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8章 番外：何以渡我（五）
起初的幾年，他只當她是妹妹，和霍銘徵他們一樣，只是他的弟弟妹妹。
並沒有因為和她沒有血緣關係而刻意疏離她、看輕她。
霍靜淑無理取鬧刁難她的時候，他也會出口訓斥幾聲，但大多時候是無關痛癢的。
當時的他並不怎麼把這些事放在心上。
而將更多的時間和精力花在霍氏集團。
霍氏集團在通縣開發了一個大專案。
之所以會將地點選擇在通縣，因為當初霍銘徵被人綁架到通縣來，當地的警民幫了很大的忙，再加上這個地方的環境優美，很符合霍氏集團開發專案的標準。
霍老太爺便選中了這個地方。
然而專案才剛啟動，通縣被一場特大暴雨給淹了。
霍氏集團是進駐通縣最大的企業，也是省內的龍頭企業，霍淵時親筆簽名撥款賑災，資助了數十名學生。
那天霍淵時隨當地領導慰問，遇見了一個十幾歲的少年。
坐在一堆被水沖泡過的廢墟中，兩眼無神，蒼白消瘦的臉龐，看上去有些營養不良。
看見他們的時候，眼神裡充滿了戒備和惶恐。
陪同的人告訴他，他年幼時父母雙亡，後來跟爺爺相依為命，在學校經常被同學霸凌，這次洪災帶走了他的爺爺，他只剩一個人了。
陰雨連天，烏漆嘛黑、滴著水的屋簷下，霍淵時站在一群人中間，白衣勝雪，眉清目朗，隨意掃過那個落魄的少年。
正當他們要離開時，忽然那個少年衝出來，跪在霍淵時面前。
“我會報答你的。”
那一天霍淵時走訪了很多戶人家，感謝的話聽過無數。
卻第一次聽見有人說要報答他。
霍淵時重新看向那個營養不良的少年，“你叫什麼名字？”
他說，大家都叫他阿吉。
阿吉。
霍淵時轉身之際輕笑一聲：“我不需要你的報答。”
少年站在原地，攥緊拳頭，衝著他的背影喊道：“我一定會報答你的！”
淅淅瀝瀝的小雨阻隔了少年的聲音，助理撐起傘的瞬間，霍淵時回頭看了一眼雨幕中的少年，輕輕嘆了一口氣。
回到霍公館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大少爺，老爺子吩咐，要是您回來了到書房找他。”管家上前來。
霍淵時接過管家遞過來的茶，他並不喜歡喝茶葉，所以是一杯花茶。
喝過茶之後，他上樓去了書房。
霍老太爺在那練字。
聽見開門聲，抬眸看了一眼，笑著道：“阿時回來了，來，看看我寫的字怎麼樣？”
霍淵時走過去，“字是不錯，但爺爺有話直說。”
霍老太爺清了清嗓子，“晚飯吃了嗎？”
“在回來的路上隨便吃了點。”
就知道是這樣的。
“身邊沒個體己的人，確實不行。”霍老太爺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霍淵時拿起架子上的毛筆，眉目間沒有絲毫的情緒波動，落筆，“林嬸怎麼不算體己的人。”
“林嬸是長輩，哪能一樣？”
“爺爺覺得我該成婚了？”
“你都二十二了，至今連個女朋友都沒交過，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你爸都出生了。我白天出去和老朋友喝茶，見過他們的孫女，還不錯，想介紹給你認識。”
“好。”
沒想到他答應的如此乾脆，霍老太爺一時有些恍惚，準備好的說辭都派不上用場了。
但轉念一想，霍淵時一直是省心的孩子，從來不叫人操心。
隔天霍老太爺就安排了見面。
霍淵時在搖曳的紅燈籠的長廊盡頭出現，白衣襯得他眉目愈發溫潤。
踏進湖心亭的瞬間，那姑娘看得有些入迷了。
晚餐間霍淵時沒怎麼說話，大部分的時間是那位姑娘在說，直到她問霍淵時要不要考慮試著交往。
她忐忑又期待的看著對面清雅出塵的男人。
以前只聽說霍家大少爺謫仙般的人物，今天她才知道自己之前見過的那些所謂的帥哥在他面前根本就是一文不值。
“幫我帶一句話出去。”
男人溫和的目光看向她。
“什麼？”姑娘臉紅著問道。
“在你的那個圈子告訴其他人，我霍淵時終身不娶，不論是誰。”
姑娘怔愣，“為什麼？”
在對方的困惑下，他緩緩起身，離開之前只說了一句：“這是為了你們好。”
他大概七歲的時候，就知道自己遺傳到母親的病。
精神類的疾病一般人都無法控制。
就連他也是成年後才學會自如操控，只要不接觸會誘發病情的事情，他能做到和正常人一樣生活。
他這樣的人，根本沒有另一半的必要。
霍淵時是第二天清早回的霍公館。
沒有走正門，而是吩咐司機把車子停在側門。
他走上臺階，跨入門檻，忽然一道身影朝他的懷裡撞了過來。
他下意識伸手扶住對方。
付胭驚慌失措抬眼看他，“大哥？”
“怎麼跑這麼快？”他鬆開手。
“我媽追著我喝牛奶，我不喝。”
霍淵時越過她的發頂看過去，果然聽見宋清霜的聲音：“喝牛奶會長高，以後太矮了你別怪我。”
付胭躲到霍淵時身後，宋清霜一見到霍淵時，笑著打招呼：“阿時。”
霍淵時微微側身看向躲在他身後，滿臉寫著抗拒的少女，朝宋清霜微微頷首，“五嬸，胭胭不喝牛奶就算了吧。”
宋清霜瞪向付胭，隨後陪著笑，說道：“好，她不喝就不喝吧，我是擔心她以後太矮了，嫁不出去。”
“她才十二。”霍淵時提著付胭的胳膊，將她往外推了推，示意她坐上車去上學。
付胭上車之前，只聽他說一句：“他們都是我霍淵時的弟弟妹妹，真有那一天，我也能養得起他們。”
他終身不娶的想法終究還是傳到了霍老太爺的耳朵裡。
霍老太爺幾次三番想找他談談，都被他以工作忙搪塞過去。
幾次下來，霍老太爺總算看清自己的長孫，他是心意已決。
他以前以為霍銘徵雖然倔強，但他其他的孫兒皆很省心，即便是霍靜淑只是刁蠻任性了些，可沒想到霍淵時和霍銘徵比起來，簡直是不遑多讓。
霍淵時的確忙，後來霍氏集團的開疆拓土，皆是他打下的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