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前面那一大片空場地上,已經搭起了臺子。

很多遠道而來的平民選民,也在周圍走動聊天。

那裡的人很多,熙熙攘攘,摩肩接踵。

夏初見站在酒店房間的視窗旁,隱在窗簾之後,看著那一片人群,心裡卻在想,如果從她這個角度,架一柄狙擊槍,肯定很好狙擊滕平茅……

當然,她只是想想而已。

咱不能無緣無故殺人。

夏初見從揹包裡拿出一管高階營養液,開啟噸噸噸喝起來。

喝完之後,她又去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

因為這一次她主要是去探查場地,所以並沒有全副武裝。

普普通通的長袖衛衣,裡面穿的是奈米級別的防彈衣,這樣顯得比較臃腫,比她自己的身形,起碼要大三個號。

再戴上一個很有辨識度的黑色立體口罩,和一頂鴨舌帽,遮住了大半張臉。

夏初見微微駝著背,從酒店裡出來,來到外面的廣場上。

她要站在臺下,看看臺上的滕平茅如何表演。

這個時候已經快晚上八點了。

滕平茅在自己競選團隊成員的簇擁下,不緊不慢來到給他搭的高臺。

夏初見想起來宗若安的競選團隊給她看的滕平茅的照片,就在腦海裡對比了一下。

滕平茅本人還挺高的,目測起碼一米九,肩寬背闊,又是濃眉大眼的方正形象,顯得很彪悍。

軍中悍將一般是這個樣子。

如今的他,沒有再穿軍裝制服,而是一身正裝,脖頸處還有領結,倒是把他的彪悍之氣牢牢束縛起來。

跟人感覺很有安全感。

就這幅樣子往臺上一站,和宗若安比起來,對普通選民來說,當然是滕平茅更靠譜……

宗若安是比女人還要俊美,但那隻能吸引一部分喜歡追星的女人。

對絕大多數普通平民來說,還不如滕平茅閤眼緣。

因為這是選元老院的下院議員,不是選秀做明星。

夏初見眯了眯眼,看著滕平茅站到講臺前,對著質感一流的話筒輕咳一聲。

一股帶有磁性的嗓音,從話筒裡迅速傳遍臺下的各個角度。

夏初見嘖一聲,心想這個滕平茅,確實有點本錢。

競選集會需要競選人經常演講,有一把好嗓子的話,比長得好看還要加分!

眼看天色漸漸昏暗,場地上的各個大燈依次亮起,把這裡照得如同白晝。

八點整,滕平茅競選集會正式開始。

他淵渟嶽峙地站在講臺上,對著話筒舉起右臂,握著拳頭揮舞一下,說:“各位朋友們,晚上好。”

“我知道你們來自四面八方,不僅有伽羅市的朋友,還有來自別的城市,甚至別的星球的朋友。”

“你們不遠千里萬里甚至數個光年的距離來看我,我很感動,也很榮幸!”

“光榮屬於我們平民!”

甫一上臺,就喊出了今晚的第一句口號:“光榮屬於我們平民”。

氣氛一下子就烘托出來了。

臺下聽他演講的人情不自禁跟著他一起揮舞胳膊,大叫著“光榮屬於我們平民”!

夏初見:學到了。

以後要調動情緒,烘托氣氛,就這麼做!

她聽得聚精會神,眼睛一眨不眨,從各個角度學習滕平茅的演講技能。

而滕平茅喊了一聲口號之後,卻沒有再說話了,而是含笑站在臺上,輕輕揮舞手臂,指揮著大家喊口號。

等把氣氛足夠調動起來之後,他才抬手往下壓了壓。

大家的口號聲很快消失了。

夏初見挑了挑眉,心想滕平茅的節奏把握得真不錯。

看來他在軍中,確實是個位置不低的指揮官。

因為只有這種級別的指揮官,才需要經常做大範圍的動員工作。

滕平茅等大家安靜下來之後,才又中氣十足地說:“我們平民,有著北宸帝國最大的人口基數!”

