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不著。
翻來覆去一整夜，蘇遇最後還是決定去海灘上走走。
她這兩天晚上都沒怎麼睡覺，要是再這麼熬下去，估計離猝死也不遠了。
夜晚的海邊還是很涼快的，她披了件羊毛長衫，小心翼翼拉開帳篷。海灘上靜悄悄的，不遠處的燈塔隱隱作亮，像是不知名的夜裡遙遙閃爍的啟明星，給迷失在海上的人以指引。
夜色中的海頃頹而隱忍，冷風輕起時，雪白的浪熱烈地敲打著礁石，將隱匿在海底深沉的愛係數衝到青天白日下，訴諸隱秘難捱的情事。
蘇遇裹緊外套，長髮隨風搖擺。她藉著幽暗的燈光走在沙灘上，一步一個腳印。
綿軟的沙子像她此刻的心，亂的一塌糊塗。
月光氤氳似浪花散開，灑下一片赤誠明亮。
蘇遇緩緩抬頭，看到沙灘上坐著一個人。
她靜謐著注視許久，抬起腳尖小心翼翼地走過去。
“嗨！”蘇遇猛地趴到陸子年身後，“怎麼不睡覺，在這裡坐著？”
陸子年笑著扶住身後調皮的小傢伙，讓她坐在身邊，“等你。”
“等我？”蘇遇用羊毛針織衫裹住膝蓋，“不是四點鐘見嗎？你出來這麼早幹嘛？”
“那你又出來這麼早幹嘛？”陸子年反問。
蘇遇語塞了。
“聽你在帳篷裡翻來覆去，就知道你睡不著。反正四點也是等，早點也是等，都一樣。”陸子年把皮夾克脫下來披到蘇遇肩膀上。
“你居然偷聽我？”蘇遇佯怒，“你該不會趴在我帳篷外面鬼鬼祟祟偷窺我吧？”
陸子年又氣又急地捏捏她的臉，“你這傢伙腦子裡裝的都是什麼？我們兩個人的帳篷捱得這麼近，能聽到很奇怪嗎？”
蘇遇悠悠轉頭，“誰知道你這傢伙表裡一不一。”
她搓了搓膝蓋，抬眼發現陸子年腳邊擺著兩瓶啤酒，立馬妻管嚴上身，“你怎麼能喝酒？”她一把搶過來，“你身上還有傷。”
陸子年任憑她搶走藏在身後，“你出來了就不喝了。”
蘇遇怕他反悔，在沙灘上掏了個大洞，把啤酒埋進去才作罷。
陸子年不禁失笑，幫她把手上的沙子清理乾淨，“小氣鬼。”
“我這是擔心你好不好？”蘇遇瞪他一眼，“幾點了？”
“三點，還有一個小時，太陽就出來了。”
蘇遇吹著手上的沙子，眼神飄忽，“你約我出來看日出？”
“嗯，”陸子年偏過頭，眸中帶笑，“你以為呢？”
“我還以為......”蘇遇嘟著嘴。
我還以為你要跟我表白呢。
“為什麼睡不著？”陸子年單手撐在蘇遇身後，目光溫柔。
“沒有為什麼啊，”蘇遇臉上燒得厲害，“就是白天睡多了，睡不著。”
“我還以為你跟我一樣。”陸子年故弄玄虛。
蘇遇立馬來了興致，“什麼一樣？”
“一樣的......”陸子年突然靠近，和蘇遇的唇只有一根手指的距離，“情動難解，輾轉反側。”
他的呼吸沉重而炙熱，係數噴灑在蘇遇臉上，原本躁動的心此刻跳得更加猛烈。
蘇遇不動聲色地咽咽口水，別過頭去，“你以為誰都跟你似的慾火焚身？”
“嗯，蘇大小姐才不會做這種沒面子的事。”陸子年輕笑著回應。
明明是順遂她的話說出來的，蘇遇莫名覺得心虛，彷彿裡裡外外都被人看透了。
“其實我睡不著，是因為我在想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場景。”
“第一次見面？”蘇遇也跟著回想起來，“好幾個月了吧？那時候看到你在某個小區救火，我又剛好經過，就想著過去認識認識你，順道解決顧承衍這個未婚夫的麻煩。”
“所以手指卡住戒指，也是故意的了？”陸子年抓住了重點。
蘇遇立刻結結巴巴起來，“誰說我是故意的？我就是不小心，絕對不是故意的。”
“是麼？”陸子年笑得眨眼，“我是真沒見過誰手指頭被卡住了，還在車上化好妝再下來。”
記憶洪流一經開啟，某些心機下的懵懂愛意已然關不住。
蘇遇的臉色一寸一寸漫上夕陽般的紅，支支吾吾可愛的緊，她抬手指著陸子年的鼻子，“原來你從那個時候就開始視奸我了！陸子年，你好有心機啊！”
“什麼視奸？這個詞太難聽，”陸子年眉頭一皺，把她的手指攥在掌心裡，“只是不經意瞥過去，看到了而已。”
“那你沒有對我一見鍾情？”蘇遇不高興道。
“我不信一見鍾情，”陸子年輕輕摩挲著她的指尖，“更何況那時候的你，張揚跋扈，吸菸喝酒。除了一張臉能看，渾身上下都傲嬌的不得了，我才懶得跟你交流。”
蘇遇哭笑不得，“你這話說的我想生氣都不好意思生。”
“脾氣雖大，”陸子年捏著她的鼻尖輕輕搖晃，“但實在可愛。”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天邊泛起魚肚白。蘇遇往陸子年懷裡縮了縮，“那你是什麼時候覺得，我這個人好像也還不錯？”
陸子年沉吟幾許，好像真的在思考，“可能是你在醫院偷偷哭的時候，”他歪著頭想象著那個畫面，失笑道，“哭的可真難看。”
蘇遇自己都想不起來的過去，他居然記得這樣清晰。
蘇遇的心漸漸沉下去，“所以你才會幫我找工作，讓我住在你家？”
“也不全是，”陸子年握緊她的手，“是看你太笨了，實在不想讓別人繼續騙你了。”
蘇遇：“......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
“你想聽什麼好聽的？”陸子年微微勾唇，飛揚的眉角寫滿了少年的壯志豪情，“誇你漂亮，還是有頭腦？”
“都可以啊，”蘇遇心虛地望著海平面，“反正比說我呆頭呆腦好。”
“你明知道我叫你出來不是為了誇你的。”放在蘇遇身後的手突然攀上她的肩膀，陸子年的體溫瞬間打破兩人只差一步的距離感。
蘇遇下意識扭頭，撞進陸子年愛意漸濃深不可測的眼底，“蘇遇，你以為的對了。”
“我就是要跟你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