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沒有必要!”

“你我的所圖,其實是一樣的。”

“我王貞英,雖然是王恭的親妹妹,但是我也沒有忘記,我現在是大晉的太后。”

“若是不在其位也就罷了,可是我現在是在這個位置上,那就必須為大晉著想。”

“所以我才說,我所求的,就是稚遠你能保住大兄的性命,而我呢,也會盡量勸說大兄,不要和你作對,節制自己的行為。”

“目前來講,只要能保持平衡也就罷了,至於將來如何,那就要交給將來去分辨。”

“不過,我可以向你保證,我也是希望大晉好的,希望北府兵能夠收復失地開疆拓土,你們的戰鬥,我將全力支援,你自可以放手去做。”

王貞英慷慨激昂的一番話,讓王謐終於瞭解了她內心的想法,還真沒想到,王貞英竟然是這樣的女中豪傑!

不管她最後能不能做到,她能說出這番話,就已經比很多男子都有見識,有氣魄了。

“太后娘娘如此看得起稚遠,稚遠定當效犬馬之勞。”

“娘娘放心,娘娘的心意,稚遠已經全都瞭解了,稚遠不會與阿寧為敵,也不會危害阿寧,也請娘娘盡力保全稚遠。”

“這個你可以放心。”王貞英看著王謐,慎重的點了點頭。

“好了。”

“嚴肅嚇人的事情都談妥了,我們也可以談點輕鬆的事了。”

什麼?

還有輕鬆的事?

王謐驚奇的看著王貞英,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飯菜也都涼了,大宮女司青把碗筷都收走,換上了香茶。

香茶嫋嫋,香氣氤氳之間,王貞英的面容都跟著和善了很多。

“我有個好差事要交給你,你可一定要接下來。”

“好差事?”

“太后娘娘但說無妨。”

話雖然這樣說,但是能不能算是好事,王恭實在是有些懷疑。

“陛下登基也有些時日了,他現在雖然年歲尚小,但是,總也是一國之君了。”

“我是想給他請個師傅,慢慢的教他學習,我想來想去,你是最好的人選。”

“你看,你又年輕,有精力,又有學識,亦是大家子弟,更重要的是,陛下將來也是要長大的,對於他來說,文武雙全那是最好的。”

“如今,滿朝文武之中,可以稱得上是文武雙全的,也就是你王稚遠了,你是上過戰場,真正見識過打仗的,也懂的兵法,由你來教授陛下學問,這是最合適不過的。”

天子的師傅?

王貞英說的,是這個意思嗎?

哪一個天子?

司馬德宗嗎?

王謐忽然覺得眼前一黑,一大片烏雲浩浩蕩蕩的向自己襲來。

“這個,微臣恐怕無法勝任,微臣才疏學淺,資歷又低,雖說現在是打贏了幾場仗,但那都是僥倖。”

“況且,我朝一向是重文輕武,微臣如今也算是投入行伍之列,在朝廷上也沒有什麼地位了。”

“陛下天資聰慧,年紀又小,完全可以從朝臣之中挑選飽學之士,認真的教學,也不給予這一時啊!”

不是你不好,都是我不好,這是拒絕上司對自己的派遣的時候,一個非常好用的辦法。

我都擺自己貶低到這種地步了,你總不好再為難我了吧。

王貞英微微一笑,從容開口:“稚遠,你這樣說,就是不給我面子了。”

“朝廷上的那些人是什麼水平,你比我更清楚,他們能教陛下什麼?都是混日子而已!”

哎呀,她怎麼可以這麼評價大晉朝廷上的各位大員呢?

雖然沒有人承認他們,但是他們每個人都自視甚高,都覺得自己是人才呢!

對!

人才都不足以形容他們,應該叫曠世奇才!

雖然王貞英一個勁的給王謐戴高帽子,但是,王謐還是不想接下這個差事。

不是有沒有時間,有沒有精力的問題。

實在是這個學生的資質……有點問題。

別人不知道,王侍郎還不曉得嗎?

這個司馬德宗,他就是個正宗的弱智!

他根本就吸收不了任何的知識,他腦子有問題,之所以現在還沒有暴露出來,那是因為年歲還小,更何況,這是古代,也沒有各種檢查的儀器,就算是現在已經有端倪,那也根本就檢查不出來。

再說了,指著一個娃娃天子,說是傻子,這誰會相信?

