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故宅位於江州城舊城區的弄堂之中,距今已有上百年的歷史。據說這裡本是一樁佔地數百畝的巨大宅院,但經過歲月流逝,只剩下眼前的一方小院。

就這,還是因為這裡被評為了保護建築,才得以保留下來。

站在圍牆外面看著裡面的青磚小樓,王昊感慨萬千。當年師父就是在這裡出生長大的嗎?

“韓掌門每年都回來打理打理這裡,所以至今沒有荒廢掉。”方鴻介紹道,“你進去看看吧,我們就在這兒等你!”

漆雕婉也點點頭:“王昊哥你就去吧去吧,我們到旁邊的茶館坐坐。這也是江州城的特色,不可不嘗啊。”

王昊衝著三人點頭致謝,然後開啟了李家故宅的大門。一股厚重的往日氣息撲面而來,穿過大門,王昊彷彿回到了數十年前。

院子不大,角落裡有幾顆野草在野蠻生長,看來韓掌門每年來打理,也無法讓這些生命絕跡。而在牆角處,放著幾個練力氣的石鎖,能證明這裡曾經是一個武學世家。

長出一口氣,王昊緩緩開啟了小樓的大門。一層是武堂,本來應該供奉著祖先,但自從李家沒落之後便在無香火。而武堂的側室,則是飯廳,放著一套古樸的木質傢俱。

王昊緩緩走進飯廳,坐在一把椅子上,緩緩閉目。五十年,五十年之前,就是在這裡,發生了那件事情。從此李家一蹶不振,師父也因此性情大變,最終鋃鐺入獄........

他的思緒不禁回到了一年之前,自己還在監獄中的時候。那是一個雨夜,窗外狂風呼嘯,雷鳴陣陣,王昊結束了一天的修行,正在混混沉睡。

突然,一隻粗糙的手撫在了他的臉上,將他從睡夢中驚醒。

“師父?”王昊吃了一驚,他當然知道,這隻手便是師父的。

“王昊,你起來,為師有話要對你說!”黑暗之中,王昊看不清師父的臉,卻意外地感覺他的聲音中略帶顫抖。這可太意外了,師父什麼時候這樣失態過?

他不敢怠慢,一翻身從床上爬起來:“師父,有什麼吩咐,您儘管說!”

“坐下....坐下.....聽我跟你說......”師父長長吐出一口氣,“王昊,你知道我為何要收你為徒吧?”

王昊點點頭。當初師父已經和自己說明了,之所以這位老人要在牢獄之中要將衣缽傳授於自己,一來是看到自己資質不錯,起了愛才之心;二來....也是最重要的,自己在學成之後,要出去幫師父完成一件事。

至於這件事是什麼事情,師父一直都沒說。倒不如師父一直都對自己的事情諱莫如深,直到今天,王昊除了知道自己的師父名為李俊楠,除此之外對他的資訊一概不知。

“王昊,你可知,我李俊楠也是曾經也是有父親,有母親的!”黑暗之中,師父的語氣有些激動,“我不僅有父母,我還有大哥!我大哥還迎娶了我大嫂,兩人生了一個虎頭虎腦的小子!我不是生來便是孤兒!我有家庭!我有家!”

老實說,王昊此時已經被嚇到了,他從未見過師父如此激動。他與其說實在陳述,倒不如說是在控訴,控訴什麼東西,將自己的父親,母親,大哥,大嫂還有小侄子全部奪走,只留他一個人獨存於這個世上。

“那是.....五十年前的事情了。”師父緩緩回憶道,“我劍掌雙絕李家,乃是江州城赫赫有名的武學世家。而我李俊楠,更是百年一遇的天縱奇才。大好的未來在等著我,不出十年,我必將會當凌絕頂!”

“只是,這一切的一切,都在五十年前的一場雨夜中煙消雲散了。”

雨夜,就像是今天這樣的雨夜嗎?王昊扭頭望向窗外。

“我記得很清楚,那天我有事晚歸,錯過了家族晚宴。”師父緩緩地說道,聲音壓抑而痛苦,“不過沒關係,第二天李家要張燈結綵,大辦一場宴席。因為第二天是我的小侄子的滿月。”

“可就在我趕回家中,在窗外望向飯廳之內時,突然發現了一個奇怪的事情——飯廳之內,居然坐著五個人,正對著殘羹冷炙笑逐顏開。”

“家中除了我,就應該只有父親,母親,大哥,大嫂四人。小侄子還小,他不可能坐在飯廳之中。所以這個第五人是誰?”

“那個人背對窗戶,我看不到他的正臉,但隱隱約約覺得身形有些熟悉,只覺得在什麼地方見過。”

“而且看父親母親大哥大嫂對他的態度熱烈親切,此人一定是和我李家關係密切之人,否則斷然不會如此。”

聽著師父的講述,王昊只覺得背脊一陣陣發涼。這個人到底是誰?

師父緩緩說道:“我非常好奇,當即上前一步,推開飯堂的窗戶,對著裡面喊了一句‘爹媽,我回來了’。可迎接我的不是父親母親的笑臉,而是他們驚訝乃至驚懼的眼神。彷彿站在窗戶外的我,是什麼修羅惡鬼一般。大嫂甚至失態地衝著我尖叫,彷彿受到了什麼巨大的驚嚇。隨後小侄子的聲音從她的懷中響起,我這才發現大嫂此時正抱著小侄子。”

“我也被父親母親大哥大嫂的眼神驚到了,就這樣呆立在窗外。就在這個時候,那個一直背對著我的人,他突然動了。他猛地站起身來,雙掌齊出,一掌打向爹,一掌打向媽,招數奇準,力道狠毒。掌力一到,爹媽立馬倒地不起。”

“大哥反應很快,一邊將大嫂和小侄子護在身後。可那人反應更快,不知從哪兒抽出一柄利劍,手腕一抖,頓時將大哥刺死。隨後大嫂也........一時間,整個飯堂內,只剩下那人和小侄子還活著。”

王昊只感覺手腳冰冷,他連忙握住師父的手,卻發現他在顫抖,猛烈地顫抖。

“師父,您難受的話,就先別說了!”

“不....一定要說.....最後便是最重要的了。”師父搖搖頭,“這個時候,突然亮起一道閃電,我站在飯廳外,看清了那個人的臉。”

“站在飯廳裡的那個人.....竟然是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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