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突然誠實
果然，從神像口中他們得知了另一個版本的故事。
時間要推測到更早。
是在沙妖都還沒有化形的時候。
神像大大方方承認了自己不是神。
她本來是個靈。
靈這種東西很奇妙。
近神，不是神。
似妖，不是妖。
靈的形成與煞差不多。
都是由一種玄妙的物質匯聚而成。
只不過，煞是負面物質。
靈是正面的。
人的靈魂也算是一種靈。
屬於正面物質。
神像算是自然靈，也是正面物質，天生就有神奇的能力。
靈從懵懵懂懂到有意識，需要經歷漫長的時間。
到化形，更是難得。
絕大部分的靈，在沒有成長到化形前，就消散在了天地。
神像是難得一見的幸運兒。
她成功化形了，擁有了人的身體。
這片沙漠就是孕育她的地方。
她第一次接觸人就是在這座城中，那時候這裡還不是城，只是個人口眾多的小村莊而已。
在這裡住著的人全都窮困潦倒，沙漠物資匱乏，他們的日子活得異常艱難。
靈是因善念而成，所以心思天生純良，悲天憫人。
這也是它們更接近神的方面。
看到有那麼多人衣不蔽體，日子過得艱難，時不時就會有人餓死，渴死。
她起了憐憫之心。
因為生在這片沙漠，她的力量比沙妖要強很多，基本可以掌控整片沙漠。
她只要揮一揮手就有水源到手中，動動念頭就有能吃的動物來到面前。
幾次動用能力，幫助村莊裡的人們，那些人對她感恩戴德，將其奉若神明。
靈心中非常有成就感。
她覺得，她做了好事，挽救了很多生命。
但事實上，從她第一次出手開始，這群受她幫助的人就已經在想，如何把她永遠留在身邊了。
靈不懂人類世界的規則。
更不懂樹挪死，人挪活的道理。
她沒有仔細思考過，為什麼這群人寧願死在沙漠裡，也不願意闖出沙漠。
他們是沒有能力嗎？
不，他們是不能。
這群人也不是天生出生在沙漠中的。
都是外面的逃犯，或是有仇家的人。
幾乎個個品行惡劣，從前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沙漠以外已經沒有他們可以生存的空間了，這才逃到這裡苟活。
這些人其中就有一個見識很廣的方外術士。
他認出了靈，也有辦法可以困住靈。
眼看著這些人的日子過得越來越好，靈就打算離開了。
她也將自己離開的想法告訴給了村裡的人。
那群人歡天喜地的說要弄個歡送儀式。
她欣然接受。
殊不知，這一場歡送儀式，其實是要永遠困住她的囚牢祭祀。
術士集結了一群人，逼迫三個男人去非禮靈。
逼著她反抗，造下殺孽。
引天雷懲罰靈，趁著她最虛弱的時候，將其直接封在了一盞燈中。
術士讓所有人虔誠跪拜這一盞燈，再用自己的血餵養，逼迫靈接受他們的血祭供奉。
將一個純善的靈，改造成了惡靈。
他們是供奉靈的人。
她就算是再恨，也沒有辦法殺掉這群人。
因為受到供奉，她還必須要滿足這群人的願望。
這是世界的規則，也是束縛她的根本。
靈恨他們。
無時無刻都想著報復。
她不想消散就只能滿足這群人的貪婪。
漸漸的，小村莊發展成了城池，他們靠著靈得到了數不盡的財富，喝不完的水源，吃不完的肉。
他們不需要再辛苦勞作，只需要每天享樂就行。
靈從來都不阻止這座城中人的離去。
因為只要供奉了她的人，離開就會死。
沒有供奉她的人，就不是她的仇人。
她以為，人類壽命很短，要不了多久，那群傷害她的人都會死。
她也能夠擺脫被囚禁的死迴圈。
可事實，並不如她所願。
百年之後，最初囚禁她的那群人確實已經死了。
包括那個術士的壽命也走到了盡頭。
可無休止的囚禁，沒有到此為止。
