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鼠自然不是真心招安,他說那些話,只是為了挑起白夢今與仙盟之間的猜疑,自己再找機會脫身。

而白夢今之所以坦然承認,則是因為,從周令竹刺殺自己這件事裡,看出了岑慕梁的不信任。

前世當了幾十年的師徒,她對岑慕梁的性子還是有數的。她越是不承認,岑慕梁越是會懷疑。與其如此,不如反其道而行,承認自己的野心。

反正她已經化神,足以站在修仙界的頂峰,有野心又怎麼樣呢?她的實力配得上!

如此一來,岑慕梁反而要拉攏她,怕她真的投到魔宗那邊去。

至於後面的發展,白夢今並不在意。他們在吵的時候,她已經悄悄把胡二孃放了出去。

周遭景物片片碎裂,白夢今與凌步非一前一後合擊而去。

被兩面包抄的子鼠反應也是極快,只聽“轟隆”一聲,腳下的溟河掀起黑色浪濤,竟然化為實物,向他們捲來。

凌步非這二十年在溟河駐守過,聞到了熟悉的氣息,當下鋪開劍陣,壓了下去。

他已經很小心了,沒有直接接觸,然而劍氣一觸到河水,就被汙染侵蝕。好在凌步非並不怕這些東西,鎮魔鼎的虛影一晃,聖潔的氣息壓下,迅速化解。

白夢今嘴角一勾。

她的瓊玉功融合了顧家馭使陰氣之法,其原理與溟河水十分相似,都是死亡之意,就是不知道她的化玉與子鼠的溟河之影到底哪個更高明。

於是化玉直直地撞上去,烏黑的溟河之水,灰白的化玉,兩者一接觸,空間是化玉將溟河水轉化,還是溟河水將化玉汙染?

初時,兩者相觸之處出現一片灰色地帶,既有化玉被染上顏色,也有溟河水被化為玉屑。隨著白夢今不斷加持,溟河水逐漸退卻,漸漸被灰白侵佔。

化神之前,她吃了那麼多魔氣,化神之後,又拿整個護山大陣當了養分,功力本就不俗。何況子鼠在之前的鬥法中用了不少真元,即便發動了壓箱底的秘技,終究不如最強盛的時候。

當化玉越來越強盛之時,陽向天忽然喊了一聲:“小心!”

他飛掠而至,抬手放出卷軸,根根金線符文在半空織成山水之形。與此同時,溟河水裡突然鑽出白骨,猛然抓了過來。

“怦”的一聲,白骨炸開,陰氣大爆。

陽向天悶哼一聲,符文竟被震碎。

白夢今的化玉鋪得極廣,被引爆的反而更劇烈。

就在他們後退之際,岑慕梁觀察到不對勁,喝道:“留神,他要逃!”

胡二孃的法力早在護山大陣就用得差不多了,剛才不過使了紅線絆了子鼠一下,現在再無餘力去阻攔。

清川和徐掌門正要動手相援,也被白骨大爆的陰氣阻了一瞬。

岑慕梁不用說,他重傷在身,還去攔的話就是自己撞上去找死了。

剩下的人裡……

寧衍之看了眼姬行歌,下了決心。身上掠起一道劍光,化光而去。

其實他身上也有傷,在宗廟為了斬斷龍脈,他動用了血祭之法。但是服用了緊急療傷之藥,又休養了幾天,目前還能撐一撐。

子鼠的危險性他們已經親眼看到了,要是讓他逃脫,對仙盟來說後患無窮。

他離化神已經不遠,不是完全沒有勝算,一定要試一試!

“衍之!”岑慕梁既擔心又抱著期望。

在劍氣的加持下,寧衍之的速度提到最快。然而子鼠也是劍修,再怎麼受創嚴重也是化神期……

便在此時,一道更快的劍光掠了過去,從寧衍之身邊擦過,狠狠撞向子鼠。

清湛如水的劍光帶著煌煌之威,以破竹之勢撞向子鼠。

“叮!”雙方劍氣相擊,發出尖銳的嘯鳴聲。

“嗤啦——”劍光從上到下,狠狠斬落。

先劈開子鼠的斗篷,露出他的身形,然後斬下他的面具,顯出掩蓋著的魔軀。

一張過分英氣濃烈的臉龐展現在眾人面前,雖然臉色泛著非人的蒼白,但五官鮮明得一眼就能認出來。

徐掌門的冰宮才要放出去,猛然看到這樣一張臉,手猛地一抖。

“凌雲舟!”她失聲喊道。

這個名字讓所有人都愣住了,白骨爆開的陰氣平息,大家都看了過去。

這張和凌步非極其相似的臉龐,赫然就是他們記憶裡的凌雲舟!

“凌師兄!”陽向天驚呆了。

“凌……”岑慕梁不可思議。

近在咫尺的凌步非更是愣在當場。

凌、雲、舟?

三個字慢慢滑過他的腦子,明明很簡單,卻好像與他隔著一層霧,鬧不明白它代表的含義。

凌雲舟,他那個死在溟河的父親。修仙界小道訊息傳流中投敵當了叛徒的父親。

他怎麼會在這裡?他怎麼會是個鬼修?他怎麼會成了無麵人?

凌步非臉色慢慢紅,眼睛一點一點滲出怒意來。

他那從未謀面的父親,竟然在這種情況下與他相見了!

身上的劍氣躍動不止,空氣裡爆開一層一層的殺意。就在劍氣追出之際,凌雲舟臉上掠過詭異的笑意,整個人彷彿脫下一張人皮似的陡然軟下,一點微光驟然遠去。

這微光速度極快,已經超過了一般的遁速,哪怕白夢今在他施術之時立刻掠出,仍然沒能拉近距離。

一刻鐘,徹底失去目標。

白夢今停下遁光,陽向天稍遲趕到,嘆了口氣,對她說:“先回去吧!”

已經追丟了,再不甘心也沒辦法。

白夢今點點頭,與緊接著追來的徐掌門一同迴轉。

凌步非還在原地,手裡抓著那張人皮,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什麼。

姬行歌擔心地看著他,見到白夢今,彷彿看到了救星:“白師妹!”

這件事實在出人意料,白夢今心裡有千頭萬緒,不知道該如何言說,何況凌步非?

其他人也處於震驚之中,一時都不知道該如何表態。

最終,還是岑慕梁發話了:“先回去再說吧!雖然我們沒能斬殺子鼠,但他受創嚴重,一時半會兒掀不起風浪來。希望其他人能有收穫,能殺一個是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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