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顯然,在戰場上,他劉裕的武藝可以稱雄,但是論頭腦,還是王謐更勝一籌。

再加上,那些造型奇詭的新型兵器,也不知道王謐是從哪裡弄來的配方。

竟然擁有如此巨大的戰鬥力,帶領著原本戰鬥力平庸的北府兵,連戰連捷。

可以說,如果沒有這些新兵器,縱然劉裕能征善戰,也不見得就能在短時間內奪取這麼多的軍事重鎮。

更遑論是北方腹地鄴城了!

於是,在這樣的心理指揮下,劉裕對王謐也更加信服、依賴。

有這樣一顆精明的頭腦指揮著大軍作戰,對於將領來說,還有什麼比這個更加珍貴的。

而接下來,王謐又將北伐的大任交到了他劉裕的手中。

滾燙燙的,熱辣辣的。

劉裕心情激盪,他當然想要接下這個差事,並且知道,他一定能成功。

但是,不得不說的是,這個任務對於現在的劉裕來說,還是過於艱鉅,並不是說劉裕膽怯。

或者說劉裕的戰鬥力有差,實在是他對自己的戰略不夠自信。

畢竟,目前的這些勝仗,全都是因為有王謐的英明指揮才能夠取得最後的勝利。

而把這些艱鉅的任務交到劉裕的手中,坦白說,如果是初出茅廬,從京口小城走出來的劉裕的話,可能還會信心十足。

而今天,當劉裕真的反覆在戰場上摸爬滾打之後,他卻很難說出這樣的大話。

戰爭,真的不是開玩笑,也不是靠著吹牛就能取得勝利的地方。

獲勝很難,想要贏得漂亮就更難。

很顯然,對於目前的劉裕來講,他的實力恐怕只能支撐著他打贏一場張,這還要看對方的實力如何。

而想要勝的漂亮,卻並非易事。

但是,王謐的計劃是很明確的,也極有道理。

北府兵發展到這個程度,確實不能再放任自如了,該是和朝廷上的那些大臣掰一掰手腕的時候了。

該如何爭取自己的權益,這不僅僅是關乎幾位京口起家的年輕將領的生死存亡的問題,同時也是關乎北府兵整個軍團的未來走向的重大問題。

萬不可有任何的閃失。

而很顯然,相比劉裕等人,當然還是王謐這個頂級世家子弟,早就在朝堂上根基深厚的人去做這件事更合適。

於是,劉裕只得接受和王謐一文一武,分工合作的模式。

哎!

多麼希望王謐能帶領著眾人繼續征戰,這樣大家的心裡才更踏實。

但是現在看來,是不可能了。

就算是解決了朝堂上的事,也還有更多的事情在等待著王謐,當日在鄴城的宣佈,就是昭示著,接下來的征程王謐都不打算參加了。

這對於北府眾人來說,都是一個巨大的打擊。

終於能夠踏上返鄉之旅,那些懵懂計程車兵還對這一切毫無知覺,步履輕快的向著故鄉行進。

倒是劉裕、何邁等人的心情並沒有那麼暢快。

甚至,還有幾分苦澀。

但是,眾人的煩惱也不盡相同。

對於劉裕來講,他的痛苦是顯而易見的,他既希望能夠建立更大的功勳,同時也希望王謐不要這麼突然的就離開北府。

沒有王謐保駕護航,心裡總是覺得不太踏實。

而對於一直很嚴肅的何邁來說,他的煩惱就是來自其他的地方。

相比北府兵,他更擔心朝堂上的局勢。

波雲詭譎啊!

王謐他一個人,應付的來嗎?

何無忌當然也會幫忙,這是肯定的,但是對於無忌來講,他能夠提供的幫助也是有限的。

從根本上來說,他能夠登上朝堂,依靠的還是王謐的推薦。

而對於何邁來講,他身後最強大的一條大腿,還是他的舅舅劉牢之。隨著北府連連大勝,原本資歷更深,執掌北府的劉牢之將軍心裡會是個什麼想法,還說不定呢!

到時候,劉將軍不給大家拖後腿就已經算是恩德了,還指望著他能給北府眾人撐腰?

