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好意
多麼可悲又可笑的回答。
趙姨娘拼盡全力、費盡心思去府外求藥，最後終於求來了一副生子藥。
她每天按時按點地喝，連做夢都在期盼著能生一個男孩，幻想著能靠兒子過得好一點，有個依靠，可最後最後卻被毒成了死胎。
最後的最後，
這個孩子，本就是男孩。
“姑娘，趙姨娘肚子裡的.........是個男孩。”小滿回房的時候，心中百感交集，不知道該如何形容內心的情緒。
沈帷坐在案桌前，聽著小滿帶回來的訊息，睫毛輕顫了一下。
而後沉笑了聲：“本就是五五機率，男孩正常。”
“姑娘，什麼叫五五機率？”
“要我看，趙姨娘就不該去弄那什麼生子湯，若是沒有生子湯，這兒子豈不是就生下來了，那以後在侯府的日子得多好過啊。”
“姑娘你怎麼這麼心軟，她都那樣陷害你了，你還要幫她！”
“她就是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明明是個男孩都沒能生下來。”
自從陷害那件事情發生後，小滿對趙姨娘就十分有成見。
小滿的世界很簡單。
好就是好，壞就是壞。
她只看得到表面的東西，看不到藏在深處的原因。
曾經她覺得沈帷是一個異想天開的粗鄙女，所以打心底裡對沈帷有偏見，還跟其它丫鬟附和沈帷哪哪不好，比不上夫人半點。
可隨著後來的漸漸相處，她發現沈帷並不像府裡說的那樣。
偏見沒了後。
小滿也會開始維護沈帷，再聽到丫鬟說沈帷的壞話後，她也會板著臉繞過，在心裡暗暗地回懟幾句。
“小滿，你不可以這麼想啊。”
“生男生女，不是趙姨娘能夠決定的。”
小滿詫異：“怎麼會呢？這就是姨娘決定的啊，我從小就聽別人說，生不了男孩就是她們的肚子不爭氣，為什麼不是呢？”
沈帷心中沉悶地摸了摸小滿的腦袋，扳正道：“那以後你知道了，日後嫁人了，要是婆家說你肚子不爭氣，你可要記得罵回去。”
“生男生女是男人的精源染色體決定的。”
“若是沒能生出他們想要的性別，怪不了女子，只能怪男人自己不爭氣。女子只是有一個孕育生命的肚子，但並不能決定它是男是女。”
小滿苦著臉思索，像是聽懂了，又像是沒懂聽。
但大致的意思她知道了。
那就是女人懷的若是女兒，也不是女人不爭氣，而是男人不爭氣。
可真的是這樣嗎？
為什麼跟她以前所聽過的所有言論，都是相反的呢？
趙姨娘孕中孩子是死胎的事情，不到片刻，就傳遍了侯府上下。
謝嶼川接連失去兩個孩子，直接被打擊的鬱悶了，本來心裡就十分難受，可偏偏沈帷還要時不時在他耳邊說一些玄學言論。
‘謝嶼川，會不會是你親手殺死了你第一個孩子，所以嚇得其它孩子都不敢再出生了？’
‘會不會是被你害死的孩子來報復你了？’
‘接連兩個都沒有出生，日後侯府該不會斷後吧？’
‘這恐怕是什麼大凶的預兆，不然為何接連兩子，都未能出生呢？’
‘........’
沈帷這些打壓的話束，說得謝嶼川心態都要崩潰了，他成天將自己關在書房內，連做夢都夢到被他害死的孩子追著他哭喊。
愧疚、自責、痛苦、後悔種種情緒包裹著謝嶼川。
令謝嶼川越發地對沈帷有愧意，越發地後悔自己誤會了沈帷。
而府內比他更痛苦更難受的。
非趙姨娘莫屬。
趙姨娘自從得知孩子是死胎、而且還是個男胎的那一刻，她就一直魂不守舍地坐在床榻上，剛開始那幾天還掉眼淚，現在連淚水都流乾了。
她偶爾回神的時候，會看自己的雙手，然後捂臉尖叫：“啊啊啊！！”
“我的孩子，嗚嗚........”
“我都幹了什麼啊，我害死了我的孩子，是個男孩啊，男孩，我的兒子嗚嗚........怎麼會這樣！”
“老天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大夫說，我大月份難產，加上又是死胎，體內帶有毒素，再也沒辦法生孕了，我該怎麼辦啊，我該怎麼活下去啊嗚嗚........”
趙姨娘哭得肝腸寸斷，痛不欲生。
她捶著自己的胸口，想要緩解這種心如刀絞的感覺。
好疼啊。
呼吸都是疼的。
若是，
若是早知道是個男孩........她又何必去喝什麼生子藥？
又何必心心念念地想要男孩，想到快成了心魔。
趙姨娘不理解啊，她面色慘白虛弱地看向貼身丫鬟，悲痛地說：“為什麼會這樣，我真的不知道是個男孩，我以為........我.......”
“我祖母連生了三個，都是女兒。”
“我母親亦是連生了三個，才拼得一子。”
“我以為，我以為我這一胎恐怕也是女孩，我怕的啊，母親跟祖母都如此，我害怕，我只能想辦法去外面找求子藥，可我沒想到會這樣。”
“孩子都沒了，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倒不如死了算了！”
趙姨娘歇斯底里地捂著心口大哭。
貼身丫鬟紅著眼睛站在一旁，除了安慰，什麼都做不到。
在這四方天地，女子一生最大的任務就是生一個孩子傍身，最幸福的事情就是生一個有出息的男孩，有了男孩，就有了後半輩子。
趙姨娘也是這麼認為的。
她從小到大的所見所學所認知，就是出嫁從夫，開枝散葉，生個男孩，這就是她一輩子該做的事情。
可是現在——
她的孩子沒了，希望與期盼沒了，她已經完完全全地沒有活下去的動力了。
“姨娘，您別這樣........”貼身丫鬟也快哭了。
她看著趙姨娘這幾天渾渾噩噩的模樣心疼極了。
丫鬟好幾次夜裡起來，都看到趙姨娘拿著剪刀想要割腕........再這麼下去，趙姨娘怕是真的活不下去了。
她只能絞盡腦汁地去找藉口，去安慰趙姨娘：“沈姑娘費了那麼大的勁，才保下的您，您要是去了，可就辜負了沈姑娘的好意了。”
“而且.......而且沒有孩子，或許也能好好地過日子呢？”
“您看沈姑娘，她的孩子沒了，不也過得好好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