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問姑娘可是靖安司的大人?”
當秦靈被帶至雅間之中時,黃宏林已不見了蹤影,屋裡只有曾進一人。
後者此刻的表情無比緊張,語氣更是萬分小心,惴惴不安的模樣與方才簡直判若兩人。
最起碼在第一時間,秦靈並沒能看出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是。”
打量了曾進幾眼,她微微點了點頭:“曾掌櫃,我便是秦靈。”
“啊,小人曾進,見過秦大人!”
有些慌亂的拱手施禮,曾進手足無措的樣子落在秦靈眼中實在再正常不過。
先是藏匿逃犯,然後為求自保又出賣了黃宏林......如果曾進眼下表現的鎮定自若,那才是有問題。
“曾掌櫃,你不必緊張。”
擺擺手,斂衣在桌邊坐下,秦靈客套一句後就直奔主題:“你今早曾託人給我帶過話,說是知道靈石案逃犯黃宏林的下落,不知可有此事?”
“是、是。”
曾進沒坐,就垂手站在秦靈面前,戰戰兢兢的回答:“確有此事。”
“哦?那你是如何知道的?”
秦靈明知故問:“難道此事與你有什麼關係不成?”
“這、這個......”
不得不說,曾進的演技確實不錯。
只見他哆哆嗦嗦、冷汗直流,結巴了好半天后才小聲說道:
“秦、秦大人,小人不敢有所欺瞞。”
“小、小人此前與黃川有些交情,十幾日前他傳信給小人,說是想讓那黃宏林在小人這兒躲上一段時日。”
“您、您知道,黃川此人心狠手辣,小人哪裡敢不從,所以......”
“所以黃宏林便一直在你這裡躲藏至今?”
秦靈的語氣瞬間變冷幾分,嚇得曾進立馬撲通一下跪倒在地,連聲哀嚎:
“小人知罪!小人知罪!”
“求大人饒命,求大人饒命啊!”
臉色慘白,抖如篩糠,曾進的喊聲無比慌亂。
而秦靈見達到了“效果”,便也沒再嚇唬他,只是冷冷再問:
“我且問你,明知黃宏林是逃犯,你為何早不上報?!”
“小、小人不敢啊......”
曾進一臉絕望道:“黃川此前曾任州牧,這官府上上下下都是他的人,小人怕一旦報官,不僅不能將黃宏林繩之以法,反而還會招來報復......”
“後、後來小人思來想去,覺著靖安司乃是魏公麾下的衙門,絕不會有藏汙納垢之事,便想將事報至靖安司。”
“怎、怎奈小人不知靖安司在定州的分署位於何處,只能託人打聽,於是便耽誤了幾日......”
顫巍巍的抬起頭來,曾進肯定早就想好了要如何應對秦靈的盤問,故而當下的回答可謂是十分合理。
畢竟靖安司在各地的分舵確實都屬於“半保密”性質,如果不是刻意打聽,大部分人甚至連有這麼個地方都不知道,就更別說跑去報官了。
因此秦靈聽到這兒便沒再繼續盤問下去。
為什麼曾進不早不晚,偏偏選在這時候報官?
為什麼他不找官府,反而要來找靖安司?
李良方才提出的兩個問題都已有了答案,她心中僅剩的一絲疑慮便也徹底消失不見。
“曾掌櫃,起來吧。”
看了一眼仍跪在地上的曾進,秦靈緩緩承諾道:“我靖安司辦事一向賞罰分明。”
“你藏匿逃犯固然有錯,但如今卻也算是將功補過了。”
“只要此番能將黃宏林捉拿歸案,那我可保你不會受到任何牽連。”
“你大可放心。”
“謝、謝大人!謝大人!”
曾進聞言立刻臉色漲紅的連連磕頭,將劫後餘生的感覺演繹的淋漓盡致。
他這邊不停道謝,而秦靈卻是不想再耽擱功夫了,擺擺手終於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
“行了,曾掌櫃,現在你可以說將黃宏林的藏身之處說出來了。”
“是!是!”
曾進連連點頭,似是這便想要回答。
不過就在下一秒,卻見他又突然一頓,有些遲疑的小聲試探道:
“秦、秦大人,您是一個人來的?”
“嗯?”
秦靈瞬間眯起眼睛:“你問這個做什麼?”
“啊,大、大人不要誤會。”
曾進立馬低下頭:“只、只是那黃宏林身邊有不少黃家死士,小人擔心您一人恐怕......”
“此事不需你擔心。”
聽到曾進的解釋,秦靈的表情稍稍放鬆了一點。
“曾掌櫃,你只管將黃宏林的藏身之處說出來即可,至於別的事......”
看著曾進,她剛想說“我們自會處理”,讓前者不要操這些沒用的心。
但就在後半句話即將脫口而出的前一刻,秦靈卻莫名其妙的又想起了李良的警告。仟千仦哾
不知為何,也就是這一愣神,她最終說出口的話竟就變成了——
“我一人足以處理。”
“......”
我們自會處理。
我一人足以處理。
雖然這兩句話的意思相差很大,但若曾進的動機真如他所說的一般單純,那理應不會在乎其中的區別。
可現在,曾進的手指卻明顯微微顫抖了一下。
“曾掌櫃。”
秦靈是靖安司出身,如何會遺漏這等細節。
不過她表面上卻是不露聲色,只是淡淡說道:“你好像很關心靖安司此次來了多少人。”
“小、小人不敢......”
曾進頭埋的更低:“小人只是擔心會出什麼意外......”
“是麼?”
心中的不安越發強烈,秦靈伸幾乎是下意識的伸手按住了刀柄。
不得不說,雖然或許因為種種原因,她這次行動不夠謹慎,甚至有些託大。
但她的第六感還是挺準的。
“曾掌櫃,如果我說李良這次也來了......你是不是很開心呢?”
死死盯著曾進,平靜的語氣中卻蘊含著無比刺骨的寒意。
屋中的溫度彷彿瞬間降至冰點,一時間連呼吸聲竟都聽不到。
死一般的沉默持續了數息。
而這無疑便已是曾進的答案了。
“秦大人。”
慢慢站起身,當曾進又一次抬眼看向秦靈時,其臉上已再無半點慌亂之色。
“所以......李良來了麼?”
轟!!!
猶如一道悶雷炸響在耳邊,這一句反問令秦靈瞬間瞪大了眼睛。
她沒想到李良的猜測居然是真的!
這一切竟當真是曾進與黃宏林設下的圈套!
怎、怎麼可能......
曾進不知道李良是靖安司小旗官嗎?!
他不要命了嗎?!
驚愕、憤怒、自責......雖然早已有了預感,但當真相揭曉之時,秦靈還是在各種情緒的衝擊下有一瞬的愣神。
而也就在這片刻功夫,曾進則突然從袖中摸出一塊信玉,旋即猛地摔向地面。
“砰!”
信玉應聲炸碎,片片碎玉四濺,自秦靈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劃過。
與此同時,耳邊亦有曾進的暴喝聲響起。
“秦大人,對不住了!”
“小人先送你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