偶然走入城中的人，路過這座城的人，誤打誤撞闖進來的人。
絕大部分都會選擇留在城裡供奉她。
漸漸的她明白了一個道理，只要人的貪慾還在，她就永遠得不到自由。
原本只是被迫接受供奉，靈在懂得這個道理後，就轉變為了主動。
她主動提出讓這群人每個月找八個童男童女，祭祀給她。
小孩子的靈魂最為純淨，對於她來說是大補。
這樣做對她的好處有很多。
一來可以不停增強實力，說不定有朝一日她就有能力衝破牢籠了。
二來她想要這城裡的所有人斷子絕孫，也是為了隔絕更多貪婪的人留在這裡。
畢竟總是會有人將血脈看得比自己的生命還重要。
這樣的人即便心生貪婪，也會斟酌一二，選擇從城中離去。
就不會有越來越多的人過來供奉她。
而留下的，只會因為她索求的越來越多，而無法承擔，斷子絕孫。
她計劃的很好。
原本人越來越多的城中人口，開始逐漸減少。
城裡的人並不覺得有什麼，他們割捨了自己的感情，親手將自己的孩子奉獻給他，將自私自利發揮到了極點。
也沒有認認真真想過以後，沒有切實的統計過人口衰減。
在享樂之中逐漸麻木的人們，根本意識不到，未來會斷子絕孫的後果。
城裡孩子夠多，他們一時半會兒也反應不過來。
靈的計劃還算不錯。
真這樣下去，假以時日這座城還真就能被她消耗成空城。
可途中卻出現了沙妖這麼一個變故。
沙妖第一次溜進城裡，靈就感受到了。
妖氣沖天，想不知道都難。
不過靈並沒有在意，左右她的目標就是想要搞死全程所有貪婪的人類。
對於其他物種並沒有任何敵意。
她想放過這隻妖精，可這隻妖並不打算放過他。
沙妖當時還是蛇妖。
他想讓修為更進一步，想要迅速增強實力。
在發現靈的存在後，他心中就升起了貪婪。
只要吞噬掉靈，少說他能少走三百年彎路。
所謂的戀人少女確實存在，但沙妖對她也不過是利用。
沙妖自己不敢去神廟裡偷囚禁靈的燈。
便哄騙小姑娘去。
他也知道自己渾身妖氣，稍稍靠近可能就會被靈發現。
所以他要誘哄這個人類的小姑娘，把燈偷出來。
小姑娘陷入愛情之中，無法自拔。
還真就答應了他如此荒謬的要求。
自己悄悄潛入神廟之中，把燈偷了出來。
小姑娘也是供奉靈的一員，靈不能主動傷害她，只能任由其將她偷走。
拿到燈後，沙妖迫不及待的就想要吞噬靈。
可只吞噬了一半，就被人發現了。
城裡的人對他圍追堵截，沙妖覺得不過是一群人類，怎麼都不可能打得過他。
心中非常不屑。
可他沒有想到，最開始提議囚禁靈的術士還留了後手。
給他的後代留下了一個能夠束縛妖怪邪惡的法器。
這東西本來是術士留下來以防萬一，準備對付靈的。
最後卻用在了沙妖身上。
他因為輕敵，輕而易舉就被抓到了。
城裡的人，燒死了他。
以及那個少女。
沙妖在吞噬靈的時候，損毀了燈上的陣法。
沒有燈上的禁制，靈失去束縛，直接就血洗了整座城。
仇人都死了。
可她還是沒有辦法離開這裡。
蛇妖擁有了她一半的力量，靈魂不滅，還成為了沙妖。
在外面對她虎視眈眈。
靈為了自保，畫地為牢，繼續充當神靈躲在神像的燈裡。
反正，只要燈還在，她就不會徹底消亡，
這可能是那囚禁她的術士，給她帶來的唯一好處。
抓人她當然有份。
不過也不全是她抓的。
靈說，沙妖煉化了她的力量後，只能跟她一樣，從人類的血肉之中獲得力量。
所以這麼多年失蹤的人中，也有沙妖的一份。
人類的生命對於他們來說，是互相爭奪且，賴以生存的資源。
誰拿到手都不會放棄。
“額……”
聽完故事，姜梨覺得這個靈，還挺聰明，但不多。
相比於沙妖的故事，這貨所說的就更符合邏輯了。
基本找不到bug。
也沒有什麼隱瞞。