“可我們分配到的資源,相對於公民和貴族來說,實在少得可憐!”

“今天暫時不說貴族,他們的家族數目都是固定的,是從一萬年前傳下來的!”

“可憑什麼公民也要擠壓我們的生存空間?”

“憑什麼公民比我們平民待遇好那麼多?!”

“公民是從平民升上來的,公民就是平民!”

“所以我第一要提倡,公民和平民待遇平等!”

講臺下的廣場上,頓時響起一陣陣歡呼聲。

夏初見目不轉睛看著,心想,你不是才說公民就是平民嗎?

你不是自詡代表平民利益嗎?

那為什麼要擠壓公民的生存空間,卻不敢針對貴族的蛋糕呢?

夏初見在心裡腹誹。

其實不止她一個人,別的平民也有這麼想的。

但是沒有人挑破這層窗戶紙。

夏初見聽見旁邊的人在小聲嘀咕同樣的意思,眼珠一轉,在下面叫起來:“今天為什麼不說貴族?!”

“貴族說不得嗎?!”

夏初見開了頭,立即有人跟著叫起來:“對啊!為什麼不說貴族?!不止是公民!還有貴族!”

“貴族已經夠有錢有勢了,憑什麼在法律上還要高人一等?!”

這麼叫的人不多,聲音也不大,聽見的人不多。

夏初見覺得,得讓更多的人聽見他們這邊的叫聲。

她的人臉頭套自帶變聲系統,因此她現在的聲音,不是她原本清潤又冷靜的嗓音,而是帶有成熟女子特有的高亢,妥妥的女高音。

於是,一道高亢的女聲在臺下叫起來:“廢除貴族針對平民的刑事豁免權!”

“平民的命,也是命!”

“貴族殺平民,必須抵命!”

夏初見揮舞胳膊,一遍遍有節奏地高喊起來。

很快,她身邊人的情緒,被她激動的口號煽動得上頭了,也跟著舉起胳膊,一遍遍嘶吼。

“廢除貴族針對平民的刑事豁免權!”

“平民的命,也是命!”

“貴族殺平民,必須抵命!”

夏初見把這片群眾發動起來之後,立刻身形靈活地離開這塊地方,來到另一個方向,在那裡也開始喊口號。

很快,另一邊的群眾,也被她煽動起來了。

兩邊的群眾匯合之後,喊口號的聲音越來越大,也越來越整齊。

漸漸的,講臺下,酒店前面整個廣場的人都集中在一起,大聲宣洩著自己心中對公民,對貴族,對整個社會不公平的不滿!

而夏初見這個時候,已經鑽到廣場上沒有燈光的區域,飛快戴上一個墨鏡。

這個墨鏡不是一般的墨鏡,而是自帶遠紅外線夜視系統和攝像功能的墨鏡。

這是孟光輝給她的那個揹包裡的行頭之一,特安局特勤人員出外勤的標配。

夏初見隱身立在黑暗裡,看著講臺上的滕平茅露出焦慮的神情。

他拿著話筒大聲說:“各位不要急!”

“咱們平民的權益,要一步步爭取!”

“貴族的權益,是有歷史原因的!”

“我們應該目標明確!”

夏初見笑盈盈看著,突然大聲叫喊:“滕平茅就是個偽君子!”

“你口口聲聲為了平民!其實不過是貴族的走狗!”

“你是貴族派來搞亂平民的臥底!”

