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瀾依將話說完,並不指望衛臨有所回應,不過是有了這麼個機會吐露心聲,能有這麼個人知道她的往事與她的真正姓名,也算她守住了母親給她給她留住的為數不多的東西,何況她今日叫衛臨過來,並不是為了說這些往事,而是要告訴他,她已做好了選擇。

就叫葉瀾依一翻手將繡帕放到了一旁的小几上,沉默了半晌,下定了決心。

“大人確實對我有恩,如此我也不願逼迫大人,但那香和硃砂我是一定要得到,大人既不要權勢銀錢而是另有所圖,那就……如大人所願,也算報了大人昔年恩情。”

衛臨聽她一席話直愣在了原地,瞪大了一雙眼睛慘白了臉,如此齷齪的的要求……她怎麼能……怎麼能……

葉瀾依卻沒停下自已的動作,她深吸了口氣又慢慢吐了出去,利落就去解自已衣裳的扣子,她想得已經很清楚了,連性命都不在乎了又何必吝嗇區區一具軀體,給了那皇帝是給,給衛臨也是給,何況衛臨還對她有恩。

她繡合歡的衣裙甚多,好在,她今日這一身繡的是蘭花。

隨著她的動作衛臨後牙越咬越緊,手也緊攥起來。

葉瀾依這些舉動豈止是往他心上捅刀子,更像是一刀刀慢慢划著,猶如凌遲,直到那心血肉模糊再也看不出原狀為止!

他猛伸手扣住了葉瀾依的腕子,“夠了!夠了……娘娘的決心微臣清楚了!”

葉瀾依也停了動作,被扣住手腕的手慢慢握成了拳,低下了頭並不說話。

抓著她手腕的手鬆開了,衛臨也低下了頭。

“若我說……硃砂的事我來做,娘娘只需等著就行呢?”

葉瀾依解衣釦的手落了下來砸在雙腿之上,“有些事……非枕邊人不可,大人既用不來迷情香,也摸不到那些丹藥。”

“其實我也不想……不過是想著娘娘高傲,說不定會知難而退,也不會再去做那冒性命風險的事,可惜……娘娘對他……”

衛臨語氣似有感慨,室內一時寂靜。

“若說我對娘娘有恩,其實不然,反而是我承了娘娘恩情……是我卑鄙,說自已對娘娘有恩……”

葉瀾依不知這話從何說起,抬頭去看他,卻見他從藥匣子裡拿出了兩個紙包。

早在阿綠去找他時,他對葉瀾依的選擇就有了預感,先一步將東西帶來了。

“微臣見過娘娘明明已經病重卻還是拼命保護自已樣子,那時微臣就暗自許下承諾,若再能相見,定盡全力保護娘娘,如今娘娘心心念念只掛著這事,那……”

他將那兩樣東西重重的放在了小几上,“衛臨願助娘娘一臂之力!望娘娘心想事成!平安無虞!”

將話說完他不帶半分猶豫,轉身向外走去,身後是什麼光景他不願再去看,對葉瀾依的脅迫足以讓他懊悔,她原就該是鮮亮張揚的,而非現在這委曲求全的模樣。

葉瀾依還是那樣怔怔地坐在原處,片刻,不知何處來了一粒水滴,砸在她置於雙腿的手上,摔得粉碎。

……

從挑明一切之後,兩人面對對方話少起來,往往是一方張了張口覺得說什麼都是多餘,另一方張了張口覺得說什麼都是假意。

衛臨還是五日去給葉瀾依請次脈,他倒又做回了那個謹言慎行的衛太醫,若葉瀾依要硃砂那第二天必然送去,若是不要,就正常問診,該抓藥抓藥,只是他不再奢求她喝下那些藥保養好身體,或許是覺得自已傷到了葉瀾依,再沒什麼資格了。

反觀葉瀾依,面上好像任衛臨來去,但每次衛臨離開目光總是隨著他的背影一同出去,有時她也想閒話一二句緩解那讓人不知如何是好的氣氛,可若說得深了她總會升起幾分莫名其妙的愧疚,說淺了又像是為了硃砂的討好刻意。

先前衛臨為了讓葉瀾依保養好身體,絞盡腦汁想讓她將藥喝下去,如今他不再強求,她卻開始耐著性子忍著苦一頓不落,他的剖白並非毫無影響,十幾年的掛念即使無法回應,卻也不忍再傷他的心意。

……

初秋天氣漸涼,宮中一干人等從圓明園回到了紫禁城。

這日衛臨照例去給葉瀾依請脈,只是走到院裡見到幾株合歡,他停下了腳步抬頭去看那些花葉,想起他自以為看出葉瀾依的喜好收合歡來討好她的情形。

那邊衛臨看著合歡出神,這邊葉瀾依也在屋裡看他,這些合歡可不就是種在凝暉堂裡的那些?昔年果親王將它送給熹貴妃作為賀禮,如今皇上容不得這些花,要盡數砍去,葉瀾依哪裡願見,於是就尋了個由頭將花都移到了自已院裡。

衛臨沒駐足太久就進了春禧殿,先是將包好的硃砂給了葉瀾依,又細細給她診了脈……

或許是受了院中合歡刺激,事畢衛臨沒立即離開,開口和葉瀾依搭起話來:“微臣今日見娘娘院子多了些東西,倒更好看了。”

這話細聽總覺得能聞到一股子酸味。

葉瀾依本已經習慣他沉默來去,今日聽他開口竟有些不習慣,也沒多想,回道:“我近些日子睡不好,需要合歡烹煮療養,皇上就移了些過來……”

說到一半她突然想到自已面前這位就是名副其實的太醫,這藉口找的實在不高明,神色也閃躲起來。

“哦?是身體緣故嗎?微臣還以為娘娘是愛極了才移到自已院裡來的。”

這話說得平靜,可她聽來只覺得陰陽怪氣。

“你既心知肚明,何必說出這種話來。”

衛臨聽她話說得敞亮,也洩了氣,覺得自已這話幼稚至極,就收起了那怪腔怪調,“那時我是真以為你喜歡合歡是自已的喜好,還費勁心思找人收些,那人又說御花園裡的不好,給我收些凝暉堂的,誰知陰差陽錯,正中下懷。”

兩人共同的回憶並不多,初時陰差陽錯只有一面,後來她是這麼個身份又一心思慕果親王,自然也就更不會有什麼,此時說起這事,葉瀾依也笑了起來,“那時我還以為你察覺到了什麼要來威脅我,要不是後來團絨喜歡你,或許……”

“微臣倒也有些小聰明,只覺得討好娘娘的貓也很重要,那次來之前先在衣服下襬和鞋面上撒了香薷粉末,還真是有效。”

衛臨說這話時臉上頗有自得,像是刻意湊趣。

“啊?我說那貓怎麼會喜歡你!”

葉瀾依馴獸多年,自然也知道香薷是個什麼東西,兩人俱是忍俊不禁,相視笑了起來,倒真有了幾分朋友的意味。

片刻,兩人都靜了下來,衛臨躊躇再三,還是放不下對她的掛念。

“小主所做之事兇險,千萬要當心……微臣就先告退了。

葉瀾依點了點頭,“我知道,大人當差也留心。”

兩人都心知肚明,他們無需、也無法再多說什麼,衛臨轉身離去,葉瀾依也只是和往常一樣目送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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