她甚至都大大方方的承認了，他們要找的人就在她手裡。
就是她抓的。
有一種破罐子破摔的即視感。
“所以你為什麼會突然之間就變得這麼誠實？”
姜梨有點想不明白。
本來都已經想好了，跟這個邪靈玩一玩腦子。
結果對方直接變成了鐵憨憨。
難以接受。
“那個死妖怪肯定把我的弱點都跟你們說了，你們竟然已經掌控了我的弱點，這肯定不會放過，你們是人類，還是人類之中的修士，這個破殼子，你們輕而易舉就能打碎。”
“只要拿到了裡面的燈，你隨隨便便就能滅了我，我沒有把握能對你一擊致命。”
“不，準確的來說，我根本不可能像對待普通人一樣，在一瞬間把你殺死，你有反抗的能力。”
“所以我的小命算是完全掌控在你的手中，我沒必要跟你魚死網破，我只想活著，如果活不了那就算了。”
“反正都已經活了這麼長時間了，我也累了，總是囚禁在這一畝三分地裡，我確實有點受不了了。”
空靈的聲音，突然變得特別喪。
她原本計劃著是想要哄騙姜梨出去就對沙妖喊打喊殺。
這樣一來，她就有機會逃出去。
可無奈姜梨根本不上當。
竟然還跟那隻臭妖怪聊了起來。
妖怪知道她的弱點，肯定反過來利用姜梨，過來殺她。
人類修士又不會吞噬她的力量。
只要那隻妖怪在暗處伺機而動，找準機會，就能夠在她消散之前吞噬掉他大部分力量。
左右都是個死。
她還不能選死法了？
那隻妖怪也是害得她在這裡囚禁這麼久的罪魁禍首之一。
她最討厭的就是貪婪的心。
這點力量給誰都不帶給那隻妖怪的。
其實還有一個原因她沒說。
她想讓這個人類知道她很可憐。
萬一這個人類動了惻隱之心，不想殺她了，豈不是皆大歡喜？
“你還怪誠實的哈，那我問你，你知不知道沙妖的弱點？還有我的朋友到底被你們誰給抓了？”
姜梨是覺得這個靈有點可憐。
但目前她還沒有改變主意的想法。
“我不知道你的朋友到底是誰，這段時間闖進沙漠的一共有兩批人，有一批是被他抓走的，還有一批是我抓走的，我抓走的人還活著，就在神廟下面的暗室之中。”
“至於沙妖的弱點，就算告訴你了也沒用，他最怕的就是水，只要遇到水，他就會動彈不得，但你要是跟他打架，他根本不可能站在那裡讓你潑水。”
“沙妖是以沙子化形的妖怪，只要有沙子，他就能如魚得水，他可以瞬間融入進沙漠之中，你連抓都抓不住。”
靈的聲音帶著些許委屈。
她要是有辦法弄死沙妖，還能輪得到這個人類動手嗎？
“哦，這個你就不用管了，我自有辦法，不過我還是很奇怪，為什麼你們一個兩個的抓了人之後都不直接動手弄死，反而要留著？你們應該抓了他們很久了吧？”
姜梨摸了摸下巴，心中慢慢浮現出一個計劃。
“我也不是什麼人都殺，我只殺貪婪的人，被我引誘過來的人，我都會告訴他們，我可以實現他們的願望，無論什麼願望都行，他們如果對我許願，我就會殺了他們，但如果他們放棄許願，或者許的願望並非出自貪婪本性，我就會放了他們。”
靈到底是因善而生的純淨靈體。
即便是被人坑到這種程度，也沒黑化到濫殺無辜。
“你這不就是釣魚執法嗎？”
“那又怎樣？企圖不勞而獲的人就是該死！”
哎，太偏執了。
不過也能理解。
換位思考的話，她或許會比這個靈更偏執。
“那你知道為什麼沙妖沒動手嗎？”
姜梨覺得這個問題挺多餘的，不過還是想問一問。
或許能旁敲側擊出，沙妖抓走的那群人是否還活著。
“這個我倒是清楚，那隻死妖怪運氣不好，他抓的人之中，有一個人身上有高人送的護身符，那個護身符還不是一次性的，是塊玉符，他拿那個人沒辦法，那個人還用這個符保護了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