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至能感受到世未的身體突然僵硬了一瞬。
世未壓根就沒注意到他在自已身後。
他原本在人群中尋找許至的身影,還沒找到就要拍畢業照了。
他也只能放棄。
卻沒想到。
許至就在後面遠遠的看著他亂走。
世未看著閃著光的攝像頭,耳邊傳來許至壓低聲音的表白。
他的腦海一片空白,耳朵傳來各種嘈雜模糊的說話聲。
在這一片混濁中,唯獨只有許至清晰的表白。
像一顆炸彈,把世未原本沉寂如死的心,炸出宛如煙花般猛烈的跳動。
他經常耳鳴,不是一次兩次了。
從第一次睡不著熬夜做試卷開始,耳鳴就和睏倦一起如影隨形,倒也成了習慣。
或者是,習慣性的耳鳴,形成了睡眠不足。
他睡覺前想的東西太多了,又無法安靜下來,只好用試卷來麻痺自已。
這好像就是它們人類說的【焦慮】吧?
但這次耳鳴來的太突然了。
世未最近做試卷都能打起盹來,或許是真的困了,讓他忘了習慣。
這令他不禁思索起來:
他表白那我就不表白了。
等等?!
我因為他表白而耳鳴?
他為什麼會突然表白?
為什麼喜歡我?
一見鍾情還是見色起意?
我為什麼要向他表白?
我為什麼要接受他的表白?
我喜歡他嗎……
各種雜亂無章的想法伴隨著耳鳴刺痛著他的頭腦,也在這痛覺中獲得了他的答案。
他不喜歡他。
他之所以想答應他的表白,不過是因為他令他擁有了喜歡。
可他還沒有擁有喜歡。
可笑吧?
他對他的感情不過是習慣性的陪伴而已。
就像習慣了耳鳴一樣。
惡趣味的新鮮感推動著他的思想。
就像選擇題般證明了錯誤答案,排除了正確答案,最終答案依舊錯。
例如單項選擇題:
我對他的感情可以勝任喜歡嗎?
A. 我到底喜歡他嗎?
B. 我擁有了喜歡,所以我為什麼答應他?
C. 我想和他試試戀人的關係.
D. 他只是對我一見鍾情,然後一發不可收拾的和我表白了而已.
E. 他是我的追求者,可我卻不知道什麼是喜歡.
F. 我只是欣賞他的品質和理智而已,不算喜歡.
批註:
A. 畫圈又槓掉。
“喜歡”二字下面畫波浪線,空白處用紅筆寫著‘我不喜歡他’。
B. 畫圈又槓掉。
“擁有”和“喜歡”下面畫波浪線,“為什麼不答應他”下面畫直線,空白處用紅筆寫著‘習慣性的陪伴=沒有擁有喜歡,不能答應’。
C. 畫圈又槓掉。
“戀人”下面畫波浪線,空白處用紅筆寫著‘相愛的前提是互相喜歡,但我不喜歡他’。
D. 畫圈又槓掉。
“一見鍾情”和“一發不可收拾”下面畫波浪線,空白處寫著‘一見鍾情還是見色起意?早有預謀’。
E. 畫圈又槓掉。
沒有要畫的字,也沒有批註。
F. 畫圈又槓掉。
“只是欣賞”下面畫直線,空白處用紅筆寫著‘青春期朦朧的情感,是教科書規範的喜歡?’
細看,沒有正確答案,略看也是。
題目旁邊的答案改了又改,塗改也多,亂成黑團。
世未認為每一個都有可能是正確答案。
所以。
錯誤的答案他一個又一個的選,直到選完每一個錯誤答案才反應過來。
慣性思維讓他覺得排除所有錯誤答案,剩下那個肯定是正確的。
可最後那個到底正確嗎?
他也不知道。
因為題目和選項都是他一手完成的設計。
他在給自已下套。
迫使自已跳進圈套,就像他主動跳進許至的圈套一樣。
他想要一個正確答案,可無論怎麼設計題目和選項。
全是錯的。
從頭到尾、完完整整、徹徹底底的錯誤答案。
這讓世未很崩潰。
他知道自已是神。
也知道自已對人類只有同情。
卻不知人類的感情如此複雜。
給他一張全是真題的試卷都沒讓他這麼苦惱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