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道菜是海產品。
就徐雲書所知，海產一般容易出貴貨。
像泡發乾鮑、藍鰭金槍之類的東西，貴到一般人很難下狠心去嘗試。
擺在他們面前的是用小火爐煨出來的響螺，一如既往的份量極低。
看到這東西的時候，徐雲書想起了夢境森林中的生物們。
那片物產豐富的世界出產的食材，如果用現實世界的烹飪手段料理，會是什麼風味？
他的白狼身軀對此沒什麼興趣，對白狼來說，新鮮的血肉已經很美味了。
但徐雲書本人卻是很感興趣的。
之所以想這麼多，是因為事情談完了，徐雲書開始變得無聊起來。
魯英衡將自己的事情訴說過之後，就開始對他察言觀色，適時聊起風花雪月來。
不用說，又是這位老先生縱橫商場時練就的本事。
這位魯老先生想透過言行舉止，判斷徐雲書是否對這件事感興趣。
對他來說，簡蘭的產業就是他立足的根本，是一切地位的基礎。
如果這裡的產業出了問題，那麼別說想維持體面生活了，因此遭受損失的朋友，本就盼他死掉的敵人，都會想索取他的性命。
偏偏這個問題，在如今這個節骨眼上，以他的實力無法解決。
不管是鈔票還是武力，都對此事無解。
所以唯一的辦法，就是利用人脈，向夢境附身者求助。
準確來說，其實就是向徐雲書求助。
畢竟在任何方面來說，他的實力都是獨一檔的。
在徐雲書吃完了手裡的螺肉後，見魯英衡還在試圖調節氣氛，以期跟他打好關係，實在無奈，只好打斷了老先生的話。
“魯先生，抱歉，能容我說句實話嗎？”
魯英衡微微一愣，隨後說道：“徐先生，您想說什麼？”
“我猜，你接觸的高層次人比較多，所以對我們這些人有些輕視，對嗎？”
旁邊充當背景板的趙靖川一驚，將快子放下，瞥了眼說出這番話的徐雲書，一時不知道他究竟是什麼意思。
魯英衡更是大驚失色，趕忙辯解道：“徐先生！您這是說的什麼話？我可從沒輕視過您啊！這又是請託趙所，又是花大價錢請您在海市最好的私人小館見面，這難道還不算重視嗎？”
徐雲書看著面容誠懇的魯英衡，默然半晌，突然輕笑。
他從桌上拿起快子，輕輕撥弄空掉的螺殼，“魯先生，一個人缺什麼，才最重視什麼，這句話，您認為對嗎？”
魯英衡悄悄打量徐雲書，又斜眼看看置身事外的趙靖川，思考良久，才緩緩回答，“應該……是正確的吧？”
“那麼反過來呢？一個人最不缺什麼，他就最不重視什麼，對嗎？”
六十餘歲的老先生似乎明白了徐雲書想說的話，“啊”了一聲，卻未繼續說下去。
徐雲書反客為主，輕輕敲了一下螺殼，“奮鬥到魯先生這個地步的，所謂的人脈，所謂的金錢，並不是件稀罕事。”
“跟這些您唾手可得之物相反的是，所謂真誠，您可是一點都沒有啊。”
真誠這玩意，能值幾個錢？
這是很多人心中偶爾冒出的想法。
太多人只看重眼前的利益，卻忽略了長遠。
但那並非是他們短視，而是因為生活的壓力，讓他們無法做到向前看，只能暫時苟且。
徐雲書曾經是大多數人中的一員，不過現在不是了。
這位魯英衡老先生，不管是託人情，還是在這種高檔場館中請客，處處透露著用錢砸人出手的意圖。
儘管他沒有明說，但所有的做派都在隱隱指向這一點。
這也是徐雲書很不喜歡的地方。
他不缺錢。
不要說賬戶裡躺著七百萬沒花，就說衣食住行，在他本沒有那麼大物慾的基礎上，根本不會對這些犯愁。
至於普通人擔心的生病問題——夢境附身者本就身體強健，更不用說他的潛能力量，完全可以保證身體始終處在最佳狀態。
所以魯英衡的金錢攻勢，作用基本為零。
至於人脈，實力增長到徐雲書這個級別，並在可預見的將來，不是死亡，就是更加強大的前景之下，所謂的人脈就顯得很可笑了。
當這兩項魯英衡優勢的能力被剝奪之後，徐雲書就能看到此人傲慢的真相。
他盯著魯英衡，一字一頓說道：“如果你真的對夢境附身者上心，有一個最基礎的點怎麼也不可能被忽略掉。”
“夢境附身者在不展現實力的情況下，顯露在外的特點有什麼？魯先生能不能告訴我？”
魯英衡被盯得發毛，他很久沒有被如此咄咄逼人地對待過了，想要發怒，卻發現自己沒有任何惱怒的立場。
眼前這位年輕人說得對，他儘管身處被動之境，但常年養尊處優的生活，讓他忽略了自身的傲慢。
這位老人頹然半晌，無奈說道：“夢境附身者……最大的特點，就是飯量驚人，他們需要更多的能量維持自己的身體。”
顯而易見的事實。
徐雲書再度敲擊螺殼，然後將快子扔到桌上。
“既然連最低的尊重都做不到，又聊什麼幫忙呢？就這樣吧，我作為夢境附身者，到了飯點，比別人餓得更厲害，趁著食堂還有飯，回去填肚子了。”
“就此別過吧。”
言罷，起身，看了一眼趙靖川，隨後轉身離去。
魯英衡“哎”了一聲，卻怎樣也說不出話來，只能看著徐雲書離去。
確實是他有錯在先，實在不知該用什麼話來引徐雲書迴轉身形了。
正在此時，第五道菜也自屋外送進來，似乎是一道例湯，高大上的盤子裡端端正正擺著一個小盅，尚冒著熱氣。
徐雲書掃視一眼，冷笑一聲，隨即閃身離開。
這種私人高階飯店，飯點的時候，通常沒有幾桌客人。
徐雲書大踏步走出去的時候，環境依舊清幽，但他沒有心情賞花觀景，只幾步路就離開小院，回到了他熟悉的街道上。
正要打車離開，身後卻傳來匆匆的腳步聲，伴隨腳步聲而來的，是趙靖川的招呼。
“小徐！等等我！”
徐雲書回頭一看，卻見趙靖川一個人跑出來，正往他這個方向趕。
幾秒鐘後，趙靖川來到徐雲書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