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樸櫛悄悄跟著吉安子一行人,到了立去鎮一戶人家,主人是個六十歲出頭的老者,正發房中看書。

老者相貌堂堂,身高八尺,慈眉善目,雙耳垂輪。鬚髮皆是灰白色,正在燭燈下翻閱著書籍。他的小孫孫連秀突然間闖進來,說兒狼牙山莊來人了,請他去一趟。老人當場驚的沒有拿穩書,書掉落在地上。

“秀兒,過來,爺爺有話對你說。”

連秀也是個聽話懂事的孩子,趕緊的到了爺爺跟前,仰起小臉,等著爺爺說話。“爺爺,有啥話你就說唄,秀兒聽著呢。”

看著懂事的孩子,連天化心裡一陣的難過。怕什麼,來什麼,該來的終究是要來的。

“秀兒,無論外面發生什麼事情,你都躲在暗閣裡不要出去,聽爺爺的話。你爹爹回來後,告訴他,如果爺爺有什麼不測,不要給爺爺報仇。”

一個小不點兒的孩子,也聽不懂爺爺話裡是什麼意思,“爺爺,你放心跟他們去吧,爺爺不會有什麼不測,爺爺長命百歲。我會如實轉告爹爹,保證一字不漏的。”

連秀仰著小臉,用還帶著稚嫩的聲音說著。

連天化撫摸了一下小孫孫的臉,將掉落在地上的手撿起來,向院子外走去。

“不知貴客來訪,老朽迎接來遲,還望貴客海涵。”連天化換上笑容,走到院子門口,衝著吉安子等人抱拳拱手。吉安子見連天化出來了,趕緊飛身跳下馬來,到了連天化面前。

“此時到訪,叨擾老俠客了。在下奉了少主之命前來請老俠到山莊坐客。”

吉安子伸出請的手勢,嘴裡說著請至莊子坐客,語氣裡請的味道可是少了很多,滿滿的硬氣,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天色已晚,多有不便,待明日天亮,老朽當自去莊子上拜見少莊主。各位還請先回吧!”連天化語氣平和,語速不急不緩,很有長者之風,回得也極為得體。我不是不去,現在天晚了,去不方便,明天我自己就去,你們還是先回去的。

聽在吉安子耳朵裡,就是成了緩兵之計。她接到的指令是,無論如何也要將連天化帶回山莊,包括圖紙。如果活的帶不回來,死的也行,圖紙是必須回來的。

“老俠客,天色還不算晚,剛剛戌時,我知道你年紀大了,不喜歡騎馬,特意為你準備了馬車,請。”

吉安子很是強硬的說道。

水樸櫛在離吉安子不遠處的房頂上,連家正對面的人家,藉著連天化手裡提著的燈籠,發出的光,剛剛好能看清面前的一切。兩個人的對話,也能聽得清清楚楚。

“少主請我入莊,想必是對機關有什麼需要改進或增加之處,並不急在一時,我家裡還有年紀的孫兒需要照顧,此時去,確實不方便,請不要強人所難。”

連天化的脾氣也上來了,聲音提高了些許。見連天化固執的很,就是不同意與她一起去狼牙山莊,吉安子原本帶著些許笑意的臉,也撂下來了,臉上不悅之色甚濃。

“老俠客,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你今晚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必須跟我們回莊子。”

“強人所難,老朽如果不去呢?”

“那就別怪我們對你不客氣了,綁也要將你綁到兒狼牙山莊裡去。”吉安子一摁腰間的佩劍,嘴角一絲的冷笑,重重哼了一聲,完全沒有將連天化放在眼裡。

“你們兒狼牙山莊,不要欺人太甚。當初修建狼牙山莊機關時,你們莫莊主可是答應好我的,只要機關修好,我們再無往來,就當彼此不認識。為什麼你們要出爾反爾,找到門來?”

