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覺這種東西人人都有,很是奇怪,沒有理由,沒有道理可講。

“你是什麼人?”男子並未回答皇甫藍風的問話,而是反問道。

“在下皇甫藍風。”皇甫藍風在對方坦蕩的目光注視下竟不自覺的做了回答。

“皇甫清是你什麼人?”

“大膽,我父皇的名諱哉是你能直呼的。”皇甫藍風這會兒子才想起來自己是官,面前是賊,竟不自覺被他身上的氣場所吸引,隨即把臉往下一沉,怒斥道。

“你是狗皇帝的兒子。”男子手裡的摺扇用力合上,原本平靜的眼裡又暴出寒光,毫不避諱殺氣外露。

皇甫藍風明顯感覺到對方的變化,對方合扇子的動作有些過激,皇甫藍風的目光這會兒子才落到他手持的扇子上。

皇甫藍風臉上的表情瞬間凝住了,此扇貌似與普通的摺扇相差無幾,但仔細看就能看出端倪。此乃梨花聖母的鎮宮之寶,百靈柔骨扇。可是世間有名的寶器。

扇骨看似如玉,實則為千年寒潭銀鐵所制,堅硬無比。扇柄有機關,輕啟機關,扇骨可化為利刃,可削鐵如泥。扇骨裡還藏有三十六把飛刀,其中一把稍大的有中指長短,另三十六把飛刀拇指大小。扇面並非普通的絲布製成,而是取天蠶絲織成,柔韌異常,十頭牛也扯不斷。

這還不算奇的,整柄扇子能硬能軟,削鐵如泥的扇骨也可變成繞指柔胰般。

百靈柔骨扇已經在江湖消失數十年,眼前的男子怎麼會有此扇。皇甫藍風一時想不明白,知道想也白想。

他沒有見過真的百靈柔骨扇,只是在師傅給的兵器畫冊裡見過,與眼前的一般無二。

“百靈柔骨扇?”皇甫藍風脫口而出。

“算你有見識,你也不用害怕,我不會用寶器傷你們,也不是來劫法場的,小爺今天來這裡是要告訴你們,你們一群廢物點心,抓錯人了,此人不是夜入皇宮盜寶之人。放了他,放了他的全家。”

男子說話倒是擲地有聲,敢作敢當。一人立於眾多官兵包圍之中,眼神如探親訪友般鎮定。倒不象是來鬧事的,象是來聊天的。

“無憑無證,你要本王放人?哼,想地美!”皇甫藍風冷哼的一聲,目如秋水冷冽了很多,落在男子身上。

“我就是憑證,小爺才是入宮盜寶之人。你們罔顧是非,冤枉好人。有本事來捉我,不要草菅人命。”

“既然你承認你就是盜賊,那就休想再離開。來人,拿下此賊。”

“等等,等我說完,莫要急著找不痛快。”男子手一揮,示意皇甫藍風慢些動手。

“皇甫藍風,我可把醜話說在前頭,你既然認識我手中的寶扇,就應該知道它的厲害,還是不要自討苦吃。”

皇甫藍風原本是示意藏在人群裡的江夏鬼幾人動手,拿下男子。江夏五鬼遲遲沒有動靜,他們也是看到了男子手裡的扇子有些猶豫。

這把寶扇與閃電龍鱗劈齊名,真正厲害之處在於扇內藏的三十六把飛刀,刀身薄如蟬翼,世上能躲過此暗器的人少之又少,至少目前還沒有聽說有人能在三十六把飛刀下活命。

江夏五鬼也闖蕩江湖多年,也是有見識的人,蔡同安見到男子手裡的扇子也認出是百靈柔骨扇,沒有輕易下令動手。

皇甫藍風也明白江夏五鬼遲疑的原因,決定啟動第二套計劃。他可不想讓自己手下的侍衛們送死,以他的判斷且不說眼前的男子手裡持有寶扇,就以男子身上若隱若現的殺氣而言,也是個頂尖的高手。再者四周圍觀的百姓很多,若真動起手來,百姓難免遭殃。

“事急從權,先把犯人的腦袋砍下來。”

接到王爺的命令,一個手持鋼刀站在人犯右兩側的兵士,高高舉起手裡的刀,就準備砍下來。說是遲那是快,青紗罩面的男子,身形一晃,就到了兵士近前,抬手用扇子點了舉刀兵士的穴道。這下樂子可大了,雙手高高舉起刀,定在那裡,動也不動,象被人施了定身咒似的。全身上下,只有眼珠子可以動,急的眼珠子在眼眶裡亂晃。

男子手中摺扇衝著綁犯人的繩子一劃,繩索被割開,落在地上,犯人的手腳重獲得自由。

“跟我走”,男子衝著犯人說道。

“我不走,我一家老小還被綁在這裡。”犯人倒是很固執,自己死到臨頭還顧及這人的安危。

“你走了,他們也死不了。再想辦法救他們。”

“我不走,要與他們生死與共。”

