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公跟你說什麼了?”
山月樓通往官道的湖邊小路上,李平陽一臉緊張。
剛剛李良回來後臉色就不太對,說不上喜,也談不上悲......總之是一種很奇怪的模樣,這令他十分忐忑。
“這個......”
李良扭頭看向李平陽,有些猶豫要不要說實話。
雖說想要給魏明海當兒的人不計其數,可就跟前世那些傍大款的小三、或者是傍富婆的小白臉一樣,“太監之子”著實不是一個體面的身份。
畢竟並非人人都有資格傍大款、傍富婆,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實屬正常。
更何況李良自己也覺得這事兒挺丟人的。
只不過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
早早晚晚李平陽都得知道自己多了個乾爹。
因此與其拖到以後,還不如早點讓他開始進行心理建設......
“爹,我說實話吧,剛剛魏公說要收我為義子。”
想到這,李良心一橫,直接說道:“我已經答應了。”
腳步猛地停下,李平陽驚愕的瞪大眼睛:“你、你說什麼......”
“我說魏公要收我為義子!”
李良抬高聲音,亮出那塊玉牌:“我答應了!”
“......”
湖面如鏡,嵌在翠綠似綢的山懷竹林中,隱隱透出青白的玉色,周遭一片寂靜。
李平陽一動不動盯著李良,臉色肉眼可見的越發漲紅。
許久過後,他慢慢仰頭望向天空,老淚縱橫的顫聲長呼道:
“祖宗在上,你、你們聽到了麼......”
“良兒他給大太監當兒子了!他給大太監當兒子了啊!”
“天可憐見!時來運轉!”
“咱們李家終於要發達了!!”
“......”
李良:“???”
......
......
下午,張景鴻和二皇子張宥一道去了廣安書院,並且第一次在定州百姓面前露了面。
雖說只是下車時漏了個背影,但仍舊引得人群一陣激動,“皇上萬歲、大乾永盛”的呼聲久久不停。
不過倒是沒看到那位安樂公主,這令周達大為遺憾。
“唉,公主咋沒來呢。”
“公子,你去見魏公時有沒有見到安樂公主?”
站在由定州軍組成的人牆內側,周達好奇問向身邊李良。
“遠遠看到一眼。”
李良回想起臨近宴會結束時那個急匆匆帶著倆宮女跑回宴會廳的少女,搖了搖頭:“不過沒看清模樣。”
“哦。”
周達又探頭往書院那邊瞅了幾眼,很是八卦的壓低聲音:“公子,你知不知道安樂公主馬上就要被送去季國和親了?”
“......多少知道一點。”
李良點點頭,在靖安司當差已有月餘,他自然要比尋常人知曉更多或真或假的訊息。
其中也包括一些皇室“秘聞”。
張景鴻有倆兒子,三個女兒。
兩個皇子,以及長公主張昭嘉為皇后所生。
二女兒,永清公主張如瑾為淑妃所生。
三女兒,也就是這次陪張景鴻南巡的安樂公主,張玥兒,為貴人所生。
很明顯,跟其他人相比,張玥兒的生母地位最低,她也應當最不受重視。
而這次張景鴻卻只帶著她南巡,並未帶其餘兩個女兒......究其原因,不過是想要彌補一下即將缺失的“父愛”罷了。
畢竟再有四個月,等張玥兒年滿十六之後,她便要被送至季國和親。
放著倆年齡更大的公主不選,偏偏選了年紀最小的張玥兒,據說這是容妃姜屏月的意思。
而姜屏月之所以這麼做,則是因為張玥兒在宮中處處與其作對......
三個女人一臺戲,四個女人五個微信群......皇宮裡這麼多女人,其中的矛盾恩怨別說一兩句話了,甄嬛傳演了76集都感覺不太夠。
所以李良也大約只是知道個大概,具體的並不清楚,也懶得了解。
他只對那個姜屏月長得到底有多漂亮感興趣。
至於誰與誰有仇,誰與誰不對付,那是張景鴻該操心的事,跟自己......等會兒!
突然,李良眼神一滯。
就在剛剛那一瞬間,他忽的想到了一件事。
方寸域、白畫眉......
那白畫眉說她跟姜屏月是仇人,且說她此刻也在定州......
所以該不會就是張玥兒吧?!
再次回想起中午時看到的那個粉裙少女,李良突然轉頭問向周達:
“山月樓後廳的茅廁在哪邊?”
“啊......啊?”
周達一臉懵逼:“茅廁?”
“對!你記不記得?”
“好像是......北邊?”
“......”
對上了!
李良轉身就走:“周兄,我去上個茅房!”
......
......
【漁夫:你此刻在哪?】
山月樓,某間臨湖的臥房裡,少女正託著下巴呆呆望著窗外湖景,面前攤開一本古書。
餘光瞥到書頁上的變化,她趕忙低頭看去,緊接著眼神又變得疑惑。
“晌午時不才剛剛問過麼......”
白嫩的手指猶豫在書頁上寫道:
【前輩,我此刻在定州......臥房裡。】
【漁夫:你可是張家之後?】
開門見山,漁夫嘴邊浮現出新的一行小字。
“呀!”
看到這行字,少女不可置信的捂住嘴巴,眼睛圓圓瞪大。
不過她眸中倒是沒有恐懼,只是單純的驚訝。
【畫眉:前輩是怎麼知道的?】
【漁夫:凡老夫想知之事,得來皆輕而易舉。】
字裡行間的裝逼之意有些勉強,但糊弄一個小姑娘綽綽有餘。
更何況張玥兒緊接著便又看到一句——
【漁夫:張垂廣那個老匹夫如今可還活著?你又是他什麼人?】
張垂廣,大乾先皇,張景鴻的爹,早死了不知多少年了。
“啪!”
猛地合起書頁,張玥兒的胸脯劇烈起伏,表情瞬間變得既慌亂又激動。
畢竟大乾還沒人敢稱呼張垂廣為老匹夫,更沒人不知道後者已死了近五十年。
過了許久,她才努力平穩了一下呼吸,翻開書頁寫道:
【畫眉:回前輩,晚輩是皇爺爺的孫女,皇爺爺已駕鶴西去四十八年了。】
【漁夫:哦?當年他來向老夫討教大乾國運彷彿如在昨日,不曾想竟已死了這麼久了。】
皇爺爺向前輩討教大乾國運?
“好、好厲害......”
張玥兒好不容易才平復了一點的心情再起波瀾,心中已然是將李良想象成了一個無比神秘強大的隱世高人。
她看著書頁,伸出手指又縮回,突然不敢寫字了,生怕說錯什麼得罪了這樣一個大人物。
但一想到自己現在的處境,她又覺得自己應當抓住這個機會。
前輩這麼厲害,又與皇爺爺有交情,或許會幫我的吧......
終於,在一番心理鬥爭過後,張玥兒還是鼓起勇氣,反覆斟酌的寫道:
【畫眉:前輩,您已許久不問世事了麼?若您還有什麼,晚輩定知無不言。】
【漁夫:老夫說過,凡老夫想知之事,得來皆輕而易舉,尚不需你來作答。】
【漁夫:你既得方寸域,便說明與老夫有緣,想問什麼便問吧。】
終於可以問問題了!
張玥兒看著這行小字,興奮的險些要蹦起來。
不過想了一下後,她並未著急問關於方寸域的事情,而是先小心翼翼的問道:
【前輩,敢問我該如何稱呼您?】
“......”
這次對面回覆的稍慢,過了三四息書頁才見變化。
【漁夫:鬼谷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