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盧之瀚指示的儂智高似乎沒有意識到自己忘了什麼東西,急衝衝地就離開了盧之瀚的大帳,回到邕州城廢墟當中。

‘怎麼樣,漢官怎麼說?’儂人們馬上圍了上來,他們不指望得到什麼好的結果,要是這漢官拒絕了儂智高的要求,那他們更要高興。

‘盧大人深明大義,聽到我說起廣源的慘劇,大人他馬上就答應了我要求!’

儂智高臉上露出一絲得意的微笑,繼續道:‘我已經把請表遞上去了,咱們只需要回去招集人馬,馬上與南越人開戰!’

‘還要打仗?’不知道是哪個儂人低聲埋怨了一聲,儂智高正在興頭上的激情如同被澆了一盆冷水,馬上低聲道:‘誰,剛剛是誰說話?’

儂智高陰狠的眼神往周邊掃視了一圈,誰人敢與之相對,更沒人敢承認是自己說的!

‘哼!’儂智高憤怒地說道:‘我們有血海深仇在身,你們身邊的人都有讓南越人害死的,怎麼,難道你們不想報這個仇?’

老麻子現在膽子算比較大的,跟梁川混了一段時間,梁川身上那種無畏的氣質與精神感染到他,讓他看到許多的問題也十分不一樣。

更何況,他是死過好幾回的人,也活了一把年紀了,再打仗也是死路一條,還有什麼他不敢說的?

他打心眼裡就是不喜歡儂智高這個人,所以心裡也是藏不住話。

‘土司爺,咱們這幫兄弟問的是,要跟南越人打仗,大宋的這些漢官要給咱們提供什麼幫助,是兵馬呢還是軍械?’

對啊,眾人一聽老麻子的話,馬上就反應過來,要勸儂智高不打仗肯定不可能了,既然要打,那至少得有底氣,漢家人是怎麼說的?

他們眼巴巴地看著儂智高,儂智高一怔,心裡暗道,不好,該死的剛剛忘了問了!

儂智高恨不能抽自己兩巴掌,自己這一次前來,就是要大宋封自己的爵位與官職,但是弄來弄去,搞這麼多的花樣,無非就是為了多弄一點打仗用的兵馬錢糧。

跟盧之瀚在大帳之內講了這半天的時間,竟然把這最重要的事給忘了!

盧之瀚讓自己去打南越人,自己腦子一熱,把談條件的事完全扔在後頭!

沒兵沒錢打什麼?

儂智高看著眾人期盼的眼神,一時竟不知道怎麼答對!

支吾了半天,儂智高才說道:‘我的請表已經送上去了,這些東西自然得等正式的文書下來,朝廷給也才有正式的名目,急不得~!’

‘是了,急不得。’眾人交頭接耳,儂智高聽不清他們說什麼,不過看他們的眼神,似乎不太相信。

這幫儂人極為精明,可不是好糊弄的主,儂智高此時恨不能殺了自己,他現在哪裡還有臉面重新跑進人家盧之瀚的帳下跟人要錢要糧,那不是跟上門討飯一樣?

而且這樣顯得自己做事非常的輕浮草率,給人一種兒戲的印象,他打碎了牙齒嚥進肚子裡,絕不想在人家跟前出這樣的醜!

‘咱們先回去,廣源百廢待興,更有無數的事情要做,不必急在一時!’

‘土司爺說得不錯,咱們先回去!’

‘不過。。’老麻子頓了頓說,‘咱們如果真要打仗,一定要跟漢家人說清楚,咱們不是冤大頭,一定得給得夠夠的!沒有兵就給械,沒有械至少都要給點糧,要是什麼都沒有的話,這活咱們不幹!’

儂智高從一開始就與南越人無怨無仇,更不可能為了什麼民族大義與南越開戰。

他那個死鬼老爹的仇是後來才有的,在那之前他就跟南越人不死不休,沒有別的原因,完全就是因為他儂智高心裡一直有一個皇帝夢。

死難的土司與儂人只不過是他墊背的罷了。

儂人們此時跟他說的話,他是贊同不已,要向大宋稱臣,就是想從大宋手上拿到一點好處!

他只是不好做得太難看,畢竟兩面討好,屆時他也會被人詬病,現在只是碰上了一個最好的時機,正好他老子死在了南越人手上,宋人又新敗在南越人手上,他有理由低頭,不順手牽幾頭肥羊回去,他都對不起他死去的老爹!

‘會的,大宋朝需要咱們,咱們也需要大宋朝,只是各取所需罷了,到時候一定會有咱們的好處的!’

有了儂智高這話,所有人這才放下心來。

這才像話嘛,不可能讓他們儂人白白去送死。

再說了,他們印象中,儂智高這廝也不是什麼善類,都是無利不起早的人,不可能這麼傻,白白去給別人當刀使!