見犯人這麼固執,男子急了,就想用強,將手中扇子往腰間一插,左手拉起犯人的右手,伸出自己的右手將犯人頭上矇眼黑布扯下。

萬萬令人沒有想到的事情發生了,黑布取下的瞬間,一頭長滿紅色毛髮的腦袋露了出來。犯人臉上露出獰笑,“看掌”。

話音未落,犯人一掌就拍向男子的小腹,掌聲掛著風眼見就拍上了。

事情大大出乎男子的意料之外,打死他也想不到會有這樣的變故。兩個人隔著太近,想躲已然是來不及了。男子只能拼盡全力向後退去。

紅毛男子並非是真正和人犯,而是江夏五鬼的老三赤發藍面鬼房康安裝扮的。房康安可不是一般的習武之人,有近六十年的功力,內功深厚。他這一掌若是拍上,定然會骨斷筋折,當場斃命不可。

男子拼盡全力後退,在對方的掌拍到小腹之前退了半尺見方的距離。對方的掌太快,太快。退卻半尺也是有用的,這半尺的距離已將對方的掌力洩去近半。

啪,一掌拍在男子腹部。男子瞬間象斷了線的風箏飛出十幾米遠,摔地在上。

江夏五鬼等人和皇甫藍飛以為房康安這一掌就將對方拍死了,沒有想到男子摔倒在地上,身子剛沾地一個鯉魚打挺,又站了起來。

腳尖一點地,身子騰空而起,跳上了屋簷,三晃兩晃向南面跑去。

“好厲害的輕功”,蔡同安由衷的讚歎道。

“追”到嘴有肥肉可不能放了,皇甫藍風下令抓拿。江夏五鬼也跟著跳上了牆,沿著男子逃跑的方向追去。

江夏五鬼帶二百名兵士一直追到南城門也沒有發現逃跑的男子,追了半天無果,只能返回融王府覆命。

皇甫藍風沒有去追,他不想暴露自己武功實力。宮裡諸皇子均有習武,自幼都會幾下子武把超,弓刀石馬步箭也都有涉獵。皇甫藍風習武並不是什麼秘密,宮裡哪個皇子不習武。

但皇甫藍風的武藝可是皇子之首,他的受業恩師是個神龍見道不見尾的高人。一直儲存實力,不想讓劉皇后母子知道,他自己的母親蓮妃也不知曉。這次追殺逃犯,他沒有直接參與,而是回到王府裡等候訊息。

融王府在城西方向,原是一個將軍的府邸,後來家族沒落,房子也就空下來了。皇甫藍風封王后,急著想搬出宮來。給他皇帝老子的理由是在宮外查起案子來方便,再者江夏五鬼也不能經常出入皇宮,五個男子經常出入宮中,多有不便。

江夏五鬼雖晚年改邪歸正,早年可是臭名昭著,要是被人發現與皇城裡來往頻繁,可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皇甫清同意了兒子搬出宮外的要求。一時太急,也沒有辦法修建新的府邸,就選了城西這邊沒落的將軍府邸進行修繕。雖說不夠富麗堂皇,皇甫藍風已經很滿意了。只要離開皇宮就行。

他唯一不放心的是自己的母親蓮妃,將她一人放在宮中。謀大事者不拘小節,他也不能為了一時孝道,而罔顧母親與他的未來之路。他希望母親有揚眉吐氣的一天,而不用為了自己委曲求全一生。

皇甫藍風回到王府裡訊息,江夏五鬼帶著眾人追擊。

受了房老三一掌的男子,在飛身上房後向南面跑去,跳躍了五個院落的距離,他就停下來躲在一幢房頂的大煙囪裡。好在他身形小巧,不費勁的鑽進煙囪,身體緊貼在煙囪內壁上。

待到追他的人下去好久,才探出頭來,四下看了看,見沒有追兵了。又跳回到屋頂,施展輕功,轉向西邊逃去。

待到西城門附近發現城門已早早關閉,有重兵把守。不用再到其它三個城門,也能推測出來,定是一樣的。身受重傷,想提起真氣,運用輕功提縱術翻城牆而出已然是不可能的。

此時,五臟六腹就象被開水燙了似的疼痛。躲在鼓樓的一角,強忍著排山倒海的痛楚,從懷裡掏出藥丸吞入腹中。“該死的皇甫藍風,小人,齷蹉,竟敢暗算我,此仇不報我枉為人。”

男子咬著牙,暗暗罵道。

鼓樓是西城區的制高點,藏身在這裡能俯看大半個街道。路面上突然多了很多巡防營的人,在逐家逐戶的搜查,一定是在搜尋自己。眼見著一隊兵士向鼓樓的方向走來,此地也不是安全的藏身之所,得儘快離開。

男子看了看自己這身裝束,稍一沉思,摘下斗笠和罩面的青紗。抽下綰著頭髮的簪子,一襲如瀑布般的黑絲瞬間散落滿肩頭。輕甩髮絲,脫掉男子的衣服,裡面露出一身藍衣白帶的女裝。

原來是個偽男子,女扮男裝的俏嬌娘。

“只能另尋藏身之處。”

