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幾天時間,好不容易將所有的事情摸上頭緒,還沒等蘇小酒喘口氣,慈安宮又來人了。

明日便是王院判的壽宴,太后忙活許久,身子險些累垮,如今一切就緒,終於騰出點空,便連夜將她喚了去。

如今已值深秋,夜風鑽進領子裡,激起一身的雞皮疙瘩,她忍不住縮了縮脖子,將手抄進袖子,想著這裡的天氣冷的也太早了些,呼吸都隱隱冒白氣了,看來得早點把冬裝安排上。

慈安宮正殿,已經換上了厚實的棉布簾子,只有窗紙上映出隱隱約約的燈光,讓人知道殿內的主子還沒睡。

守門的宮人見她過來,並未通傳,而是直接掀開門簾請她進了屋。

屋子裡靜的出奇,案上的爐子裡,不知燃了什麼香,聞起來很安逸的味道,最近忙裡忙外,神經一直繃得跟琴絃一樣,乍一聞這香,竟說不出的舒爽放鬆,蘇小酒跪拜在地上,貪婪的深深吸了幾口。

太后正歪在榻上昏昏欲睡,眉宇間疲色頗深,面容也有些蒼白,聽到聲音,微微睜了眼,笑道:“蘇丫頭來了?”

看她跪在地上不起身,而是不停嗅著鼻子,忍不住笑了:“怎麼了?像只小狗子一樣?”

“老佛爺,您這是燻的什麼香啊?怪好聞的,讓人忍不住想美美的睡上一覺。”

“呵呵呵,小鼻子倒是靈,這是東黎使者新送來的極品凝神香,可以舒緩祛燥,安神助眠,只是味道清淡,不仔細聞的話很難察覺。”

蘇小酒又聞了聞,這暖香暖香的味道多明顯啊,怎麼會難察覺?

而且,這是極品凝神香?

怎麼跟娘娘那些不一個味兒啊?

記得娘娘說過,她那些香是剛懷上允兒時皇后娘娘賞的,說起來也快兩年了,難道因為放的太久發黴了?

“聽聞你前幾天升了掌事?怎麼樣?可還壓得住?”

太后忽然發問,打斷了她的思緒,蘇小酒不敢說大話,老老實實道:“回老佛爺,開始時是有些吃力,不過熟悉了幾天,如今也還應付的了。”

低著頭,心裡卻尋思著,她升掌事是榮華宮內部的調遣,太后最近忙著壽宴的事,卻對她們宮裡的事門清,頗有點耳聽八方的意思啊。

只是,為什麼要特意當著她點出來呢?原本以為太后找她來是為了推拿健身,可如今瞅著,又不像了。

“人老了確實不中用,操了這麼點子心,就累得爬不起來了,還得麻煩蘇丫頭跑一趟。”

“老佛爺這話說的,多少人擠破了頭要來伺候您呢,奴婢這就給您揉揉?”

見太后沒拒絕,她起身走近,輕輕為她捶著肩膀,太后無比受用,微微轉頭看她,張了張嘴,似是有話要說。

“怎麼了老佛爺,可是力道不夠?”

太后搖頭:“這次東黎與我大淵聯姻的事,丫頭聽說了嗎?”

說起這個蘇小酒忍不住替十七開心,由衷道:“回老佛爺,奴婢自然聽說了,那日接風宴上,奴婢有幸得見東黎帝女神仙之姿,跟十七爺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呢!”

想到十七那天來找自己時激動的樣子,心裡又忍不住暗笑,這傢伙吵著去找寧如意後就再也沒出現過,看來大婚的日子不遠了。

太后只當她是因為很快就能嫁給十七做妾而高興,想說的話又有些說不出口了,頓時有些愁眉不展。

惹得蘇小酒摸不著頭腦,十七就要成親,太后怎麼反而心事重重的樣子?莫不是和親一事又出了什麼變故?

只是她的身份不宜過問主子的事,雖有滿腹疑問,卻忍著沒問出口。

而太后想著日前十七跑來找自己說的那番話,又是一陣心窩子疼,這個小兒子真是天生來討債的,頭幾年為了他的婚事操碎了心,沒想到如今馬上要娶王妃,還是免不得生一頓閒氣。

臭小子那話怎麼說的來著?

“母后,兒子決定了,此生與如意一生一世一雙人,絕不納妾!”

“您若非要逼著兒子納妾,那兒子就跟著如意回東黎,當上門女婿去!”

她當時就氣的摔了茶盞,眼睜睜看著那混賬腳底摸了油膏子一樣跑了。

之前說納了蘇丫頭,可是她親口許下的,如今倒好,害的她出爾反爾,一張老臉都沒地兒擱!

但總不能真讓兒子去當了上門女婿,於是她忙活完了,第一時間便將蘇丫頭傳了來。

話不能不說,但也得先在心裡斟酌好句子,想著怎麼才能說的委婉些,不傷了她的心。

“那個~~丫頭啊,之前哀家曾答應過你,等十七娶了正妃,便讓你去他身邊伺候,你可還記得?”

蘇小酒心中一凜,光顧著替十七高興,怎麼把這茬給忘了?

當初十七信誓旦旦,說得好像準備打一輩子光棍似的,她滿心以為自己沒了後顧之憂,忙來忙去竟把這事拋之腦後。

太后見她不說話,以為十七已經跟她表了態,自己兒子那臭德行她怎能不清楚,說個話直來直去的,就有點著急:“怎麼?十七已經找過你了?”

她心裡想著怎麼推脫,便順口道:“嗯,找了。”

那傢伙范進中舉似的找媳婦兒去了,都沒說說怎麼把她這件事給解決了,見色忘義啊!

這麼想著,就無意識的蹙了蹙眉。

太后端詳著她的神色,以為她心中有怨氣,試探道:“這事兒確是我們娘倆對不起你,但事已至此,哀家拿他也是無可奈何~~不過你放心,這小子負了你,是他自己沒福氣,等忙完了這一陣兒,若你願意,哀家便重新為你物色個好人家,咱不稀罕做妾,去當正頭娘子!”

蘇小酒聽到前面原本一喜,原來十七已經把事情解決了,還算有點良心,聽到後半截忙擺手道:“老佛爺,奴婢已經打定主意,要一輩子在娘娘身邊伺候,不做嫁人的打算了。”

太后以為她是心灰意冷,自責更甚,拉住她的手道:“哀家知道你心裡委屈,說來說去還是十七的不是,非要什麼一生一世一雙人,男人家,哪個不是三妻四妾?眼下他不過是被那寧如意的皮囊迷住了眼,但再美貌,也有看厭的一天,到時候照樣得往府裡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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