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連魔法都用不出來的職業?”埃茲·海恩斯試圖趕走他,“你以為你是誰?”

“箴言騎士。”尤利爾回答。他持劍立於大廳邊緣,不肯後退。“職業要求我不能當逃兵。”

德魯伊走到他面前,居高臨下地打量他。尤利爾抬起頭。他伸手推了學徒一把,但沒能推動。我的確是個神秘生物了……還有一個可以對敵的職業。雖然尤利爾確信自己壓根不知道職業是什麼。

海恩斯久久沉默,用鷹眼瞪他。但最後,他妥協了。“你愛留下就留下好了,反正也不會更糟。箴言騎士?哼,我可沒聽說過。”

“只是比較少見。”尤利爾第三次給出同樣的回答。

自從在夢中消耗魔力,成功進入了夢中夢,學徒就已看到了轉機。迴圈次數不再拘泥於魔力限額,而是成為了虛幻的“無窮”。他簡直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到這個辦法的。但更離譜的是,這妄想竟成功了。

看來我非得找時間瞭解神秘知識不可,學徒心想。如果能主動擺脫夢境而非死亡迴圈,那就再好不過了。萬一辦不到……

……他不禁握緊劍柄。寒冰傳遞冷意,觸感千真萬確。這一切太像現實。會不會我只是回到了過去?這個念頭無法被徹底趕走,尤利爾實在分辨不清。

在心底裡,他也希望如此。

“死靈法師會發射綠光。”學徒把夢境所見統統告知,“他的盔甲能抵擋傷害,來自軍團長塞萬提斯。他的攻擊快得眼睛幾乎捕捉不到。”

“死靈的魔法。綠光?不,那不是光,是詛咒。”

“詛咒?”

“它會吞噬生命力,不受魔力的手段阻擋。”德魯伊驚訝地挑眉,“死靈法師的確擅長這方面的攻擊……但你怎麼知道?”

尤利爾裝作沒聽見:“魔力阻擋?”

“魔力能增強體質,被學派巫師認定它屬於一種生命力,因此會被死靈魔法剋制,兩相接觸,便會抵消。”海恩斯說,“當然,森林信徒不會承認這種說辭。魔力和生命力截然不同,它是溝通神秘的介質,只是同樣能溝通生命力而已……”

“那怎麼擋?”

“用物質。”德魯伊一揮手,地面磚石忽然破碎,伸出一根枝苗。這小樹似的植物迅速膨脹、生長,結出一面白色木盾。尤利爾瞠目望著它。“拿著。”他一皺眉,“你會……呃……”

“我只有這把劍。”冰霜之劍是雙手劍,學徒沒有第三隻手持盾。“除此之外呢?”

“很多。只要不是魔力,什麼都可以,包括你的武器……但我勸你不要拿血肉之軀阻擋。點燃火種後,魔力與你的軀體已不分彼此,命中就是重傷。”

不算致命手段。尤利爾只要用劍阻攔,就不會受傷……關鍵在於我能不能攔住?他不敢說。“那些光束太快,而且很密集。”在第二次夢中,即便是海恩斯也沒能擋下“煙花”,他們全被擊穿主堡的魔法洞穿。“這麼看來,我們最好別讓他用這招。”

“那可拜託你去跟他商量了。”

“我的意思是分散一些,讓他找不到目標。我們能藏在霧裡。”

“隱藏起來,同時拉近距離,讓他不敢形成彈幕?”埃茲考慮,“姑且是個辦法。看來你不完全外行。”

事實上,這是德魯伊之前的方法,學徒本人再外行不過。但這些細節不必次次重複。況且,尤利爾知道這麼做的後果。某次夢中,他看見地上到處是動物屍體,而死靈法師笑到了最後。

有鑑於此,必須調整方案,不能原搬過來。“有沒有辦法用陷阱?”大廳裡到處是霧,陷阱不容易察覺。“抓住他再攻擊。”

“霧本身就是陷阱,小子。”埃茲回答,“不過逮住目標……”他的翅膀變回手指,摩挲了一下皮箱。很明顯,德魯伊似乎想說什麼,但最後還是沒對學徒透露。“到時候,或許連你的劍我也會需要。如果地面搖動,尤利爾,你還站得穩嗎?”