誰敢相信?

這不是給自己惹禍嗎?

所以,還是把罪過攬在自己的身上最穩妥,可現在的問題是,太后王貞英,她根本就不吃這一套。

也不知道給他第一根臺階,讓他往下伸一伸腿。

豈有此理!

“依我看,王侍郎你就是不想接下這份差事,也不想為我分憂,才這樣說的。”

“滿朝文武,現在就你王侍郎是最有本事的,而且是有真本事,我講陛下交託與你,你卻不肯接手,難道你對我大晉朝廷是有二心嗎?”

啥玩意?

這都是說的啥玩意?

我一個上陣殺敵的大將軍,為什麼要在這裡看小孩?

我又不是幼兒園的老師,還會唱都來咪的那種!

王貞英的指派,本來就是奇奇怪怪,一點也不合適,可她現在卻反咬一口,把罪過帶到他的頭上。

這還有沒有天理?

好啊!

既然躲也躲不過,那我禍水東引行不行?

“不不,娘娘誤會了,我怎麼會對朝廷有二心呢?我這是完全都是為了陛下著想。”

“陛下還年幼,需要一個好的開蒙老師,可是微臣還要忙著北府裡的諸多雜事,還有將作坊裡的事情也不能不盯著,這些都離不開微臣,這也不是微臣自吹,微臣想來,娘娘也都明白。”

“微臣沒有時間也沒有精力盡心盡力的教養陛下,可是,微臣知道,有一個更好的人選。”

“更好的人選?”

“你是說誰?”王貞英也不是好欺負的,她也看出了王謐是說什麼也不肯接下這個差事,正所謂,強扭的瓜不甜。

既是如此,勉強也沒有益處。

不過他現在說另外的人選,那還能是誰?

這個小子,他這是想把這個黑鍋仍給誰?

王謐莞爾一笑:“娘娘,人選不就在眼前嗎?”

“就是阿寧啊!”

“阿寧既是當今朝堂上的領軍人物,又博學多才,最關鍵的,他還是娘娘的親哥哥。”

“雖然陛下非娘娘所出,但是,現在既然是娘娘在撫養,養恩自然比生恩更重,娘娘和阿寧也都算是陛下的親人了。”

“論出身,阿寧出自堂堂太原王氏,出身絕對沒的說,論學識,阿寧也絕對不在我之下。最關鍵的,他還是陛下的外舅,這種親緣關係,誰都比不上。”

“方方面面的條件都考慮到了,綜合分析,阿寧就是最佳人選,比微臣合適多了。”

對吧!

放著王恭這樣更合適的人選,絕佳的選擇不用,卻非要為難他王稚遠,怎麼想,怎麼覺得不合適。

“大兄?”王貞英猶豫了。

咦?

兜兜轉轉,怎麼把這個人給忘了?

似乎,好像,也確實是這麼回事。

王恭,不也是個很好的人選嗎?

為什麼之前就沒想到呢?

是因為他上躥下跳過於活躍,失了體面,以至於讓親妹妹都想不起他這個人了,還是在親妹妹的眼中,王稚遠各方面都遠勝親哥哥?

“娘娘,不知微臣這樣說,當否?”

王貞英遲遲不回話,一直愣在那裡,王謐也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些什麼,不免要提示一下。

其實,他也不著急。

反正,苦差事已經甩出去了,有王恭這個活招牌在此,他就不相信,王貞英會捨棄自家哥哥,非要用他。

這不是不給王恭面子嗎?

事情是這個樣子的,其實,如果王謐不提這件事,一切都還好說,因為,也有可能是王貞英相中了王謐,就沒有考慮其他人。

可是,王謐現在提出來了。

你身為親妹妹,難道還不知道要用親哥嗎?

你要是不用,你的態度會不會太明顯了一點,親妹妹也認為親哥哥不行?

至少比不過王稚遠?

嘖嘖……

這種訊息若是傳出去,亦或者,根本就不需要傳什麼小道訊息,只要是這個決定一出,王謐正式走馬上任,王恭就會鬧起來。

難道,他會看不出來嗎?

