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皇后目中閃過怒火,看太子一眼,然後目光掠過徐靖。

徐靖立刻道:“堂兄,我肚子有些痛,要去方便一二。”

太子點點頭。

待徐靖走後,蕈紫領著一眾宮人也退下了。屋子裡只剩母子兩人。蘇皇后這才放任自己露出怒容,咬牙切齒地低語:“潁川王世子妃有孕了。”

太子:“……”

太子所有的表情都凝住了。腦海中忽地閃過兩日前永明帝那張欣喜的臉孔,然後,一陣難以言喻的噁心反胃湧了上來。

“那個賤人!”蘇皇后素來優雅自持,像此時這般口出惡言的少之又少,可見氣到了極處:“暗中做那些腌臢勾當,也就罷了。現在竟還有臉宣稱自己有了身孕。誰知道她肚中是誰的孽種!”

如果是潁川王世子的種,倒還好說。萬一是永明帝的血脈……豈不是亂了套?

以後潁川王世子妃生了孩子,到底該如何安置?

又該如何向天下人交代?

朝中文武百官會怎麼想?

她這個皇后和太子,更不知要被人如何恥笑。

一想到這些,蘇皇后氣得全身發抖。

太子心情複雜至極,一時說不清其中滋味。他伸手扶著蘇皇后:“母后先消消氣。”

蘇皇后氣得眼珠子都紅了,咬牙怒道:“我如何能消氣!”

“這些年,我四處蒐羅美人伺候你父皇。不管是誰有喜,生下皇子或公主,我都高興得很。偏偏就是這個陳氏,想想都讓我覺得噁心!”

“這孩子一旦出世了,我這個皇后還有什麼臉。”

太子淡淡道:“一個尚在孃胎還沒出世的孩子,哪裡值得母妃這般惱怒。這件事就交給我,很快就處置得妥妥當當。”

蘇皇后一驚,霍然抬頭,和目光冰冷的兒子對視:“你要做什麼?”

太子笑了笑,眼中卻沒有半點笑意:“母后不必問了。”

想讓一個懷孕的婦人出些“意外”,不算什麼難事。

蘇皇后顯然聽懂了太子的話外之意,面色隱隱有些蒼白。她很快回過神來,壓低聲音道:“不行!這件事你絕不能沾手!”

“你是堂堂正正的大晉太子,行事正大光明,絕不能沾染這些有損陰德之事。這件事你別管,我來安排就是。”

摔倒落水或是無意中吃了不該吃的東西……總之,絕不能讓陳氏生下這個孽種。

太子有些無奈:“母后,我不是幾歲孩童。在冀州的時候,我一聲令下,就有幾千俘虜人頭落地。”

“那怎麼能一樣。”蘇皇后徹底冷靜下來:“那些俘虜都是反賊,死就死了。擔了殺俘惡名的是慕容將軍,哪怕有人私下非議你這個太子幾句,也沒什麼大礙。後宮裡的事,你不宜插手。”

頓了頓,又低聲囑咐:“我知道你和春生親如手足。不過,這等腌臢事,就別和他說了。”

太子低聲應了。

……

這樁“喜事”很快在宮中傳開,不到一日,就傳得人人知曉。

徐靖和西河王世子等人一同向潁川王世子道喜。潁川王世子一臉喜色,絕不是裝出來的:“今晚我做東,你們都留下小酌幾杯。”

眾藩王世子一同笑著應了。

當日晚上,潁川王世子在寢宮裡設宴,眾藩王世子皆都來了,剛舉起酒杯,就有內侍匆匆來稟報:“啟稟世子,太子殿下來了。”

西河王世子迅速和彭城王世子等人交換了一個微妙的眼神。

潁川王世子笑容一頓,迅疾起身去迎太子。

徐靖也一併起身相迎。他不動聲色地看太子一眼,見太子像往常一樣笑得溫和,才放下心來。

太子笑道:“聽聞你們幾個湊在一起喝酒,我閒著無事,便也來湊湊熱鬧。我不能飲酒,就以茶代酒,敬堂兄一杯。恭喜堂兄,即將喜得麟兒。”

潁川王世子欣然笑道:“多謝太子殿下。”

待飲了杯中酒,潁川王世子又笑道:“我已經有一兒一女,不過,他們年歲都小,都留在潁川郡。等陳氏生下這一胎,倒是能留在京城,伴在我們夫妻身邊。也是一大樂事。”

潁川王世子是真高興啊!

陳氏的肚子太爭氣了。這一胎來得好啊!

永明帝子嗣稀薄,膝下只有一個病秧子太子。如果陳氏一舉生子,永明帝豈有不偏愛之理。以後的好處,更是說不盡。

至於頭上綠得快要冒油這等事,只要看得開想得開,根本不算什麼事。

心情大好的潁川王世子,理所當然地喝醉了。

酒宴散後,徐靖送太子回東宮。

夜風習習,沒了白日的酷熱。太子心情不佳,笑容漸漸隱沒。

徐靖看太子一眼,低聲道:“堂兄不必太過惱怒。一個尚在孃胎的嬰兒,掀不起什麼風浪來。”

有些話,不用說得太明白。一切盡在不言中。

太子略一點頭,不疾不徐地邁步進了東宮。

……

醉酒的潁川王世子,哼著小曲兒進了寢室。

躺在床榻上的潁川王世子妃,反射性地起身下榻,正要行禮,就被丈夫扶住了胳膊。態度語氣都溫柔得不可思議:“你懷著身孕,還行什麼禮,快些到床榻上躺著。”

這溫柔,令潁川王世子妃心中愈發驚懼。

夫妻數年,她深知丈夫的喜怒無常陰狠善變。前一刻溫柔體貼,下一刻就能翻臉獰笑。

這一回,潁川王世子倒是很正常。就這麼扶著她上了床榻,躺在她的身邊,溫柔地撫摸著她還沒隆起的肚子。

就像摸著稀世珍寶一般。

潁川王世子妃一顆心七上八下地,抬眼看一眼一臉深情的丈夫,囁嚅著小聲道:“在宮中住著,我心裡總有些不踏實。我想回王府養胎。”

潁川王世子手中動作未停,繼續撫摸,漫不經心地說道:“王府哪裡及得上宮中安穩。你就在宮裡安胎養胎。”

潁川王世子妃身子微顫,伸手抓住丈夫的手,近乎哀求:“算我求你了,讓我回王府吧!”

潁川王世子忽然笑了起來:“怎麼?你害怕皇后會對你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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