儂智高帶著狩獵隊的人正要返回廣源,黃師宓這傢伙突然跟了上來,對著儂智高納首就拜!

‘在下黃師宓,承蒙土司大人不棄,還請收為帳下聽用,某自認還有些許謀略,可以為土司大人分憂一二!’

這小子竟然要跟自己走,儂人們看到黃師宓很是不爽,因為他們下意識裡都覺得,讀書人沒有什麼好東西!

儂智高大喜過望,他來邕州所為二事,一件就是給朝廷交請表,還有一件事就是要找幾個靠譜的人一起幹大事,差點又忘了一件大事!

他這一會馬上開始正視起眼前這個男人。

第一次見到黃師宓的時候,他正落難,但是回答自己的問題卻是從容自若,對答對流,光是這份心理素質,他就擔得起人才二字,也是他到了盧之瀚那裡幫自己傳信,雖然儂智高了解的經過與真實的經過有出入,但是儂智高依舊把這些功勞歸到黃師宓身上!

這樣一看,黃師宓還真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儂智高連忙把黃師宓扶起來,問道:‘先生你是漢人,我們是儂人,自古就沒有這樣的行例,你可想清楚了?’

黃師宓一聽大喜道:‘在下空有一身的本事,只恨沒有用武之地,宋廷有眼無珠,只當我是一介小吏,使我這一身的本事沒有地方實現抱負,能在大人帳下效力,是我畢生包願!’

儂人們聽得咬牙切齒,這小子太不要臉了,以前別人都是把這樣的事當成欺師滅祖的醜事,就他大搖大擺地向自己這些儂人示好,雖然是好事,可是他們看著也不舒服!

這些話,聽在儂智高的耳朵當中,卻是把他差點爽上天!

黃師宓不正是說自己是明主,這小子有眼光!

他不顧眾人的意見,果然把黃師宓收了下來!並且一直帶在自己的身邊!

眾人不敢跟儂智高唱反調,他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只要不讓他們去送死就行!

看到邕州城的樣子,他們對南越人雖然無比痛恨,但還是極為後怕。

他們以為南越人對付他們儂人已經夠殘忍了,萬萬沒想到,他們對付起漢家人,更不留情面。

不遠處的江上已經漂滿了屍體,南越人把宋人的屍體築成京觀,以此來炫耀他們的武力,儂人沒有去數,但是目測了一下竟然足有幾十座,一堆屍山上面就有幾百具屍體,平民的屍體,他們不管是軍是民,只要碰上的,全部成了亡魂。

這還是一部分,還有許多人在逃散之時,或者死後被扔進邕江當中,因為屍體的阻塞,江水已經斷流,下流的老百姓已經不敢再吃江裡面的江魚,因為這些江魚最近又肥了一大圈。。

這可是廣南幾百年來最堅固最繁華的大城,廣南有史以來發生了多少造反的大事,可是從沒有人敢去攻打邕州城!

儂人彝人侗人苗人,他們都曾經有過不可一世的風光歷史,他們也沒有一個民族敢跟漢家人叫板,邕州城存在,就意味著這一片地盤永遠屬於漢家人,這是不爭的事實!

他們儂人雖然勢大,但是比他們蠻橫的人大有人在,侗人現在就比他們聲音要大得多,可是,侗人在漢家人跟前同樣把頭低得低低的,就怕引起朝廷的忌憚。

在南越人的立場上,同樣所有人都一致地夾著尾巴做人,宋人來了稱臣,南越人來了做狗,只要能活下來就行,就是自己家的這人骨頭最硬,非得硬槓到底。。

看著黃師宓與儂智高兩個人現在打得火熱,所有人心哇涼哇涼的。

儂人好鬥,但是他們並不傻,他們只喜歡窩裡鬥,跟更不好鬥的漢人鬥,跟自己人鬥,誰會瘋到去跟更加兇殘的南越人鬥?而且他們鬥是為了自己家裡的一畝三分地,南越人也不來佔他們的家園,他們如何會跟南越人死嗑到底?

‘黃先生不知道在邕州之時,身居何職?’儂智高試探地問道。

‘不曾有過官職,我只是六房一員小書吏,沒有功名在身!’

黃師宓實話實說,這他沒有半點需要隱瞞的。

儂智高也不是傻子,這些事他只要想查都能查得到,自己何必去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再說了,沒有功名也不是什麼醜事,大把的人讀不出名堂,前幾年西夏鬧得最兇,最後查清楚了,不就是那個落第書生張元在背後出謀劃策?

張元能成事,他黃師宓不輸人半分,也是一路吃苦吃過來的,如何不能成事?

儂智高一聽,更立時產生一種相見恨晚的感情!

兩人的遭遇這麼相似,他自己也是屢試不第!這下好了,更有相同語言了!

黃師宓大罵道:‘如今朝堂之上奸侫當道,夏竦這樣的人都執宰天下,不是對我等數十年寒窗的學子的諷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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