“連天化,你還好意思說指責我們狼牙山莊。分明是你出爾反爾在前,當初我們可是說好的,你修建狼牙山莊機關一事,天知,地知,你知,狼牙山莊知,沒想到,你竟然敢走漏風聲,將此事透露給官府知道。若不是如此,怎麼能請你去莊子裡暫住。你也不用擔心,你孫子沒有人照顧,我們一併帶到山莊裡,請專人替你照顧。”

“不可能,訊息絕對不可能是從我這裡走漏出去的。我為狼牙山莊設計機關一事,連我的兒子、孫子也不知道,怎麼可能是從我這裡洩露出去的。一定是你們,是你們莊子裡,人多眼雜,有人走漏風聲,卻將這筆帳算了老朽頭上,一定是你們。”

連城化聽聞有人走漏訊息,還賴到他的頭上,情緒有些激動。

“當初,我與莫莊主擊掌發誓,此事至死不會說出去。莫莊主也說得清楚,如果我違背誓言,她將我全家斬殺。試問,我會拿全家的性命開笑嗎?一定是你們莊子裡管理不嚴,走漏出去的。”

“連天化,我們在此爭議訊息是誰走漏出去的已經沒有意義,明天,皇甫藍風就要帶人來請你,給官府幫忙,破狼牙山莊,為了安全期間,我們只能請你,帶是圖紙,跟我們回莊子。待我們與皇甫藍風的帳算完了,再放你回來。”

“我答應莫莊主修建機關,是為報答她當年施以援手之恩。我並不想與官府為敵,我家世世代代在楚國生活,一直是安善良民,與朝廷做對無異於以卵擊石,不是我們一個普通的百姓可以做到的。”

“連老俠,你可以加入我們,有狼牙山莊的庇護,何懼朝廷啊。”吉安子對她的主子,可真是信任的很,覺得,憑她們一個小小的狼牙山莊就可以與朝廷抗衡。

聽吉安子這麼一說,連天化輕輕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說道:“我的機關再厲害,也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莊子,若朝廷的大軍一到,也將化為無有。螳臂當車,自不量力。請回吧,轉告莫莊主和你們少主,恕我不能同去。若明日,朝廷派人來請我,我寧死也不會幫著他們破狼牙山莊。你們放心就好,我連天化活了一大把年紀了,說到做到,絕不食言而肥。”

連天化的保證對吉安子來說,並點作用也不起。

“你當真不去?”吉安子眼睛就瞪起來了。

“當真不去。”連天化說話也是嘎嘣脆,就是不去。

“好,既然如此,連老俠客,你可就別怪不客氣了,你若不去,我就綁你回山莊中去。”

水樸櫛聽著兩個人的對話,心裡明白了個七七八八。原來,連天化是欠了莫忘愁的人情,才答應為她修了狼牙山莊的機關。自己大哥這招引蛇出洞還真有用,如果憑他們自己的力氣,想破腦袋,也不會想到修建機關的人近在眼前。這個薛英楠,也不怎麼聰明,竟然就上了當。

水樸櫛心裡暗暗想著,沒有準備馬上現身,他想再等等看,等最好的時機,也看看接下來吉安子說的要將人綁到狼牙山莊,是如何這綁法。

果然是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奴才,她的主子薛英楠不講理,奴才也是一樣的豪橫不講理。

吉安子話音一落,抽出腰間的寶劍,指直連天化,這可把連天化氣的不輕。他在狼牙山莊住過半年,知道吉安子是個女的,喜歡女扮男裝。一個黃毛丫頭,對自己指手劃腳,在自己面前說三道四的,若不是看在莫忘愁的面子上,他不會容忍。當然,也不僅僅是看在莫忘愁的面子上,還有他對狼牙山莊的忌憚,對莫忘愁的忌憚。她若真想殺了自己全家,定然是說到做到的。自己死不足惜,還有兒子和小孫孫。