夏初見說完這些,看著很多選民開始跟著她叫喊“滕平茅是偽君子”,才放心離開廣場,回到自己的酒店。

她一直在暗處穿行,但她也知道,對方恐怕也有遠紅外線夜視系統,也就是說,她的樣子會被人拍到,所以她故意戴了一個很有辨識度的黑色口罩。

又在穿衣的時候,特意跟自己原本的身形相區別,而且因為她一直保持著駝背的姿勢,在身高上也會給對方帶來誤解。

她現在頭戴鴨舌帽、大墨鏡和黑色口罩,彷彿在隱藏自己的身份,但又沒有完全隱藏。

目的就是誤導對方追索的方向。

當她回到自己的酒店房間,在門口掛上“休息中,免打擾”的牌子,前方廣場上,滕平茅的競選團隊,已經跟廣場下方的群眾,發生了嚴重衝突。

這一幕,坎離星伽羅市的自媒體們,當然不會放過。

幾乎是一瞬間,星網上“滕平茅是偽君子”已經成了熱門話題,上了熱搜。

而他這一次競選集會上發生的事,也有很多影片在星網上流傳。

雖然夏初見是帶頭喊出的口號,但因為她在人群中不斷變換方位,就沒有被人錄下來。

被人錄下來的,是另外一群人,夏初見都沒見過。

看影片上的情形,大機率是她走了之後,喊口號喊得最兇的那群年輕人。

這些口號,也就成了出自他們口中。

夏初見倒是不介意被“剽竊”,她一點都不想對這句話擁有著作權。

她的本意,只是想刺激滕平茅而已。

因為只有讓他受到強烈刺激,他才有可能會出昏招。

比如宗若安,當他遇到前所未有的對手,就亂了陣腳,連“協議女友”這麼不上檔次的主意都想出來了。

夏初見很期待看見滕平茅會如何應對。

她回到自己的酒店房間裡,關了燈,摘下墨鏡、口罩和鴨舌帽,脫下外面的長袖衛衣外套。

從彼岸花頸鍊裡釋放出裡面的少司命黑銀機甲,再把全封閉頭盔拉起來,整個人已經成了一個威風凜凜的機甲戰士。

她這一次沒有用三米高的常規機甲造型,而是少司命機甲本身就有的貼身模式。

戴上全封閉頭盔之後,她就能跟七祿自由交流了。

七祿的小童音響起來:“主人剛才可真得勁兒!”

夏初見剛才用幾句口號攪亂滕平茅競選集會的事,被七祿都透過彼岸花頸鍊這個機甲外殼都瞭解到了。

夏初見得意洋洋:“你主人我,還是很能搞事的!”

“咱們再去跟蹤滕平茅,看看他盛怒之下,會出什麼昏招!”

她目前還沒有什麼完整的計劃來對付滕平茅。

她只想試著激怒他,看看他能露出什麼破綻,再集中攻擊他的破綻。

而且她今天晚上只小試牛刀,就讓滕平茅的高大形象,蒙上了一層陰影。

但是她也知道,她今天晚上的切入點,恰恰是宗若安不能用的。

因為宗若安本身就是貴族,而且是貴族裡的頂尖家世。

這些話,宗若安的團隊哪怕知道能夠對付滕平茅,可打死都不會說。

因為他們不能拆自己的臺。

夏初見就無所顧忌了。

至於會不會對宗若安的競選產生負面影響,夏初見相信宗若安的團隊,應該對這種情況有預案的。

如果沒有,那他們活該輸。

夏初見只保證幫他們解決滕平茅,但是不包宗若安一定當選。

她穿著少司命黑銀機甲,進入隱身狀態,然後從窗戶一躍而下。

她住在九層樓,對普通人來說很高,但是對基因進化者來說,小菜一碟。

夏初見不是基因進化者,可她有少司命黑銀機甲,跟高等級基因進化者也差不離。

她從酒店的九樓跳下來,飛快地再次奔向廣場。

這一次,她的目標不是臺下,而是臺上的講臺。

而且廣場下方現在太亂了,夏初見不想跟人碰撞。

但是廣場的講臺上,只有滕平茅,和他的幾個團隊成員孤零零站在那裡。

別的成員都下去給他執行安保任務去了。

此時看著亂成一團的聽眾們,滕平茅臉色鐵青,手掌緊握成拳,眉間皺出一個深深的“川”字。

他的右手搭在腰間,似乎在極力剋制自己,不要衝動,不要做出讓自己後悔的事。

可他那個動作,在夏初見看來,實在太熟悉了。

那就是個隨時掏槍的動作啊!

