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克去過威尼華茲,也到過雪原,這些常年積雪的寒冷地帶令他見識到迥異於故鄉的風光,為此他留在伊士曼,甘願成為當地的冒險者——要知道,西塔在守誓者聯盟是能成為座上賓的,到光輝議會更別提了,那裡的人會視他為神靈使者。他為寒冷選擇了伊士曼。

但區區威尼華茲的寒冬如今不算什麼,霜葉堡才是真正的寒冰地獄。每接近她一步,約克都察覺身體的能量散失一分。很快我就會縮小了,也許會比帕因特還小。不曉得他會怎麼嘲笑我。

巴布會和他一起笑,約克心想。格萊儘量避開視線,因為這小子心裡挺崇拜我。迪爾迪亞與柯爾克從不落下每個笑料,小杰特則會幫約克回擊對方,因為他的兄弟與帕因特相熟,他倆經常取笑他小時候將石頭當蘋果啃的事。為了證明自己,小杰特宣稱他決不會和兄弟一隊,並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約克。

為了回報他的信任,約克當著所有人的面吃下了一根蠟燭。團長考爾德哈哈大笑,希瓦則把酒噴在了姐姐索娜的裙子上。狼狽的經歷。當時冒險者們還為約克是個西塔而心存疑慮,如今他們已是出生入死的同伴。

焚燒掉香水鋪的魔藥後,帕因特一路上沒再和他說話。有時約克會感慨四葉城的慘狀,猜測領主回城後要如何處理是好,矮人都無話可說,最多點頭附和。約克覺得他在愧疚傭兵們的死,而且心懷哀慼。但他絕不可能有我愧疚。也許他其實在責怪我,我們想的是一回事。

最後的同行者則是沉默的代名詞。白之使不與他們有任何交流,不回答任何問題,事實上,他只提問,約克和帕因特只需要吐出答案。好在出城不久,使者便直接飛走了。約克不能想象這類人和任何人結伴同行,正如他從未想過自己眼下的孤身一人。

接近城堡時,約克不由得放慢了腳步。不僅為寒冷,更是為恐懼。無論如何,大多數人的下落我們都已明瞭,只有前往霜葉堡報信的人們還未見到。約克覺得他們正處於一種奇妙的狀態,這種狀態使他心懷期盼,帶給他安慰感。他不敢過多想象。

我失去了勇氣,約克心想。在離開閃爍之池前,他從未想過自己會有今天。他自以為與族人不同,認定自己獨一無二,而現在獨一無二的地位令他無比孤獨,他再也不想失去同行者。

“據說白之使是高塔的外交部長。”約克說,“神聖光輝議會的聖騎士團是他的手下敗將,佈列斯人的大主教耶瑟拉·普特里德在聖者之戰殺死了高塔前任統領灰之使,只有先知大人才能將他驅逐,但白之使在伊士曼邊境迎戰,將他打敗,阻止了光輝議會擴張的野心。克洛伊塔的青之使曾想挑戰他,也失敗了。”

“這都是真的。”矮人說,“白之使還有許多傳說,他親手處決過無數惡魔,還把秘密結社‘山之域’逼入絕境,不得不投奔‘無星之夜’。若非後者藏得太深,也會被統領大人連根拔起。”

“在兩百年前的亡靈之災,白之使也出手過。”約克補充,“霧精靈國度法夫坦納遭到入侵,莫尼安託羅斯的綠人城甚至被加瓦什吞噬,城裡的人全成了夜之民。但克洛伊塔之中,通往浮雲之都的矩梯剛形成,就被白之使銷燬。占星師差點藉助‘星之隙’反向打到亡靈的老巢。”

“噢。是這樣的。”

他們相顧無言。討論白之使的豐功偉績有什麼意義?或許只是安慰。即便白之使可以輕易粉碎敵人、挽救四葉城的危機,他也畢竟不能讓人死而復生。想到死靈法師的末路將近,約克不禁感到痛快,然而當痛快過去,他心中仍有填補不了的空洞。

矮人帕因特忽然想起了什麼,告訴他:“海恩斯曾跟他出差,記得麼?跟白之使一起。他抱怨自己全程都在處理檔案、笑容滿面地應酬賓客,而白之使完全不理會他們。他認為上司身負重大使命,要調查一位古老神靈留下的神秘儀式。諸神已逝,但某些手段能喚醒祂們的力量。”

聞言,約克差點翻白眼。他本想找些信心,但故事太多也太離奇,尤其是最後這個。作為西塔,他能繼承祖輩的全部記憶,其中和諸神有關的任何東西都是震動神秘領域的秘密,連聖者也需要小心對待。白之使雖然強大,但絕不可能比聖者還厲害。

“克洛伊塔把相關事務全交給白之使處理,因此他才是高塔有史以來的第一位巡察使者,負責監察屬國。”帕因特告訴他。海恩斯說這是使者親口承認的事實,自那以後,他發誓再也不會向白之使提問。

原來使者不回答他們是有原因的。約克嘀咕。“這怎麼可能?”