吉安子抽出寶劍,一招白蛇吐信,直扎連天化的心口窩。連天化雖然是以機關術在江湖上成名,手底下的功夫也不弱,要不然怎麼能混成個俠客。

見吉安子的寶劍來了,他並沒有躲閃,從腰間抽出五古盤龍鞭,與吉安子戰到了一起。吉安子身手敏捷,一把寶劍使得眼花繚亂。連天化,也是老當益壯,一條五古盤龍鞭,使地呼呼帶見。

吉安子不僅僅是薛英楠的小跟班,也是她自小的陪練,手底下的功夫,不比薛英楠差多少,若真要比量起來,排排名次,她的武功也能算能上是個劍客的水準,不比連天化差。

兩個人正打地難解難分,連秀從院子裡衝出來了。他嘴裡答應著爺爺,自己在暗閣裡好好待著不出來,可是,終究是個孩子,孩子的心性難變,在暗閣裡待了許久,憋不住了,悄悄出來,正好年到爺爺與一個人打架了。是親三分向,何況是親爺爺呢,小連秀心疼爺爺,跑著出來給爺爺助威。

連秀這一聲爺爺,可讓連天化分了心神,給吉安子有了可趁之機。連天化扭頭看向孫子,既然是電光火石的片刻,也讓吉安子抓住了破綻。吉安子一個劍里加腳,踹到連天化胯骨軸上了,這丫頭心夠狠的,這一腳將老人家的胯骨踢折了。

連天化站立不穩,連著向後退了數步,摔倒在地。想著再掙扎著站起來,胯骨都斷了,站是站不起來了。試了好幾次,無奈的跌坐在地上。

“綁”。吉安子衝著身後的人說道,上來兩個人,就將連天化綁起來。沒有反抗之力,只能認人宰割了。

吉安子一個飛身,到了小連秀近前,老鷹捉小雞一樣,將他拎在手中。

“放我下來,放我下來,你這個壞人,壞蛋。”小連秀被人拎在半空裡,手刨腳蹬,還不忘記叫喚。

吉安子一個抖手,將他扔在連天化近前,她用的力氣也大了點,孩子又小了點,這一摔倒不打緊,把孩子摔暈過去了。小傢伙白眼一翻,不醒人事。

“你們怎麼能對一個孩子下手?”連天化又是憤怒,又是生氣。

吉安子也有些自責,自己手裡怎麼一時沒有了分量,忘記他是個孩子了,趕緊的走到近前,一試,沒事,還有氣息。“叫什麼叫,他又不死,是摔暈過去了。一會兒就醒過來。能怨我嘛,是你自己不配合,如果老老實實跟我回莊子,還能出這事,你骨頭也不會斷,也不會受皮肉之苦。”

吉安子搶白了一通,是個女人通常不怎麼講理,放之古今皆如此,吉安子一樣的說話不太講理,人打了,理她也佔了。意思是,你捱打,你活該,自找的。

“把這小的也綁了。”吉安子擔心孩子一會兒甦醒過來,再鬧騰,命人也將手腳綁了起來。

“連老俠,你現在行動不方便,告訴我圖紙放在何處,我自己去取就好。”吉安子知道,不能光把人帶走,還能把圖紙也帶走,萬一圖紙落到皇甫藍風的人手裡,後果同樣不堪設想。

“圖紙沒有,我早就銷燬了。”連天化也上來倔脾氣,想著如果人和圖紙都落上這幫人手上,萬一他們再整個殺人滅口,自己的小孫孫可就完了。

“你以為,我會相信?”吉安子冷笑一聲,將劍尖指向昏迷中的小連秀,閃著寒光的劍尖,緊緊貼著孩子雪白的脖子,只要手輕輕往前一送,就可刺穿喉嚨,當場斃命。

“交出圖紙,要不然,我立刻就讓你們爺孫陰陽兩隔,再也見不到了。嘖嘖,多可愛,多水靈的孩子,就這麼死了,太可惜了。孩子,別怪我心狠,要怪就怪你爺爺狠心,寧可要圖紙,也不要你。”