很快我們就會知曉答案。

尤利爾猛轉過身,面對靜靜流淌的白霧。“我聽見了腳步聲。”只是託辭。他看不見霧氣後的景象,亡靈遊蕩,周圍又環繞著噪音……但他很清楚死靈法師出現在大廳的時間。現在時刻近了。

敵人會從哪裡來?尤利爾集中注意力,尋找可供判斷的線索。由於他在夢中的行動不同,死靈法師出現的方向也有差別。最可能的是右前方和正前方,他必須二選一。

學徒猜中了。德魯伊振動翅膀,鳥臉露出嚴肅的神態,緊盯著尤利爾指出的方向。霧氣不斷翻滾,被閃爍的綠光碟機散。

此時此刻,哪怕心裡為尤利爾的預知而驚訝,他也一點兒都沒表現出來。

“藏起來。”海恩斯警告。

但尤利爾無需指揮。他儘可能放輕腳步,腦海中回憶夢境的進度。很好。從右邊。學徒心想。他接下來會抬哪隻手?說了什麼?有沒有打到雕像?這都關係到下一步決策。女神保佑,讓我記得更多資訊……

記憶力是屬於年輕人的天賦。尤利爾依靠這些細節,居然找到了一處避開所有“煙花”的藏身之地。學徒把後背貼緊雕塑,耳朵裡全是心跳。

與他不同,德魯伊無需隱藏。彈幕中,巨鷹張開雙翼,掀起一陣乳白的迷霧龍捲,它呼嘯著攔在大廳中央,吞噬飛散的綠光。

“滾開!”死靈法師的聲音穿透水霧,卻令學徒鬆了口氣。幸好還是這句話。“他在哪兒?”夢境迴圈了許多次,尤利爾從沒聽明白後半句。

正如第一次死靈法師說的那樣,埃茲·海恩斯根本無心和他交流。巨鷹衝上半空,發出尖厲憤恨的鳴叫。城堡中的迷霧如同受到召喚,滾滾吹向敵人。紐厄爾走得太快,完全脫離了周遭佈設的保護,被迷霧罩個正著。

但死靈法師並未受到霧氣影響。德魯伊吃了一驚,而尤利爾的猜測則再次得到了確認。

紐厄爾掙開霧氣,空氣中瀰漫著焦味,掩蓋了三色堇的香氣。巨鷹停在了浮臺邊,似乎終於正視了對方的手段。雙方的神秘度差距不大,但以死靈法師的職業魔法判斷,迷霧不會毫無作用。到底是什麼原因?

“駐守者大人。”紐厄爾開口。他的臉孔隱藏在頭盔中,但想來此刻是充滿了邪惡的笑意。“要不是早有耳聞,我還以為你是個園丁呢。瞧這些脆弱的花花草草,受不得一點風吹。也許這就是你不能在威尼華茲討生活的緣故。”

“再堅固的屍體,也只是花草的養料。”德魯伊不在乎敵人的評論。

空氣中再次瀰漫起鮮核桃的氣味。海恩斯正在催動魔力,召喚神秘降臨。他的魔法如同狂風驟雨,傾瀉在死靈法師周遭。極限距離內,尤利爾只能窺見霧氣被撕碎的餘波。

但對於結果,他或許比正在交手的雙方更清楚。

死靈法師紐厄爾偏過頭,遮住面甲的眼縫,刺藤、根鬚、荊棘擊打在軍團長塞萬提斯的盔甲上,紛紛無功而返。唯有一種怪異的植物噴吐出水霧,使鋼鐵表面迅速爬上一層青鏽。敵人立刻後退,甩掉了身上的鐵殼子。

“針對疾影騎士甲的毒液?你倒早有準備。”他嘲弄地扯動傷疤,“如果特蕾西知道高塔駐守者時刻預備著腐蝕她的近衛盔甲的魔法,她會怎麼想呢?”

“知道一個瘋子套上她的軍團長的盔甲?她會讚歎我有先見之明。”海恩斯回敬。

“我可不這麼想。”紐厄爾抬起手,他身後的食屍者猶如解開了韁繩,潮水般湧進大廳。殘霧吞噬了幾具先鋒,接著被人潮撞散。埃茲·海恩斯不得不拍翅膀起飛,丟掉了大廳的佈置。

在他行動的瞬間,綠光砰然墜落,殿廳一片閃爍。細小的魔法在城堡中飛射,將每一個死角洞穿。

德魯伊頓時察覺危急。巨鷹忽的俯衝向下,攜狂風迎向翠綠色的“煙花”。

“在人們組織悼念你時,我會親自問問特蕾西。”死靈法師幸災樂禍地說,“放心,我會允許他們悼念的。我又不是聖騎士團嘛。”

這時,一根金色的鎖鏈突然從雕塑後伸出,比蛇咬更快地穿透了他的肩膀。

死靈法師猝不及防,朝後一歪。“神官?”他的臉色在見到鎖鏈時變得非常難看——確切來說,此人的表情如同見鬼一般。“這不可能!”

