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了幾個小彎,謝傑帶著顧晨來到了一間刷著紅漆的木屋前,周圍長著剛好沒過人腳的青草。
開啟門後,看著一個大木桶和旁邊的大水壺,顧晨陷入了沉默。
“愣著幹嘛,去加熱水啊。”謝傑邊從行李箱裡拿著衣服邊說道。
看著沉默的顧晨,謝傑撓了撓頭,說道:“理解一下,這是爺爺奶奶上一代的房子了,本來家裡都說了好幾次要拆了重建,結果他們一直不同意,還吵了幾次,誰都沒讓步。”
“其實我還蠻喜歡這座院子的,感覺很親切,哥的童年就是在這裡度過的,這個桶當年還差點扼殺一位未來之星,你小心點。”謝傑打趣道。
顧晨很快便動了起來,剛才只是從小生活在城市裡的他看到些許簡陋的設施後有點愣住了。
在佈置好後,顧晨看著謝傑問道:“你先洗還是我先洗。”
“一起嘍,都是大老爺們怕啥,而且出了事還可以有個照應......”
還沒等謝傑說完,他便被顧晨一腳踹了出去。
謝傑站在門口揉了揉屁股,憤憤道:“這麼害羞幹嘛,這麼多年交情了,而且哥有女朋友了!”
不一會兒,顧晨便走了出來,陽光穿過樹葉灑在他的身上,半溼的頭髮映襯著少年清秀的臉龐,微風吹過他的髮梢,帶走了些許少年的氣息。
看著眼前的顧晨,謝傑打趣道:“嘖嘖,難不怪那麼多小女生喜歡你,要不是哥有女朋友了......”
沒等謝傑說完,顧晨便又一腳把他送了進去,一陣惡寒。
“老顧,你給我等著,等我出來,我弄死你!”謝傑在裡面咒罵道。
等謝傑怒氣衝衝的找到顧晨的時候,他正坐在院裡的木椅上和謝奶奶嘮著家常。
此時謝奶奶沒有半分剛才的嫌棄,滿臉笑容的交談著,不遠處的木桌上還擺著幾道家常菜。
看著這和諧的一幕,謝傑酸酸道:“奶奶,不知道的還以為顧晨才是你親孫子呢。”
“一邊去,沒個正形,你要是有小晨一半順眼,我對你別說親孫子,把你當親兒子都沒問題。”謝奶奶懟的不留情面。
“我在學校也是個大帥哥好不好,不信你問顧晨。”謝傑憤憤的表示著不滿。
顧晨選擇耳聾。
“別耍寶了,趕緊去吃飯,不然該涼了。”
顧晨恢復聽力。
院中的大樹下,謝奶奶愜意的坐著,看著桌上細嚼慢嚥的顧晨,她滿意的點點頭。
“多斯文的一個小夥子啊。”她心裡想著。
轉頭看見像八輩子沒吃過飯的謝傑時,謝奶奶不自覺的撇了撇嘴。
“你是餓死鬼投胎嗎,能不能像小晨一樣斯文點。”
“他這是第一次來,裝模作樣呢,不像我,在你面前卸下來所有的偽裝,展示最真實的自我。”
謝傑邊咽飯菜邊回答道。
“話說奶奶,你這手藝不去開店可惜了。”
“就你話多,專心吃飯,別噎死了。”謝奶奶滿臉笑容的說著。
“這奶奶感覺有點彪悍啊,看來要乖一點。”顧晨心裡默默道。
吃完飯後顧晨便搶著去洗碗,這可給謝傑看急眼了。
“老顧,你好好的抽什麼風。”謝傑在一旁咬牙切齒的看著他。
“我覺得奶奶做飯已經很辛苦了,不忍心讓她再洗碗了,而且這頓飯是我們吃的。”
沒等顧晨說完,謝傑便感受到了身後那道冰冷的目光,頓時身體一緊。
“其實我也這麼覺得,你是客人,這頓碗你就別和我搶了,我來洗。”
“不不不,還是我來,你好不容易和奶奶見一面,先去陪奶奶聊天吧。”
於是,“懂事”的顧晨和“好客”謝傑在拉扯中一起到了廚房,“和諧”而又“開心”的洗完了碗。
“爺爺呢?”
剛洗完碗的謝傑頂著一頭溼發從廚房走了出來,顧晨緊隨其後,也是一頭溼發。
“在大槐樹那下棋呢。”
謝奶奶躺在椅子上,懶散的閉著眼睛,曬著太陽,沒去看這兩個“水鬼”。
“哦哦,那我們換個衣服去找他。”
謝奶奶輕聲“嗯”了聲,隨後便開始了午睡,木椅輕搖,發出嘎吱的聲音,微風輕輕的吹過,樹影婆娑。
......
換完衣服的謝傑帶著顧晨走出小院,門口的大黃,歡快的搖著尾巴,目送著他們離開,然後慢悠悠的回到狗舍,十分享受的吃著剛剛桌上的飯菜。
“你家狗吃的真好。”
看著愜意的大黃,顧晨感慨道。
“大黃陪爺爺奶奶十幾年了,基本上我們吃啥它吃啥,小時候我還沒他吃的好呢。”
謝傑滿不在意的的擺擺手。
路上,顧晨腦海裡不自覺浮現了謝傑和大黃爭搶食物畫面,沒忍住笑了出來。
“想啥呢,這麼開心。”
謝傑狐疑的看著顧晨。
“我想起了開心的事情。”
走在長著些許雜草的小路上,感受著獨屬田間的氣息,顧晨腦海中的那些有關田園的文字在這一刻都具象化了。
這裡的一切都讓他感到寧靜。
不一會,他們便到了一棵龐大的槐樹下,樹下的陰影處擺著一些桌椅,有幾個“富有活力”的老人正激烈的交流著彼此物件棋的看法。
“都TM跟你說了,動炮動炮,你偏不聽,這下好了,你馬都沒了,還下個屁啊!”
