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委屈
世族內的閨閣小姐幾乎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就算偶爾出門，都不會上街，面客還需要佩戴幕簾或者面紗。
她們的手腳會遮得嚴嚴實實，哪怕是炎熱的夏天，都不能露出半分。
尤其是，不能被男人看了去。
沈帷去走訪了四家布莊。
三家首飾店。
以及那些經營商鋪的紅火店鋪。
一開始，沈帷只想快速賺到足夠的銀子，打下基礎，作為走出宅門、找到回家路的底氣。
“剛剛那位小姐，我看她走路憋著口氣的樣子，她是不是對我有意見？”沈帷走出布莊，皺眉朝小滿詢問。
透過這幾天的相處，小滿覺得沈姑娘變了。
也可能是她從來都沒了解過沈姑娘，之前還覺得沈姑娘粗鄙無禮，現在發現還挺好的，具體哪裡好，又說不上來。
但就是相處起來輕鬆高興了。
小滿悄悄指了指胸前，接話：“那是劉家的嫡長女，快及笄了，身形比較豐腴，前段時間參加了相府的宴會，因為被外男看了一眼這裡.......”
“後來流言就傳得很難聽，要不是劉小姐還沒及笄，加上受家族重視，恐怕都會被逼得嫁給那外男。”
“後來嘛.......”
“劉夫人就讓她束胸了，就怕她這個地方太過突出，會勾引男子的目光，到時再傳出點什麼流言，名聲就徹底毀了。”
沈帷啞然。
心口很堵。
沒再說話。
商鋪的情況，她都已經瞭解了，就等回府制定詳細的計劃，找到一個符合這個時代的賺錢方法。
回府的路上，沈帷情緒有些低落。
她撩開簾子，看到了馬車經過一家武館。
她看到了牆上掛著的長刀，通體漆黑的弓弩，尖銳的箭矢，從裡面走出來的每一個健壯男子.......看著看著。
一咬牙，她下了馬車。
“姑娘，這，這不能進啊！”
“這裡都是外男，女子怎麼能進武館呢！被傳出去要遭人唾棄的！”小滿見此，嚇得魂都快散了。
沈帷掙開她的手，正色說：“你在馬車裡面等我，我去去就回。”
“可是姑娘........”
當武館掌櫃得知有一個女子想要學武的時候，表情是震驚呆滯的。
他一度以為自己聽錯了。
或者是那個女子是瘋了！
武掌櫃跑到大堂，抬眼一看，還真是個女的，還是一個看起來柔柔弱弱、十分貌美的女的：“是你要學武？”
“是我。”沈帷目光灼灼地看著武館掌櫃：“可以嗎？”
“去去去！可以什麼可以，我看你是來挑事的吧？”
“看你這穿著，少說也是大門大戶出來的貴人，不好好待在府內繡花彈琴，以後找個夫君嫁了，好好相夫教子，來我這裡學武？”
“我看你就是腦子有病，趕緊走！”
武掌櫃果斷地拒絕，看沈帷的目光十分憤怒。
高戶大門的小姐夫人學武有什麼用？
又不能隨軍征戰，又不像窮人家的女娃娃，為了能當貴人身邊的貼身奴隸，想練幾招保護主子。
女人，就該文文靜靜的、溫柔如水的。
不然是討不到夫君喜歡的！
“我想學。”沈帷有些肉疼地掏出十兩銀子，放在櫃檯上，再一次跟掌櫃說：“不管多苦，多痛，我都想學，行嗎？”
武掌櫃看著檯面上的銀子，震驚抬頭。
十兩。
這可不是小數目。
他打量了沈帷好幾眼，最後在銀子的利誘下，緊蹙著眉頭問：“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我知道。”我比任何時候都知道，我想做什麼。
“我這裡都是外男，你一個女子想要練武，避免不了會碰面的。而且，女子別說習武，就是強身健體都要付出比男子更多的汗水。”
“不是我說.......你，你肯定堅持不了。”
“而且........唉，你連你閨閣的名聲都不要了嗎？平常的小姐，連跟男子會見都要披幕簾，唯恐沾上不好的名聲！”
沈帷垂下的指尖收緊，她沒有選擇。
她這副身體太弱了，弱到沒有一點反抗之力。
銀子、體力、箭術、拳法.......這些，都可以是她未來的底氣，唯獨軟弱不是。
沈帷抬頭，眼中滾燙的情緒看得武掌櫃驚了一跳：“我不怕，請您收下我，我什麼苦都可以吃，我不怕的。”
“那，那你的族人.......”武掌櫃輕喃地說：“族人能允許嗎？這說嚴重一點，可是大逆不道的醜事。”
“他會同意的，我有辦法讓他同意的。”
“十天後的今天，我會來這裡找您。”
離開武館大門的時候。
沈帷深呼一口氣。
這一剎。
小滿從沈帷的眼中，竟然看到了勢可破竹的光芒，可小滿不明白.......不明白沈姑娘為什麼寧可不要名聲、也要辛苦地練這種粗鄙的玩意？
好好地伺候侯爺，要個名分，在府裡榮華富貴地活一輩子不好嗎？
她到底在爭扎什麼？
“姑娘........”小滿思緒百轉千回，最後還是沒忍住想問出口。
可她一抬頭。
就看到沈帷嘴唇發白地強忍著難受，最後馬車一個顛簸，沈帷沒忍住，捂著嘴乾嘔了兩聲。
小滿眨了眨眼，電光石火之間猛地反應過來。
她想起了趙姨娘懷孕時的反應，驚喜地喊：“姑娘！你，你該不會是.......”
“不是。”沈帷捂住小滿的嘴，抬頭，眼神帶著幾分威攝和肯定：“不是，你什麼都沒有看到，好嗎？”
“好，好，我什麼都沒有看到，我明白姑娘的意思。”小滿捂著嘴趕緊點頭。
眉眼皆是替沈帷高興的笑意。
姑娘其實沒有傳言中的那麼不好，明明很多事情姑娘也委屈，現在就連懷了侯爺的孩子，都不敢說出聲。
姑娘是怕會遭人毒手吧？
嗯，肯定是。
那她先替姑娘瞞著，等到能說的時候再說。
等胎象穩定了，給侯爺一個大大的驚喜，說不定侯爺就不會讓姑娘受委屈了。
可小滿不知道，沈帷接下來在做的事情，跟她想象中的天差地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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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姨娘那一摔動了胎氣，差點就小產了。”
“侯爺對沈姑娘也太包容了吧？沈姑娘差點害死了姨娘肚子裡的孩子，卻一點事都沒有，就斥責了她幾句，她就是個毒婦，搞得侯府沒一天的安寧。”
“噓——”
“沈姑娘過來了，快別說了。”
沈帷剛回府，就聽到了這些議論聲，無非是罵自己惡毒和心狠手辣，配不上入侯府的門罷了。
她不在意。
就連謝嶼川因為愧疚，今夜決定留宿在趙姨娘那裡，她也沒在意。
已經準備好要跟沈帷大吵一架的謝嶼川，等啊等，可等到入夜，都沒有等到沈帷大哭衝進房裡質問他的一幕。
“她回府後就一直沒出房間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