“和職業有關。”無疑指的是神秘職業。“伊士曼沒啥訊息渠道,但海恩斯知道不少事。”帕因特仔細回憶,“高塔的天文室裡全是優秀的占星術士,他們認為白之使的職業是一位未知神靈的神職,就像露西亞的聖騎士,或者蓋亞的神官一樣。”

約克懷疑地皺眉:“未知?諾克斯的信仰有許多,我知道的就不止三個。人類只有三個神。”

“呿!你那是老黃曆了。”帕因特扭頭瞪他,“現在人們信什麼神的都有。諸神和凡人的世界不同,何況祂們早就沒影了。”

“誰說的?我的族人還在不斷誕生。”約克反駁。西塔向來被認為是光之女神露西亞的造物,他們是光元素生命。“奧托指引著克洛伊塔,神聖光輝議會的代行者也能得到神諭。”

“橫豎我是沒見著。”

“你們的蘇爾特懶得理會凡人,還能怎樣?你瞧祂有神職者嗎?”

帕因特揮了揮錘子。“這就是蘇爾特的神諭。咱們走著瞧。”

能與同伴聊天讓約克非常感激,但某些事還是別太糾結,否則總會有人遭殃。那個人多半是我,西塔心想。

“白之使的職業會來自哪個神呢?”他轉移了話題。

“誰知道?或許克洛伊塔還在找。”矮人大步走過一株楓樹,垂落的枝葉紋絲不動,而約克只好繞過它。“我聽說威尼華茲有些邪神的餘孽到處折騰,近幾年也銷聲匿跡了。”

“我父親說儀式魔法能夠溝通神秘存在。”約克砍斷伸出來的荊棘條。距離霜葉堡的道路只有短短二百碼,而這些小徑似乎很久無人清理了。

“你父親?”

“或者我的上輩子。”西塔不在意地聳肩,“怎樣都好啦。克洛伊塔找儀式魔法幹嘛?”

“有些邪神餘孽會搞出邪教來。”矮人指了指身後,“比如那個紐厄爾,雖然聖靈是他瞎編的。駐守者會定期清理這幫妖魔鬼怪,但有時候,海恩斯也會處理不來。”

“萬一,我是說,萬一真有邪神降臨諾克斯,海恩斯會不會被開除?”

儘管知道他在開玩笑,帕因特也沒給他好臉色。“駐守者是終身職。”他猶豫片刻,“這兩天是很糟,不過嘛,區區死靈法師沒那個能耐。如果克洛伊塔找到了那個未知神靈,也許他們會派白之使去溝通。”

“噢,我父親也見過類似的事。他路過蒼之森的聖瓦羅蘭時,聽聞森林種族能透過蒼之聖女與希瑟溝通,聆聽女神令諭。當然,他覺得是謠傳。”

“可不能亂說。”帕因特嘀咕,“白之使是外交部長,不是嗎?”

似乎有道理。倘若不是服務神靈,使者也根本沒有能與其他神秘支點對外建交的態度。約克心想。

在諾克斯酒吧裡,埃茲禁止任何人討論關於使者的話題,也許這類警告並非毫無意義。約克懷疑使者會為一句玩笑動手。而除了埃茲和他的上司,我關於克洛伊塔的瞭解實在不多。

寒風很快把他喚回現實。“城堡沒有看門的。”約克望著大開的閘門說。

帕因特摸摸下巴,“會不會是為了歡迎海恩斯?他可是高塔派到伊士曼的駐守者。”

西塔傭兵眨眨眼。雖然他也沒進過領主城堡,但歡迎駐守者需要等到他離開為止才能關門?沒人知道。說不準就是這樣。“換我當領主,肯定會歡迎諾克斯冒險者。”

“你只會歡迎咖啡豆。走罷。”矮人一揮手。

任何想象都不如親眼所見。地面涼爽而光潔,猶如鏡子,而天穹看起來像夜空。好個精巧絕倫的設計。進到城堡內,約克只覺眼都花了。“真是尊貴的造型。”

矮人翻個白眼。

走廊一片昏暗,隱約傳來響聲。帕因特皺眉打量四周,還伸手過去,似乎懷疑眼前存在一面透明的牆壁。但在他確定之前,約克從瓦礫中找到了被寒冰包裹的人。

“他死了嗎?”

“估計沒有。”

“別模模糊糊的,快說實話。”

“反正我沒感受到他們的熱量。”

“死人?”

約克哈哈大笑。

“安靜點,小子!死人都能被你吵醒。”

“它們可不會跳起來打我的膝蓋。”

“……”帕因特一言不發,扭身就去揀地上的鋼筋。

“他們活著。天哪。”約克滿懷喜悅地放低嗓音,“這兒還有個姑娘。”

“丹爾菲恩·威金斯小姐。”矮人認得她,“她是伯爵之女,冰地領繼承人。”他摸了摸她的臉。“真冷。見鬼,也許她會凍死。”

“不會。”露西亞保佑,他們都活著。白之使救下了埃茲和公爵的子女。

約克感到一陣窒息。西塔沒有心臟可言,他卻覺得胸腔內震動不休,被前所未有的情緒填滿。也許那時只要我們再堅持一會兒……

矮人一屁股坐下來。“你覺得這姑娘將來會喜歡和冰有關的神靈嗎?”

傳說威尼華茲被火焰之神蘇爾特和光之女神露西亞奪走了光和熱,才會這樣寒冷的。約克不知道祂們為什麼這麼做。也許諸神也怕冷?威尼華茲曾是地獄的一部分?“冬神?我看不會。”

大鼻子矮人沒聽說過冬之神。

“當然有掌握寒冷和冰霜的神祇。”約克回答,“你還見過祂的信徒呢。相信我,沒人會喜歡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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