改頭換面變成女人,迅速開啟火摺子將換下的衣物焚燒待盡,以免留下什麼蛛絲馬跡。一提真氣,就覺得肚腹疼痛欲裂。不能施展輕功,只能象平常人一樣逃離。

從鼓樓上下來,迎面碰上搜尋的兵士。“站住”,一個小頭目呵斥道。

“官爺好。”女子故做發抖狀,一副很膽怯的樣子。

見是一個美貌女子,小頭目倒生氣了憐香惜玉之情。“我們正在抓盜國寶的賊人,一個女人家不外自己在外面胡逛蕩,趕緊的回家去。”

“謝謝官爺,小女子這就回頭。”女人低著頭,溜著牆邊向後走去。

“誰家的姑娘真俊。”小頭目嚥了口吐沫自言自語道。

“張哥,你犯花痴了,就咱們這點俸祿,別說娶這麼俊巧的女人,就是逛窯子也不夠。”旁邊一個兵士打趣道。

從搜查計程車兵眼皮子底下溜走,一時找不到藏身之處。只能鑽小衚衕,不敢走大街。剛進入一條狹窄的巷子,一股絞痛襲來,女子痛的支援不住,捂著肚子蹲在地上。

這條巷子是個死衚衕,只有入口沒有出口,巷子盡頭是一堵高牆足有一丈半。巷子口處傳來嘈雜的腳場和說話聲,“快找,今天抓不到賊人,咱們誰都別想好過。”

“這麼快就找來了。”以她現在的傷勢,絕不可能躍過一丈多高的牆,也沒有氣力與追兵對抗,若被發現也只能乖乖束手就擒。

也是天無絕人之路,女子正在愁眉不展之時,突然發現這道大牆上有道不易為人察覺的角門。門的顏色與牆的相差無幾,不仔細瞧一般發現不了。

角門應該是大戶人家方便僕人出入的地方。說也來巧,女子一推,門開了,裡面沒有上鎖。

從角門進入院子裡,是這家的後院。院子裡的花草樹木長勢不怎麼樣,花圃裡的草眼見著不比花少。也幸好是個偏僻鮮人有光顧的小院,女子進來順手掩好門,沒有被任何人發現。

進到院子裡,實在忍不住了,女子只覺得眼前發黑,人就栽倒在地,不醒人事。也幸好有之前服下的藥丸護體,不然早就哏屁朝涼了。

“王爺,王爺,這個院子還沒來得及整理。你先到別地方轉轉,過些時日這裡改造成花園再來逛逛。”李增仁見王爺轉到後院,情知後院破落,還沒來得及整理,出言說道。

一直沒有盜寶賊的下落,江夏五鬼也沒有帶來什麼好訊息。皇甫藍風坐不下去了,就想著在宅子裡轉轉。搬進來也有幾日的時間,他還沒顧上看看宅子裡的情況。

“我又不是來看風景的,隨便走走,進去看看無妨。”

見主子這樣說,王府的新管家李增仁也不好再阻攔,趕緊的上前開啟院門。

“王爺,慢點,裡面的路都沒清理,雜亂的很,小心腳下。”

李管家話音剛落,他家主子就已經重重摔了出去。

皇甫藍風只顧著環顧院子,沒有注意腳下,被一橫陳在院中小徑上一物絆倒,控制不住身形,重重向前摔去。

堂堂一個風度翩翩的美王爺,被摔了個狗啃屎。可嚇壞了李管家和侍衛段振華。

“王爺”

“王爺”兩個人同時疾撥出聲。

未等兩個人出手相扶,皇甫藍風一個鷂子翻身站了起來。

“撲哧”段振華實在隱忍不住,笑出聲來。李管家年紀大,沉穩一些,也是強咬牙才忍住笑。

皇甫藍風活了十八年,這算是有生以來最狼狽的一跤。臉朝下正好摔倒在芍藥花圃裡,這些花長久沒有打理,任其自然生長,裡面的枯葉和雜草也積了一層。皇甫藍風一頭扎進芍藥花從中,站起來時臉上多了幾處泥土,頭髮上掛了幾根枯斷的野草,還有幾片粉色的芍藥花瓣掛在鬢角。

“王爺,你的臉?”李管家眼尖,發現自家王爺臉上有幾條淺淺的劃痕,滲出血絲,應該是被芍藥花梗上的刺劃傷的。

俊俏的臉上多了幾道紅色,倒是憑添了些許的粗狂之氣。

皇甫藍風也覺得臉上有隱隱痛感,低頭想看看是什麼玩意將自己絆倒。

竟然是個活人,臉朝下,看不清楚面貌,也不知道死活。

皇甫藍風顧不得自己的狼狽和臉上的傷,俯下身將地上的人翻過來。

“茉莉?”皇甫藍風脫口而出,這不是前個月,他在李家衚衕附近救下的少女嘛!當日聽到找尋自己的宮人在叫自己,但凡化裝外出,宮人們均對小姐和少爺稱呼自家主子,不想暴露主子們的身份。害怕被宮人發現,一時情急,他拖起妹妹快速返回宮中,未與茉莉兄妹二人述談。

他再快也快不過劉皇后的眼線,還是被她發現了。惹得母妃一通的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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