“不要,我說。圖紙就藏在東屋的暗閣裡。暗閣的機關在桌子的茶壺上,向右擰三下,暗閣的門就開啟。”

“連老俠,你最好不要耍什麼花樣,否則你孫子的小命可保不住了。”

“進入院子,沿著鵝卵石的小徑走,不要走青石板的。到東屋門口,向下摁門環,門內的機關就失靈了。”

此時,連天化的命根子被人家攥在手中,他想強硬,也強硬不起來了。

吉安子示意身後的人入院子,取圖紙。

兩個青衣閃入院子中,依照連天化所言,踩著鵝卵石鋪成的小路,平平安安到了東屋門口,摁下門環,開啟暗閣,取出一卷圖紙遞到吉安子面前。

吉安子伸手接過圖紙,展開,仔細看了看,確認就是兒狼牙山莊的機關總圖無誤,這才收好。

就在吉安子一行人,將連天化爺孫兩個放到馬車要,離開開時,一個從鳥從天而降,攔在他們面前。正是水樸櫛,往那裡一站,真是百倍的威風,萬般的殺氣,嚇的吉安子的馬往後倒退了兩步。

“什麼人?”一開始吉安子也是嚇了一跳,待看清來人的面容後,心裡越發的害怕。她可是見識過水樸櫛的本事,自己家的少主人都不是他的對手,何況自己呢。心裡暗叫倒黴,倒黴,真倒黴。

“你怎麼會在這裡?莫非是跟蹤我而至。”吉安子也不傻,跟在薛英楠身邊這麼多年,傻子也會開竅了。

“你們是故意放出風來,引我們上當,然後再跟蹤我們,找到這裡來的,是不是?”吉安子心裡暗暗後悔,明白自己是上了皇甫藍風等人的當了。他們哪裡知道了連天化的下落,分明是誘引狼牙山莊,跟著自己才找到這裡來的。此時,後悔也已經晚了,說什麼也沒有用了。

“水樸櫛,你想要怎麼樣?”此時,吉安子也只能不橫裝橫,不硬裝硬,碰上水樸櫛這樣的勁敵,她心裡也清楚,她們所有的人加起來,也不會是他的對手。

早知道如此,少主在就好了。至少,她手裡還有寶扇,能贏得了水樸櫛。自己是沒有半分的勝算。

吉安子一邊想著,眼珠一邊轉動著。

“我記得你是薛英楠身邊的小跟班,叫吉安子。”

“謝謝你還記得小的,在下正是吉安子。”

“我不難為於你,放下這對爺孫,交出機關的總圖紙,我就放你們離開。”水樸櫛倒是大度的很,首先表明自己的目的,只要把我想要的給我,我就不為難你們。

“看你說的,你想要啥,我就給你啥,那我不就成了軟弱可欺了嗎?看你也是個講理之人,凡事都有個先來後道,我先請的連老俠,他自然應該是跟我走了。還請你高抬貴手,讓我們離開。”

吉安子抱拳當胸,做也一副很有禮的模樣。其實,她是裝的,她心裡已經拿好了主意,看樣子,活的連天化是帶不回去了,那就帶個死的吧。突然間,她手一動,斜著,一把飛刀射身馬車處,連天化就坐在馬車裡。

電光火石之間,眼見著連天化就要斃命。水樸櫛是正直之人,也沒有想到吉安子會有這樣的陰招,想飛身過去救連天化是不可能了。急中生智,將頭上的木簪抽出,灌入真力,扔向飛刀的方向。

說來也是神了,木簪子與飛刀碰撞在一起,竟發出金屬般的聲音,濺出火星。兩個物件,雙雙應聲落地。

水樸櫛的急中生智,算是救下了連天化的老命。說是遲那是快,水樸櫛真有些惱怒了,一掌拍向吉安子的肩頭,想給她長長記性,沒成想吉安子眼見著人沒有殺成,知道再糾纏下去,自己這幫子人不會有好果子吃,打了個口哨,揹著圖紙,一撥馬頭,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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