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姨娘微微有些怔愕。

她侷促地本能站了起來,道:“大姑娘,你……你這話是何意?”

沈綾鳶意味深長地一挑眉。

“我的意思,蘭姨娘自然是明白的。”

她極輕地扯了扯嘴角,道:“我再有心,卻到底也只是天忌同父異母的姐姐,無法完全庇佑他,可姨娘卻是天忌的親孃。

“為母則剛,姨娘自然不能一味地忍氣吞聲。

“如這次之事一般,若還有人想對天忌動手,卻因姨娘而有所忌憚,那麼自然對天忌也投鼠忌器。

蘭姨娘道:“可……可我怕自已沒有這本事……”

沈綾鳶親自起身將她按回到位置上。

“與其投靠指望旁人,倒不如自已強大起來,蘭姨娘又何必要妄自菲薄?”

她道:“其實當初葉氏進門前,蘭姨娘才是府中最得寵的,其實原她也是越不過你去的,不過是姨娘性子柔婉,一向忍讓,才會屈居葉氏之下。

“論美貌姨娘在葉氏之上。論身份,你二人都是姨娘,你也實在無需對葉氏那般恭敬,更何況姨娘手中還有天忌這個兒子。”

蘭姨娘猶豫道:“可葉姨娘終歸是老爺多年所愛,更何況她還有二小姐,此事……”

沈綾鳶邊撥著茶梗邊打斷她的話。

“葉氏入府前,不過是區區一個外室,又無子,尚且能入府以正妻身份橫行,為了正妻之位甚至能算計著將天忌收入膝下,姨娘膝下有親子,如何不能一爭?”

“更何況放眼後宅,姨娘的孃家雖不顯赫,但姨娘到底是個嫡出的小姐,嫁到我沈家已是委屈,反倒讓葉氏踩在頭上,豈非為她人做了嫁衣?

“若我沈府的正妻非要在後宅眾姨娘之中選一個,在本姑娘看來,必然是蘭姨娘最有可能。”

蘭姨娘這一次沒有再提出異議。

她摸著茶蓋,陷入了深思之中。

正如沈綾鳶所說,即便她一味隱忍,可葉氏無子,為了登上正妻之位對她的天忌生出奪子的心思有一次,必然就會有第二次。

與其指望沈綾鳶對天忌多加照拂,倒不如她坐上沈府正妻之位,將葉氏的心思徹底剷除。

想到此,她已下定了大半的決心。

再抬眼,她眸中便唯剩堅定。

她鄭重跪地,道:“承蒙大小姐提點,為庇護天忌,妾身願意盡力一試。”

說著,她面上又忍不住有些鬆動,道:“可是……妾身卻不知,該如何做,畢竟自從葉姨娘進門,妾身已許久未得老爺的喜愛了。”

她說著低下頭去。

沈綾鳶虛扶一把,道:“你又何必要怕?我既然會如此說,便是對你存了指望。

“你我同仇敵愾,自然首先要阻止葉氏為妻,而阻止她為妻最好的辦法,就是姨娘坐上正妻之位。”

沈綾鳶繼續道:“姨娘吃齋唸佛多年,心自然是比旁人沉靜,可這份沉靜不能光自已知曉,也該讓父親知曉。

“除夕之日,祖母必然會回府過年,祖母一向心慈,想來姨娘同祖母有話可說,父親自然會對姨娘高看一眼。”

話中的提點之意顯而易見。

蘭姨娘認真想了想,心下已是瞭然。

她道:“姑娘之意,妾身明白了。”

她從懷中掏出一個荷包,遞給沈綾鳶,道:“為謝姑娘搭救之意,這是我昨晚連夜為姑娘繡的荷包,繡工拙劣,姑娘莫要見笑。”

沈綾鳶接過荷包,道:“姨娘繡工極好,這上面的木蘭花是母親最愛的花樣子,父親想來也必然喜愛。

“只是如今深秋將過,父親定還缺一件大氅禦寒,光是做荷包,只怕是太小氣了。”

蘭姨娘如何不明白她話中的意思,不由感激地一笑,行了退禮後便退下。

蘭姨娘走後,早就等候在門外的瑪瑙才進門。

她一向謹慎,若是尋常,送走了沈天忌後必然會回到沈綾鳶的臥房為她整理床鋪,如今驟然在這出現,沈綾鳶自然知道她是有話要說。

“何事?”

她問。

瑪瑙福了福身,面色凝重道:“姑娘,傷了七公子的那個護衛找到了。”

“哦?”

沈綾鳶一挑眉。

“是誰?”

瑪瑙細細將今日在府門前發生之事告知了沈綾鳶。

沈綾鳶點了點頭,也沒多說什麼,只讓瑪瑙與其他人退下,只讓靈璧跟著自已回了房間。

路上,靈璧有些猶豫,試探著詢問道:“姑娘,您當真要將蘭姨娘扶上正妻之位嗎?”

“怎麼了?”

得到肯定的答覆,靈璧吐了吐舌,道:“可蘭姨娘手裡有個兒子,而大公子如今還沒回府,如果中饋被交到了蘭姨娘手裡……”

“我就是要將中饋交由她的手中。”

沈綾鳶卻是坦然。

靈璧瞠目結舌,道:“姑娘這一步,奴婢倒是有些不懂了。”

沈綾鳶道:“葉氏如今被我驅逐出局,父親已知道她不是這塊料,自然不會將中饋交給她。

“而蘭姨娘的母家原也是商賈之家,又是嫡出的女兒,當做正妻培養自然不會沒學習過算賬,而她往日的舉止也是端莊賢惠。

“蘭姨娘背井離鄉地嫁來,做個妾本就已是委屈了,若能以正妻之位將中饋交由她掌管,我便可一心全然擱在雲錦之事上,而不被府中事所束縛。

“既可除掉葉氏,又能拉攏未來的繼母,若如我所想的話,保不齊蘭姨娘的母家也願意做我們沈府在當地出售雲錦的店鋪,如此一箭多雕,何樂不為?”

靈璧越聽嘴張的越大,幾乎能塞下一個雞蛋。

一張嬌美的小臉更是寫滿了震驚。

直到沈綾鳶張開五指在她眼前晃了晃她才反應過來。

她不由有些五體投地,忙開口道:“方才跟蘭姨娘幾句話,姑娘就能算到這麼多,可真是厲害!”

沈綾鳶對她的吹捧習以為常,只道了一聲:“少貧嘴。”

回到臥房,她便示意靈璧出門,等到屋中唯剩自已的時候方才喚道:“聽雨。”

聽雨現了身來,道:“姑娘有何指教?”

沈綾鳶半闔雙眼,撐著額角,道:“今日瑪瑙說,天忌已認出了那日傷了他的賊人,便是陳府的護衛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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