再者說,想當初,劉牢之能夠在北府中站穩腳跟,靠的還是謝玄的器重。

而如今,謝玄已經將權力移交給了王謐,雖然不是謝玄親自操持的這件事,但是很顯然,謝玄同意王謐迎娶自己的女兒也就說明了他默許這樣的計劃。

如果,當初劉牢之能夠繼任謝玄的位子,指望著他能給何無忌一個支撐還算是有點可能。

而現在,他不內鬥就算是不錯了。

而朝堂上那些虎視眈眈的人,也不能忽視。

他們本就對王謐這樣的世家子弟出任北府將領很是不滿,充滿了懷疑,而當初,他們還算是一直在觀望。

畢竟,那個時候的北府兵還沒有那麼驍勇,勝績也沒有那麼多,很多大臣對於王謐領兵,是抱著看笑話的目的。

看看這個白面書生是如何給他琅琊王氏丟盡了臉面的,他們就是這樣想的。

他們低垂著頭,豎著耳朵,斜著眼睛,就等著王謐戰敗的訊息,想要看他灰頭土臉的返回建康朝廷。

這樣,世家子弟不善領兵,看不起武人的歧視鏈就可以繼續推行下去,並且被後人頂禮膜拜。

但是,王謐卻偏偏不讓這些人如願。

他不僅是凱旋而歸,而且還是一次又一次的帶著巨大的勝利迴歸朝廷。

這樣的功績,別說是當朝無有,就是上溯到桓宣武的年代,給大晉朝廷帶來前所未有的危機的桓溫都未曾達到這樣的戰功。

而王謐呢?

現在居然並沒有露出任何反跡,還一心一意的為了大晉征戰,這就更不正常了!

不是王謐暗懷鬼胎,就是腦筋不正常,兩者必居其一。

朝廷上的那些大臣,並沒有一個想要給王謐分擔一些重擔,反而等著給他沉重的打擊。

他們就等著他返回建康呢!

到時候,哼哼……

絕對沒有他王稚遠的好果子吃!

而作為王謐的鐵桿,何無忌是個走朝堂路線的人,王謐對他的判斷可謂是精準。

相比那些一天到晚只想著打仗的劉裕,檀憑之,何無忌的腦子可是要複雜的多了。

當然了,人家是當過國子博士的人,雖然名額是買來的,但是學問還是有一點的。

對於王謐來說,北府內部的爭端其實還不算是什麼巨大的威脅,相反,朝堂上人的明槍暗箭才更加恐怖。

可是,如何應對這些危機,老實說,何無忌根本就沒有一個明確的想法。

看來,大主意還要王謐親自來謀劃。

他何無忌就從旁幫助即可。

這一路上,最興奮的,莫過於魏詠之。

與其他人不同,這是他第一次正式踏上戰場,不說戰役勝利與否了,就說這一份踏上戰場的興奮衝動就是無與倫比的。

更何況,他們還取得了空前的勝利!

他們奪取了鄴城!

而在此之前,鄴城已經從大晉的版圖上消失了幾十年了!

而今天,正是他們北府的年輕壯勇,將這座城池又重新奪了回來,魏詠之也是其中一員。

他的驕傲是無以復加的!

別人身上的功勳已經足夠多,而魏詠之現在基本上還是一個光桿司令,沒有戰功,也沒有金銀財寶,爵位就更不用想了。

但是,返回建康之後,這些都會有的。

雖然他也曾經聽說,這一次北府兵返回建康,形勢可能並不明朗,朝廷對他們的態度很是微妙。

但是,魏詠之依然對自己的前程很有信心。

畢竟,別人是已經戰功赫赫才會受到排擠,而他魏詠之可還什麼都沒有呢!

朝廷就是再摳門,也不會什麼都不賞給他吧。

懷著這份期待,魏詠之踏上了歸途。

如果人人都有魏詠之這樣的心態,恐怕如今的北府兵的氣勢要好得多。

可惜啊!

而擺在北府眾人眼前的,最現實的危機還並不是來自遙遠的建康城,而是盡在面前的,幾十裡以外的另一江北重鎮。

徐州!

曹阿瞞有言,徐州都是我的!

是我的!

自古以來,徐州就是南北割據朝廷爭奪的焦點,更有得徐州者,就能得天下,至少也能爭奪天下的說法。

而徐州,這樣的軍事重鎮,現在控制在誰的手裡呢?

毫無疑問,還是氐秦!