只見一個穿著白背心,拿著蒲扇的老爺爺正指著棋盤,十分的氣憤。
“謝老頭,你不知道觀棋不語嗎,就你有嘴,一直在這扒拉,不服單挑啊!”
那個正在下棋的大爺隨即拍案而起。
周圍人彷彿習以為常了,都搬著小板凳吃著瓜子。
眼看兩個大爺就要動手了,謝傑連忙跑過去勸架。
“爺爺,張二爺你們快住手!”、
看著跑過來的謝傑,謝爺爺一眼便認出來了,頓時底氣十足。
“哈哈,野豬你來的正好,跟我一起幹死他,讓他見識一下什麼叫爺孫齊心,其利斷金!”
顯然,謝爺爺知道今天早上的事。
正跑著的謝傑聽到後,突然停了下來,面色漲紅的衝著張二爺大喊
“張二爺加油!乾死我爺!我免費給你孫子補課!”
張二爺聽到後彷彿渾身充滿了力量。
“謝老頭過來受死!”
謝爺爺臉色一變,看著似乎真要動手的張二爺頓時有點慌。
“小兔崽子,你等著,看我回去怎麼收拾你。”
謝爺爺惡狠狠的瞪了謝傑一眼,轉頭繼續和張二爺對峙著。
這時顧晨從不遠處走了過來,看見來了外人後,謝爺爺和張二爺瞬間變了一副嘴臉。
只見謝爺爺立馬負手而立,似一位隱士高人,一邊扇著蒲扇一邊指著棋盤道:“張老弟,你這一步棋似乎走的有些不妥啊。”
張二爺也迅速的坐下,若有所思的看著棋盤。
“謝兄說的有道理,確實該再思索思索。”
眾人看著這做作的二人都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紛紛搬走了小板凳,只留下了一地瓜殼。
“謝爺爺好,張爺爺好,我叫顧晨。”顧晨走近之後對著他們禮貌的打了聲招呼。
“你就是小杰的同學吧,我今早聽他們說起過,辛苦你了。”
謝爺爺還沒說完,謝傑便打斷了他。
“爺爺,你能不能正常說話,聽的我怪不自在的。”
謝爺爺剛想爆發,就聽見顧晨說道:“黑棋這一手走的妙啊,絕境逢生。”
瞬間他就被顧晨的話引走了注意,很不服顧晨的判斷。
“這明明是一步死棋,不僅雙馬沒了,炮還被堵住了,哪裡好了。”
旁邊的張二爺心裡也是疑惑,自已明明就疏忽下錯了一步,他沒看出來哪裡妙了,但還是為了臉面故作高深。
“沒想到你居然看出來了,那你說說這一步哪裡妙了。”
顧晨正準備說什麼,但看到雙方正在下,又想到剛才的場景,於是只是說了句“觀棋不語”。
這可把謝爺爺急壞了,感覺有小貓在撓心,不,老虎掏心一樣。
“沒事,沒事,你來下。”張二爺說著讓開了位置。
他也想知道到底妙在哪,反正要他來下的話結局肯定是輸。
於是顧晨順勢坐了下來,指著棋盤上的車說到:“看似紅棋堵住了黑棋一個炮,其實是黑棋做的誘餌,這樣一來黑棋的車前面便沒了障礙,直入紅棋的腹地,化守為攻。”
“確實妙啊!”一旁的張老頭恍然大悟,直接懶得裝了。
說完後顧晨便繼續下了,不一會便完成了將軍。
“小晨你這棋下得好啊。”一邊的謝爺爺感慨的說道。
“能不好嗎,老顧可是我們縣象棋比賽的冠軍呢。”
嗑著瓜子的謝傑得意的說道。
“那你呢?
“我在那場比賽中,發揮著指揮全域性,控制比賽,最後拿獎牌的角色。”
“說人話。”
“當志願者。”
於是,謝傑便和謝爺爺開始了馬拉松跑步。
由於顧晨高超的棋技,周圍的老頭們都忍不住輪番上陣,最後都心服口服。
謝傑不是很懂象棋,於是只是偶爾看一會便用瓜子殼去堵螞蟻洞了。
時間過的很快,轉眼便到了傍晚,槐樹下的人們相繼散去。
“明天還是這個點,別忘了。”張二爺在遠處大聲的喊著,揮揮手告別。
夕陽將整個鄉村染成了金黃色,餘暉灑在溪流上,波光粼粼,倒映著微紅的天空,田間麥子在微風中輕輕搖曳著。
謝爺爺帶著謝傑和顧晨慢慢的遠去,只留下了滿地被堵住的蟻穴,那一天螞蟻們想起了曾經被支配的恐懼。
等他們到小院的時候,院子裡正升起炊煙,飄散在空中。
院內,謝奶奶正端著剛做好的飯菜放在院中間的木桌上,招呼著顧晨一行人進去。
天色暗了下去,小院亮起了燈,燈下是正冒著熱氣的家常菜,和四個吃著飯的人。
門口的大黃聞到了院內的香味,期待的擺著尾巴。
一戶戶的人家點起了燈,一盞又一盞的掛在深山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