再加上滿朝文武也會瞬間意識到,原來,太后娘娘屬意王稚遠,更甚於親哥哥。

那王恭在朝廷上還怎麼混?老臉往哪裡擱?

以後的隊伍還怎麼帶?誰還跟著他幹事?

這樁樁件件,可都是事關重大,王貞英竟然一件都沒有考慮到,只能說,她也被美色迷了眼。

畢竟,你看,對吧。

王侍郎的模樣就擺在這裡了,實在是招人稀罕,那也是人家自己的遺傳基因就在這裡了,天資使然。

在看臉,以及看年齡等等條件的競爭中,王謐都當仁不讓的佔據著絕對優勢。

更何況,當初王貞英想起這個主意的時候,腦子裡就根本沒有出現王恭的身影。

她就是想給王稚遠安排一個差事,讓他看住了小皇帝的。

“你說的有道理,確實是我欠考慮了。”

“既是如此,你也辛苦了,可以回府休息了,這兩天也不必上朝,等到休整好了,再來商議其他的事。”

說著說著,王貞英就要送客。

雖然她讓王謐回去盡情休息,王謐很是感謝,但是,王謐還不打算走,他還有要緊的事情沒說呢!

哦!

好不容易進宮面見太后一次,只是聆聽太后娘娘的教誨,自己卻什麼要求也不提,這實在是太吃虧了。

絕對不是他王謐辦事的風格。

雖說,王貞英剛剛已經答應了王謐全力支援北府的一切活動,這對於王謐來講,已經是達成了最大的目標了。

但是,那是王貞英自己承諾的,並不是王謐主動提出來的,他總是覺得,自己不提出點要求來讓王貞英同意,便是吃虧。

或許,這就是一些沒有佔便宜,就等於吃虧的心態在作祟。

“娘娘,微臣還不能走,微臣還有一件事,要向娘娘討個恩典。”

“恩典?”

“說來聽聽。”

聽這個口氣,大約不是關於北府兵的,也不是關於什麼封賞的,那些之前都已經談過了。

王謐這種性格的人,他還不至於車軲轆話來回的說。

那是關於什麼的?

王貞英忽然有些好奇。

“太后娘娘明鑑,實際上,是這樣的,微臣從鄴城俘虜了不少氐秦的將士,都沿途跟著大軍從鄴城,經過了很多地方,這些人都是真心歸順,已經可以說是接受了考驗的了。”

“為了揚我軍士氣,微臣想要拉著這些人,辦一次獻俘儀式,不知太后娘娘以為如何?”

“獻俘儀式?”

“這東西,你會搞嗎?”

王貞英眉頭皺起,真的是很正經的在問這個問題。

不是她看不起王謐,實在是這種儀式的難度太高。

這絕不是吹毛求疵,而是晉末的實際情況。

晉末禮樂崩壞,這是後世人都知道的事情,可是,很多後世人,卻並不知曉這種所謂的禮樂崩壞究竟惡劣到了一種什麼樣的地步。

就撿最簡單的說,就連正經的官服該是什麼樣的,什麼顏色的,什麼制式的,都搞不清楚。

新的時代了,當然要搞新氣象,定官服,定品階,就是最重要的一環。

但是,當皇帝陛下把列位重臣招到一起,想要重新訂立官服的時候卻發現,可供參考的前朝的那些服飾,竟然一件也找不到,那些號稱博學的大臣也根本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你說東,他說西,說來說去,也打不成一致意見,無法達成一致意見的最重要的原因就在於,沒有人能真正掌握所謂的規制,到底是什麼樣的。

眾說紛紜,誰也駁不倒誰。

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還不是因為晉末喪亂,毀損的不只是人,還有無數的圖冊,典籍,想要去考證從前的那些舊典故,根本就無從入手。

換到所謂儀式,其實也是一樣。

這個年代,對於儀式這種事情是最看重的,這種看重不只是侷限於我們只要把它辦的風風光光的,體體面面的,有規有矩就可以了。

我們還需要尊古。

我們一切都要按照古代的規矩來辦,只有古代的才是最好的,才是最符合禮儀的。

可是想要復古那些禮儀,那些流程,就更是難上加難,別人都做不到的事情,王稚遠又何德何能?

再說了,何必給自己找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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