直到他發覺學徒的位置。“該死的小鬼!”紐厄爾氣得尖叫。無數魔法光束立即飛射而來。顯然,這一下給他的軀體的傷害遠不如精神上的刺激。

尤利爾把誓約之卷夾進腋下,飛快地著地翻滾,避開魔法的掃射。他聽見耳邊響起一串嗤嗤聲。

地磚在綠光中蒙上陰影,但整體沒什麼大礙。物質能抵擋詛咒。尤利爾心想。他扭過頭,才發覺聲音來自敵人。死靈法師的肩膀如蠟燭般熔化,冒出縷縷白煙。

但他似乎察覺不到痛。“我早注意到你了,小子。”紐厄爾拍散煙霧,“你是個幸運兒。”

他的話不難理解。如今雙方身處魔法詛咒的雨幕之中,連埃茲·海恩斯也不得不靠盾牌阻擋,而尤利爾全身既無盔甲,又無掩護,卻毫髮無損。若不是神秘手段,恐怕只有幸運才能解釋。尤利爾不知道對方能否察覺自己身處夢境。

說到底,連我也弄不清這究竟是夢,還是某種現實的可能。

尤利爾沒看見敵人動作,只是經驗性地橫劍擋在面前,卻剛巧彈開一道翠綠閃光。我擋住了!這一下讓他冷汗直冒。有近三分之一的夢境浪費在這個地方。

“你並不是神官,小子。”死靈法師陰森地說,“有必要讓你記起自己是什麼人。”

“我是你的敵人。”學徒一劍切斷撲來的亡靈。它的身體當胸斷成兩截。至於紐厄爾的威脅,他已經聽了無數次。其他的食屍者都距離很遠,尤利爾一隻手提著劍,另一隻手抖開羊皮卷。

“目視之地,惡行當止!”

剎那間,蓋亞神文從卷軸裡噴薄而出,綴連成鎖鏈。

這無疑是奇蹟的場面,神靈之語在空中飛舞,金光閃閃,明亮柔和。它們細如絲線,卻彼此銜接,構成環、栓、鏈。它們只有長寬,沒有厚度。它們神聖、精準而慈悲。它們獨成一體,與魔法截然不同。

神文具有無與倫比的宗教式的表現力,而鎖鏈意味著約束、戒律和秩序。在表世界,一切只是內心的自我安慰,但在裡世界,尤利爾已見識過冰凍,見識過死人復活和骸骨生花,見識過迷霧吞噬未知的元素,更見識過生命憑空脈動。他燃燒了靈魂,以連線魔力,而時至如今,他將見識自己的祈禱連線蓋亞。

無論重複多少次,尤利爾心想,我永遠都會為此而震撼。

時機就這樣到來。巨鷹撐起雙翼,阻力使墜落之勢驟然中止,改為在半空滑翔。它接著震動翅膀,狂亂的氣流頃刻將魔法粉碎。綠光如煙花般零落。

德魯伊昂起頭,用雄鷹的喉嚨發出高亢、顫慄的鳴叫。而在凡人無法觀測的世界之中,有什麼事物回應了它。

緊接著,地面開始劇震。

他相信了我的判斷,尤利爾心想。儘管我可以想象,他見到我沒受傷時有多詫異。

地面幾乎在跳動,沒人能站穩。尤利爾緊緊抓住雕塑,聽見頭頂傳來叮叮噹噹的墜落聲。食屍者們盲目地進攻,但沒等邁步,就東倒西歪地滾作一團。

而這只是起始。

大廳戰慄起來。無數藤蔓鑽破地磚,衝向敵人,洪流般倒卷而上,比死靈法師的煙花更密集洶湧。它們粗壯、敏捷、佈滿令人生畏的尖刺。亡靈撕咬扭動,但全是做無用功,只稍作抵抗,就被撕成碎片。

尤利爾望著這一幕,感到目眩神迷。很少有夢境能讓他發展到此刻,德魯伊的魔法需要時間佈置,也得有恰當時機施放,最關鍵的是,需要敵人聚在一起,以配合施法效果。等藤蔓肆虐過殿廳,食屍者幾乎被徹底清空,只剩下紐厄爾一人。

