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還有這個，”蘇遇把傘一併拿出來，“三年前去找陸子年的時候，你借給我的。”
她笑的有點不好意思，“都過去這麼久了，才想起來還你，對不起啊。”
“沒關係，”顧承衍笑著收起來，“你跟我之間，沒什麼對不起可說的。”
“哦對了，我聽說你收養了一個小女孩兒，什麼時候的事兒啊？”
蘇遇是聽吳秋慧這個大喇叭說的。
有一次吳秋慧生病住院，看到顧承衍抱著一個小女孩兒從辦公室出去。她問周圍的護士那小孩兒是誰，護士跟她說是顧承衍收養的，有一陣子了。
顧承衍抿了口茶，輕笑道：“去年領養的，很聽話，有時間帶你見見她。”
“為什麼突然想領養個孩子？”蘇遇不太理解。
顧承衍噘嘴打趣，“大概是覺得找不到太漂亮的女生，改變不了我頑固的基因，怕生出來的孩子太醜。”
蘇遇噗嗤一聲笑了，“得了吧。你就你這顏值，找個如花生出來的孩子，都是好看的。”
顧承衍笑了笑沒說什麼，陸子年的電話打了過來，說是請柬不夠了，讓蘇遇回去幫忙挑點新的。
蘇遇結束通話電話，“我先走了，婚禮見。”
顧承衍點點頭，站起身送她離開，還不忘提醒：“紅包就是一番心意，”他拿起來遞到蘇遇手上，“收下吧。”
蘇遇只好笑笑接過，“等請柬出來了，我讓人給你送一份。”
顧承衍淡笑：“好。”
蘇遇轉身欲走，他又開口。
“小遇！”他胸口起伏不不平，臉色漲的有些難看。
蘇遇疑惑，“嗯？”
顧承衍目光瑩瑩地看著她，語氣真誠卻輕飄飄的沒有力氣，“祝你......幸福，新婚快樂。”
“謝謝，也祝你幸福，顧承衍。”蘇遇對他頷首示意，而後轉身離開了。
顧承衍靜靜站立著，直到蘇遇的身影踏上車越走越遠，直到她剛才喝過的茶褪去顏色，直到夕陽攀上雲層，天邊火燒雲似新娘的鳳冠霞帔般鮮豔，他才緩緩收回目光。
桌子上的黑傘在霞光中落下淺淺的影子，一旁的喜糖如晚霞般晃得人睜不開眼。
顧承衍明明沒有吃糖，唇齒間卻好似被糖汁包裹，黏黏膩膩的，甜的人從頭到腳都難受。
他轉眼望著窗外，眼神荒涼而悠遠。
帝都的雨季早就過去了。
一把沒有用的傘，不必要留在身邊。
今天夕陽陪她一起出嫁了。
他目送她踏上幸福的征程，也算是在他心裡嫁給他一次。
這麼想想，也不虧。
顧承衍拿起傘和喜糖，起身開車去了彩虹幼兒園。
彩虹幼兒園近兩年修建的愈加完善，四年前那場大火的蹤跡，也日漸消弭。
顧承衍在幼兒園門口把車停下，一個穿著碎花裙子的小姑娘一蹦一跳地跑了出來。
幼師跟在她身後保護她，看到顧承衍後立刻笑著上去說話，“顧先生來了，顧幸遇今天在學校非常聽話！”
顧承衍禮貌地笑笑，蹲下張開雙臂把粉嘟嘟的小姑娘抱在懷裡。小姑娘又白又嫩，一雙眼睛圓而亮，和記憶裡的故人很像。
她撅著嘴在顧承衍的兩頰各親了一下，“爸爸！”她聲音奶奶的，像甜到心裡的巧克力。
顧承衍把她臉上的碎髮清理乾淨，星星般的眸明亮動人，“幸遇，想不想爸爸？”
顧幸遇的頭連點好幾下，“想！”
“爸爸帶你回家。”顧承衍把顧幸遇抱起來，準備離開時，身後的幼師不好意思地笑出聲。
“顧先生，我跟顧幸遇約好了週末去遊樂園，你......要一起嗎？”
幼師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顧承衍禮貌地後退一步和她拉開距離，“不破費了，她想去我會帶她去的，不用麻煩。”不等幼師再說話，他抱著顧幸遇上車離開了。
他從喜糖包裡拿了塊巧克力遞給顧幸遇，剩下的重新塞進公文包。
顧幸遇看的眼睛亮晶晶的，“爸爸哪裡來的糖？”
“一個......漂亮姐姐給的。”顧承衍愣了愣道。
顧幸遇慢吞吞拆開，遞到顧承衍嘴邊，“爸爸先吃。”
“爸爸不喜歡吃糖，”顧承衍揉揉她的頭，“太甜了。”
顧幸遇把糖塞進嘴裡，“你不喜歡我的老師嗎？”
“不喜歡，以後想去遊樂園和爸爸說，爸爸帶你去。”
顧幸遇嘖嘖嘴，“那好吧。不過給我選媽媽確實要慎重，如果不溫柔好看的話，我也不喜歡。”
“你很想要個媽媽嗎？”顧承衍在紅燈下停下。
“其實我有爸爸就夠了，”顧幸遇雖然小，但是很懂事，“如果不是爸爸，就沒有今天的我了。”
顧承衍揪住她的小辮子轉了轉，“以後有機會，會給你找個媽媽的。”
但我好像沒有機會了。
-
婚期前的一個星期，陸子年和蘇遇結伴去陵園看望了柯燃。
前幾天是柯燃的忌日，隊裡的兄弟們都來過了。他們兩個太忙，就拖到了現在。
陸子年蹲在墓碑前，伸手拂去上面的灰塵。照片上的少年意氣風發笑得明媚，好像只是一張紀念性的證件照，而人還活著。
這是柯燃第一年進消防支隊的時候，拍的照片。
那時候的他唯唯諾諾的，只有拍這張照片時，放肆地笑了出來。
卻沒成想......成為了他在這世上的最後一張照片。
陸子年把一袋喜糖放在他墓前，嘆口氣道：“臭小子，我要結婚了。”
他笑著拍拍墓碑，像是當初拍柯燃的肩膀，“本來還想讓你當伴郎的，下輩子吧。喜糖給你帶來了，少吃點，小心蛀牙。”
蘇遇從包裡拿出新定製的勳章，放在柯燃墓碑前的一個小盒子裡。每年重大節日的時候，她都會帶一枚小勳章來放進去。她跟陵園的囑咐過，這個盒子一定不要收走。
“柯燃，你的一面勳章牆，我給你搭建了十分之一了啊，”蘇遇蹲在陸子年身側，輕笑道，“以後再慢慢給你充實起來，把這個小盒子換成大盒子。”
“你現在應該是一個兩三歲的小娃娃了吧？”她沉思幾許，“好好長大，我和陸子年，都等著再次見到你。”
陸子年語氣堅定地附和，“嗯，我們都在等你，我們的大英雄。”
他頓頓，目光真誠，“這次比我帥，就讓你這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