這人腰間配槍了……

夏初見恨不得讓七祿去掃描一番滕平茅。

當然,她還是剋制住自己了。

不能這麼衝動。

她靜靜地站在滕平茅左後方,暗中觀察。

此時霍御燊也在臺下。

他看著夏初見眨眼間就把滕平茅的競選集會攪亂,然後又不見了蹤影,就猜她八成應該是回酒店換裝去了。

只要跟著滕平茅,應該就能見到夏初見。

霍御燊這樣想著,也悄悄離開了越來越混亂的廣場,回酒店換裝。

而滕平茅在講臺上,又努力了兩次企圖對臺下的人喊話,讓他們冷靜,但是臺下的人卻已經在叫他“偽君子”、“滾下臺”!

幾次三番之後,滕平茅放棄了。

他對自己人打了個手勢。

然後在臺下努力維持秩序的安保人員迅速撤到臺上,把滕平茅圍在中間,一步步往臺下走。

夏初見這時只能飛上半空中,才避免被滕平茅的這些安保人員碰撞到。

這麼多人簇擁著滕平茅走下講臺,而廣場上的聽眾這時都沉浸在群體口號當中,竟然都沒意識到,今晚的主角,已經悄悄退場了。

夏初見開啟了少司命機甲頭盔上自帶的攝像頭,一路跟隨,拍他們一行人離開廣場,來到酒店後方的停機坪。

滕平茅的競選團隊,也有自己的民用飛行器。

他這架民用飛行器還是比較大的。

不是那種小型的,只能坐兩三個人,或者四五個人的飛行器。

而是跟小型公寓般大小的飛行器。

滕平茅進去之後,夏初見也發動少司命黑銀機甲,不緊不慢跟著他飛行。

滕平茅的飛行器再快,也快不過少司命黑銀機甲。

更何況,在伽羅市內,飛行器是有限速的。

因此夏初見很輕易地跟著他們的飛行器,來到滕平茅一行人落腳的地方。

夏初見很驚訝的發現,滕平茅居然沒有去酒店,而是來到伽羅市郊外的一個別墅裡。

可惜這裡離素不言的那棟別墅比較遠,不然夏初見就想著去看看常盛楠女士她們。

夏初見胡思亂想著,跟著滕平茅的飛行器,飛入了別墅的停機坪。

很快,滕平茅從飛行器上下來,急匆匆往別墅大門走去。

他的團隊成員中,只有兩個安保人員跟著下來了,別的人都沒有下來,而是在等滕平茅進入別墅大門之後,他們又飛走了。

夏初見隱著身形,跟那兩個安保人員一起,往別墅大門走去。

那是一棟三層樓高的小別墅,造型非常古樸。

滕平茅進去之後,一屁股坐到大廳的沙發上,用手把自己的領結拽下來,狠狠扔在地上。

一個看著非常溫柔賢淑的女子,披著一身睡袍走下樓梯。

她看著滕平茅,含情脈脈地說:“平茅,怎麼了?今天的演講出問題了嗎?”

夏初見從胡塗那裡看見過這女子的照片,這是滕平茅現在的女友。

當時看照片的時候,她就覺得眼熟。

現在看見真人,更覺得眼熟了。

到底在哪裡見過這樣的人呢?

滕平茅抬頭看著這女子,滿臉的惱怒一下子褪得乾乾淨淨,渾身的戾氣似乎消褪了不少。

他坐在沙發上,朝那女子伸出手,說:“惠惠,過來。”

這女子眼底閃過一絲不甘,但又很柔順地走過來,依偎在他身邊。

科幻小說相關閱讀More+

失落森林

溯道本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