤快!

其實梁川還有提高儂人積極性的方法,但是他不敢拿出來,因為他上面還有一個儂智高,那種制度在儂智高這裡絕對不會得到贊同。

梁川的方法已經是剝奪了土司府的利益,儂智高短時間內會委屈自己的利益,但是將來絕對還是會把這地裡的產出收回已有。

儂人啊,自己的手段好像也是在欺騙他們,給他們短暫的幻想。

不過,日子能過一天算一天,將來會發生什麼事,誰也沒有辦法確定。

雖要未雨綢繆,也要立足當下。

最令梁川意外的是,那些被迫離開新家的漢家人,他們竟然又重新回來了!

婦聯的女人回來報告,有一個漢家人的代表要與他們溝通!

他們沒有直接打上門來,而是採取了一種很溫和的方式,沒有與儂人起爭端,用談判來化解這次危機。

這倒是讓梁川很是意外!

他們的方式都讓梁川覺得不可思議。

華夏人對土地的感情超過了一切,一旦他們落地,就像松柏一樣深深地把根扎進一方土地裡,為了保護土地,一代人一代人不停地付出自己的生命!

這幫人卻不像他了解的漢家人,他們跑得比誰都快,沒有為了保護自己的土地拿起刀槍與儂人血拼。

對於漢家人這樣的請求,梁川當然得答應,萬一他們來硬的,真的拿刀打過來,就算是兔子急了還會咬人!那時候損失的還是自己,梁川不想看到這樣的結局,還是讓漢家人的代表來了!

來人是一位中年人,身材很是魁梧,漢子見到梁川也很是意外,他沒想到還有像梁川這麼高大的儂人。印象中的儂人個頭都不會很高,而且很瘦,見到梁川的第一眼給了他極大的視覺衝擊。

男人之間的見面,一眼就能高下立斷。

梁川就平坐在這個漢家人跟前,那股子上位者的氣勢就滾滾而來,看得他有些不敢對視。

‘你叫什麼名字!’梁川率先問道。

‘小民吳滿屯。’

吳滿屯一開腔就是濃濃的江淮吳語口音,與梁川有幾分相似,只是梁川的漢腔已經多了一分鏗鏘。二人的漢語相較起儂人的來,已經是相當標準了!

‘名字寓義倒是不錯,可惜你這滿屯屯到了別人家的穀倉,有你們這樣做事的?’梁川質疑道。

‘敢問頭領名諱!’吳滿屯沒有回答梁川的問題自己反問道。

‘你叫我狄青吧。’

‘狄頭領我們到這裡是幾個月之前了,我們來的時候地已經荒了好些年,這些我們都能看得出來,沒人種的地我們自然就安家下來,怎麼能說是別人的地呢?你們儂人一離開就是這麼長的時間,等我們把地種好了,把屋子建起來了,再來鳩佔鵲巢,這樣似乎不妥吧!’

聽著吳滿屯的話,梁川倒產生一種錯覺,這小子不像是一個農民,農民印象中都是老實巴交的角色,怎麼會有這麼伶俐的牙口!

梁川也學他的語法,不回答他的問題,自己反問道:‘你們來自哪裡?’

‘頭領問的是老家還是暫住的地方?’

梁川嗯了一聲:‘方便的話就都說一說吧,如果你不著急的話,我現在也沒有什麼事,難得這麼久沒人跟我聊山談海了!’

吳滿屯道:‘我們祖籍是起自晉延陵,不過從我高祖起那輩,沒有可以耕種的土地,為了養家餬口他們就南遷至邕州,我們累世居住在廣南,算起來我們也是客家人!’

‘原來是這樣,難怪你的口聲有幾分江淮的腔調。’

梁川饒有興致地說道。

倒是吳滿屯很是意外,看著梁川問道:‘頭領去過江淮我們吳姓老家?’

梁川嘿嘿一笑道:‘當然去過,我在那裡還呆過很長一段時間,唉,我這一輩子最重要的時間可能就是在那裡度過的!’

吳滿屯聽不懂梁川在感慨什麼,倒是梁川自己說他去過家鄉故地,兩人距離感馬上就拉近了許多!

吳滿屯撲通一下給梁川跪了下來!

梁川嚇了一大跳道:‘你這是做什麼?’

‘請頭領開恩,給我們一千多鄉民一條活路!’

‘先起來吧,起來慢慢說!’梁川把吳滿屯扶了起來道:‘你還沒告訴我,為什麼會來廣源,你難道不知道這裡是我們儂人的地盤?’

吳滿屯握緊了拳頭恨恨地說道:‘我們也不想這樣,實在是迫於無奈!我們一行人本來世居在邕州地界,可是那裡現在南越人與我們宋人打得不可開交,最苦的還是我們這些農民,他們毀了我們的家園田舍,逼得我們只能往西南方向逃難,我們到了廣源竟發現這裡空無一人,本來也是做一些小買賣擺一些小攤先度著日子,後來漸漸發現這裡竟然真的沒有人氣,於是我們的人就多了起來,把這裡當成我們第二個家了!’

梁川笑了道:‘怎麼會沒有人呢,普天之下莫非皇土,在廣南這地界,不是官家天子的,就是土民土司的,你們這些客家人來了就要佔地盤,不怕惹了這些當地人?’

‘怕!可是我們已經沒有活路了,所以我們不敢跟儂人硬碰硬,即便我們人數比他們要多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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