但對付他不會更輕鬆。

死靈法師搖晃著後退,詛咒四處飛射,擊斷幾根枝條。植物迅速枯萎、脫落,在地面砸成粉末。但在埃茲不計消耗的催動下,神秘愈發繁盛,最終將敵人層層包裹,不見輪廓。

尤利爾聽見液體流動的聲音。

“別看了,他完了。”海恩斯拍拍翅膀,落在學徒身邊。

“他認得你的魔法,埃茲先生。”尤利爾提醒,“我擔心……”

“當然,沒你的提醒,確實可能讓他逃脫。疾影軍團的盔甲足以抵抗汁液腐蝕,必須先用特別的手段剝‘殼’。還有食屍者,它們中的特殊個體也能破壞囊胚……但現在嘛。”德魯伊咳嗽一聲,“不管是食材還是佐料,我們都處理得按部就班。你給了我菜譜。”

有道理。尤利爾稍稍安心。利用好超前的情報,改變未來並不困難。我還以為得拖時間呢。

“不如說說你的事。”海恩斯先生話鋒一轉,“你怎麼回事?那神職?”

尤利爾簡直忘了解釋。他在夢境中重複過太多次,如今下意識認定德魯伊已經知道了。“是誓約之卷。當我讀蓋亞的讚美詩時,有可能觸發神術。”他把羊皮卷交給對方,“但其他人讀來都不好使。”

“這兒可沒有第二個蓋亞信徒。”

加文和丹爾菲恩似乎擁有信仰,但他們嘗試過後,並不覺得這張紙有什麼特殊能耐。尤利爾只好歸咎於轉職的功勞。

“好吧。”德魯伊皺眉打量他,“也許‘箴言騎士’正是個神職。但直接施展神術?我沒見過先例。”

“我也一樣。”

埃茲翻個白眼。他們都很清楚,學徒如今見到的每個神秘現象都可謂是“先例”。這話說也白說。

“神秘是有範圍的,尤利爾。”海恩斯先生警告,“我特指被人驅使的神秘。你的魔力有限,神秘度也一樣,任何超過界限的力量都有代價支付。這也是我不信什麼無限預言的緣由。”

尤利爾一無所覺:“代價?”

“一般而言是魔力。也許你會有幾個星期感受不到魔力,因為它們才一聚集,就被支付給神秘物品了。”忽然,德魯伊嘆了口氣。“真是怪事。我向來搞不明白,為什麼魔法種子也會被當成神秘物品,現在我知道了。”他揮手示意學徒退開。

“怎麼……?”

“或許這就是代價。”藤蔓膨脹,浮現出道道白痕。尤利爾吃驚地瞪著它,意識到死靈法師仍有勝算。我們並沒能繞過他的盔甲……

“種子也能突破極限。”埃茲·海恩斯說,“但我的魔力恐怕不能讓它滿足。”

伴隨著噝噝聲,藤蔓織成的囊胚徹底破裂,酸液洶湧而出,波浪撞上德魯伊的木盾,腐蝕出漆黑傷痕。接下來會怎樣?重蹈覆轍?這本該是最接近成功的一次……學徒咬緊牙關。“時間不多了。”

“你瘋了嗎?”埃茲猛地發現他不退反進,“別過去。尤利爾!”

我不該在這兒等著。尤利爾想的是另外的可能。沒有幸運光環,沒有女神眷顧,毒液的浪潮迎頭撲來,他唯有以劍抵擋。

武器保護了他。

波浪接觸寒意森森的劍刃,霎時霜結冰凍,乾脆地粉碎。尤利爾只捱了幾滴濺射的水花。他一路衝過藤蔓和亡靈的殘骸,一劍捅進死靈法師的胸膛。

他們的距離如此接近。紐厄爾用溼淋淋的、燒燬的臉孔朝向他:“送死的傻瓜!”

“下次我會提前些。”尤利爾回答,他感受到腳底的燒灼,想必很快全身都會燒起來。使者的劍畢竟只是劍。我開始懷念索倫的魔法了。

“我是不死的!你們只是徒勞!”

不死的?尤利爾心一沉。“怎麼可能?”他反問,“肯定有辦法。”

“的確有。但是憑你們?”死靈法師哈哈大笑,“你們?”

腳趾刺痛。尤利爾試圖拔劍再刺,但紐厄爾抓住他的劍,將他扯到眼前。學徒瞥見死靈法師抬起手——或者說,手骨——在面前一劃。

有什麼東西涌出喉嚨。尤利爾眨了眨眼睛,鬆開劍柄。他聽見身後傳來獵鷹的尖嘯,也察覺到體溫的驟降。一切彷彿離他遠去。

夢境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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