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點的半山腰格外的清冷,寒風一陣陣地吹來。

付胭被霍銘徵用大衣裹著,大手扣住她的肩膀,像拎著一隻小雞仔,半推半拉扯地把人抓進莊園的客廳裡。

隔絕了冷空氣,付胭身子一抖,打了個噴嚏,她吸了吸鼻子,秦恆已經從傭人手裡接過藥水和棉籤。

“坐下,我給你上藥。”

付胭對秦恆沒意見,也不會因為他是霍銘徵的好兄弟而遷怒他,聽話地坐在沙發上,主動撩開脖子上的長髮。

秦恆當即皺了一下眉頭。

他是醫生,雖然當時主修的是內科,但當初聽了霍銘徵的建議,主流科室除了婦科以外,他基本上都能看,後來才後知後覺他被霍銘徵忽悠了。

霍銘徵就是想要個全能的家庭醫生,可怕的是當初霍銘徵忽悠他的時候,他一點都沒察覺出來。

還能怎麼著,認識二十年的兄弟還能說不要就不要嗎?

除了內科之外,他最擅長的就是心外科,手術刀拿過無數次,清楚什麼樣尖銳的東西能劃出什麼樣的傷口。

付胭脖子上的傷很明顯是利刃傷到的。

她沒被綁架,只是車子追尾了,不可能造成這樣的傷。

這麼短而利的劃傷,應該是水果刀一類。

“疼嗎?”秦恆小心翼翼用碘伏擦掉劃傷邊緣的血痂。

付胭剛想搖頭,改成開口:“不疼。”

霍銘徵走到窗邊,拉開半扇窗戶,點了一支菸,藉著玻璃的反光,看著付胭的側臉。

嘴巴說著不疼,手指緊緊攥著衣角。

她其實最怕疼,嬌氣得很,在床上他不能太用力,有時候剋制不住,她就喊疼,淚眼婆娑的可憐樣,孰不知那樣更容易激起男人的獸慾。

他不算縱慾的人,但每次都會被她惹得烈火焚身。

明明那麼怕疼,卻毫不遲疑地拿起水果刀往自己脖子上比劃。

霍銘徵撣了撣菸灰,將窗子開得更大一些,寒風鋪面而來,他的臉色愈發冷沉。

“今晚嚇壞了吧?”秦恆餘光瞥向站在窗邊抽菸的男人,問著付胭。

“當時腦子一片空白,來不及害怕。”付胭老實回答。

秦恆給她一個溫和的笑容,“正常,那種情況下人是來不及有其他情緒的,你已經算很淡定了。我叫人給你熱了一杯牛奶,有助於睡眠。”

傭人領著付胭上樓,往階梯邁開一步,她的腳步稍作停頓,往窗那邊看了一眼,立即就收回視線,繼續上樓。

“付小姐,您請。”

付胭站在二樓主臥的門口,她搖了搖頭,“是不是搞錯了?”

這是霍銘徵的房間。

她之前來過幾次,雖然在這裡過夜,但那時候她和霍銘徵還保持著肉體上的關係,她累癱了才睡在主臥。

和現在的情況完全不一樣。

傭人客客氣氣,“是霍總的意思。”

以前付胭就意識到了,這裡的傭人稱霍銘徵霍總,而不是二少,說明這裡沒有霍公館的人,都是霍銘徵自己的人。

“那他呢?”

“霍總睡客房,已經叫我們整理好了。”傭人回答完,向兩邊推開主臥的門。

付胭稍微安心了些,進了主臥,她沒到處亂看,目光落在中間的那張大床上。

霍銘徵生活上用的顏色很單調,黑白灰,藏藍,深棕色,不管是霍公館還是這裡,床品只用藏藍色。

她沒有直接躺下,而是坐在了沙發上,傭人端來熱牛奶,她喝了半杯,秦恆囑咐她不要多喝,怕她會想吐。

太晚了,她困得眼皮直打架,喝下牛奶後恨不能直接倒下睡。

她撐著沙發站起來,慢慢地走向大門,確定反鎖上了,才回到沙發上躺著,毯子是她從櫃子裡找到的,上面有淡淡的沉水香氣息,也有助眠的效果,不一會兒她就睡了過去。

一樓客廳。

霍銘徵抽完兩支菸,走到沙發坐在剛才付胭坐過的位置。

秦恆給他倒了一杯水,“抽得嗓子眼都冒煙了吧?”

不理會他的揶揄,霍銘徵拿起水杯抿了一口,“管用嗎?”

“加了點安眠藥你說管不管用?傭人下來的時候說她已經昏昏欲睡了,這會兒估計已經睡著了。”

霍銘徵蹙眉,秦恆連忙解釋道:“劑量在安全的範圍,保證她睡個好覺。”

男人放下水杯。

“現在輪到我問你了吧?”秦恆面對面地看著他。

“嗯。”

“付胭脖子上的傷怎麼回事?”他開門見山,和霍銘徵之間沒那麼多彎彎繞繞。

“她拿水果刀劃的。”

秦恆心裡說了一聲果然,他面色凝重,“是不是因為黎沁回來了,她要跟你劃清界限,你逼她了?”

秦恆不說自己完全瞭解霍銘徵,但至少比大多數人都瞭解,霍銘徵年少時遭人綁架,目睹了慘絕人寰的場面,心理問題很大,尤其是處理感情問題,就要往極端去猜。

霍銘徵沉默。

“我看得出來,她應該是喜歡你的,你如果也挺喜歡她,就用點溫和的方式,別嚇到她。”

霍銘徵凝著水杯,手裡把玩著打火機,拇指擦過打火機,火苗竄起,沒有關上的窗寒風吹進來,火苗搖搖晃晃,他的臉忽明忽暗。

“她說喜歡就喜歡,很珍貴嗎?”

秦恆不由疑惑:“什麼意思?”

霍銘徵擦亮火苗又熄滅,來來回回,秦恆看得心裡發毛。

他想伸手奪過打火機,霍銘徵的手閃躲了一下,他撲了個空,就聽見他充滿嘲諷的語氣。

“幾年前她還說喜歡霍淵時,昨天喜歡霍淵時,今天喜歡我,這麼隨便就能喜歡一個人,這樣的喜歡未免太廉價。”

“她還喜歡過霍淵時?什麼時候的事?”

其實他不是意外,畢竟霍淵時雙腿沒殘疾之前,風頭比霍銘徵和傅寒霖更盛,他是真正的風光霽月,身份尊貴,何等風光。

他只是覺得付胭那樣的性格,應該不是見異思遷,朝三暮四之人。

可他又很瞭解霍銘徵,他不會說謊,也沒那個必要。

霍銘徵臉色陰沉,將打火機摔在茶几上,而後站了起來,轉身之際清冷道:“不記得。”

秦恆眼神複雜地看著他的背影,霍銘徵不是不記得,是不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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