畢竟,氐秦控制北方已經十幾年,根基深厚,並不會因為長安城的崩塌就瞬間土崩。

比如徐州這樣的重鎮就仍然掌控在氐秦的手中,這一點是不會錯的。

當時,他們從京口一路行進到鄴城的時候,早就已經把這附近的情形都摸透了。

徐州這塊地方,確實是氐秦在掌控無疑。

甚至,就連守將的名字都搞到了手,此人,正是氐秦的大將符飛。

此人以往在氐秦的將軍序列裡並不算特別知名,而且,其在家族中的身份也不比符丕等人。

他只是苻堅的一個侄兒,但是,正是這樣的身份,卻更加彰顯了符飛的與眾不同。

並不算出眾的出身,卻讓他得到了徐州這樣的重鎮,這說明了什麼?

這正說明了,符飛此人不簡單!

絕對是相當有能力的!

而這樣的人,如今鎮守著徐州,可以說,對於晉軍來說,這是一個比符丕更加危險的對手。

不用做過多的猜測,在遭遇符飛之前,符丕當然是晉軍的頭號大敵,但是,他們現在不是已經把他斬首了嗎?

甚至是,他的人頭現在就在晉軍的佇列裡收藏著呢!

等著帶回建康,給眾位大臣們展覽一下。

因為符丕已死,符飛當然就成了更加危險的存在。

如何對付他,眾人指望的王謐也還沒有一個明確的計劃。

雖然劉裕他們認為,某人早就已經成竹在胸,但實際上,他也在擔憂。

晉軍兄弟們早就等著原地休息的命令,如今聽到主將發話,頓時歡欣雀躍,立刻解散搭建帳篷等物。

王謐坐在軍帳當中,平靜的看著眼前的一切,兵士們越是忙碌,他的心中越是不能平靜。

要把這些兄弟好好的帶回建康!

這是他的使命!

也是他的責任!

但是……這一切,卻並不容易。

想要回到京口,就必須要經過徐州!

因為徐州是進入揚州的咽喉要道,而只有過了揚州,才能抵達京口,這一條線都是連著的。

過不了徐州,大軍就無法抵達晉朝控制的區域。

連揚州的門邊都摸不到,就更不要說更靠南邊的京口了。

於是乎,徐州是不得不入。

可是,進入了徐州地界,一場惡戰說不定就是無法避免的。如果真的如此,那晉軍可就是要落入被動。

不是他們的戰鬥力不強,也不是士兵們計程車氣不充沛。而是條件不允許。

一則是,大軍剛剛在鄴城經歷了一場殊死戰鬥,如今能活下來計程車兵,都是極其幸運的。

同時也是極其疲憊的。

這些士兵已經從京口出發有月餘了,思鄉成狂,現在大軍獲勝,他們全部的心智都集中在歸鄉這一件事上。

讓他們打仗,老實說,有點困難。

早就沒有了繼續征戰的信念,哪裡還能拿的起槍?

更何況,現在晉軍的形勢也並不很好,一方面是朝廷的催促,雖然王謐已經把暫緩行軍的書信送了上去。

但是一來一回往返京口也還是需要不少時間,朝廷那邊的決斷無法得到。

另一方面,彈藥的消耗也讓晉軍掣肘。

不只是火藥,火炮這類新型兵器,甚至是那些傳統兵器,弓箭、長刀等等,經過一場大戰也都毀損嚴重,根本無法再應對另一場大戰了。

這也就是為什麼王謐也主張趕緊從鄴城返回建康的原因之一。

沒有儲備了,什麼都沒有了!

北府兵亟需補貨!

但是,軍中的很多兄弟還對這樣的現狀並不知情,可能還以為,這一路上就算是遭遇大小敵人也仍然可以輕鬆應對。

作為主將,為了穩定軍心,王謐當然也不會把這些事情告訴他們,保持旺盛計程車氣這才是最重要的。

但是,如果徐州那邊真的存在變數的話,那晉軍這邊就危險了!

“該怎麼辦呢?”

“要不要先找一夥人,去把符飛綁票了?”

“殺了也行。”

王謐坐在軍帳中,喃喃自語,而這個時候,何無忌撩開了帳幕,也進了來。

“王大將軍,說什麼呢?”

“還在擔心徐州的守將?”

到底還是何無忌最瞭解王謐,一下子就猜中了他的心事,王謐也不是那種扭扭妮妮的人。

既然被猜中了,也就沒有再隱瞞的必要。

王謐嘆了口氣,打算把實情相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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