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沒有酒——足飯飽之後,祈舟拿特地兌出來的現金付了飯錢。

“米特姐姐,我還會再來的!”

他回頭跟逐漸忙碌起來的米特打了個招呼,然後推門出去。

祈舟來到了鯨魚島的森林之中。

大概是因為鮮少有人踏足,森林裡的樹木顯得格外高大,間或有小動物窸窸窣窣的聲音,又一閃而過地隱沒在草叢中。

祈舟走到了森林深處,這裡有一片湖泊。

太陽還沒升到最高的位置,湖面上的薄霧尚未散去,如幻境般朦朧、靜謐。

一宿沒睡的祈舟,在這樣安逸的環境中,理所當然的——開始犯困了。

他找了塊草地,舒舒服服地躺下來,閉上眼睛。

微弱的風聲劃過草地。

鳥叫與蟲鳴。

……

祈舟朦朦朧朧睜開眼睛的時候,天上的太陽已經偏西。

他呆滯的看著夕陽,才發覺自已竟然足足睡到了黃昏才醒過來。

然而更讓他驚異的是,一個小男孩正坐在他身邊,睜著大眼睛,好奇地看著他。

這個小男孩不過六七歲的模樣,留著刺蝟頭,身上穿著綠色襯衫和短褲。

他見到祈舟醒過來,咧開嘴笑:“大哥哥,你醒啦~”

祈舟被忽然冒出來的小男孩,和他無比自來熟的問題弄懵了。

搖了搖頭緩了緩神,祈舟皺起眉。

不對勁,就算他沒有主動開啟“圓”,但也絕不應該連一個小孩都感覺不到。

他警惕地盯著面前的小男孩看。

如果不是在用了“凝”後,觀察到眼前這個小男孩確確實實是人類,他真要以為他是某隻魔獸變出來的了。

不過,這個小男孩和他身體周圍逸散出來的氣,甚至比成年人還要強,讓人驚歎。

然而小男孩根本沒管祈舟在想什麼,哪怕祈舟沒理他,也自顧自地一個接一個地丟擲問題:

“我從來都沒有在鯨魚島上見到過大哥哥你呢!”

“你是從外面來鯨魚島玩的嘛?”

“我都沒離開過鯨魚島呢,吶,你是從哪裡過來的?”

“鯨魚島外面是什麼樣子的?”

“……”

眼見問題要把自已淹沒,祈舟連忙打斷他:“……慢著,能不能先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我的名字是傑·富力士~直接叫我小杰就可以”

小男孩絲毫沒被打斷影響到情緒,元氣滿滿地回答道,然後禮貌地禮尚往來:

“——大哥哥你呢?”

聽到他的名字後,祈舟微微一怔。

原來他就是小杰——看著他,祈舟又想到早上在酒館裡聽到的對話,不由在心裡感嘆:緣,妙不可言!

“叫我祈舟就可以。”祈舟一邊回答小杰的問題,一邊抬手按了按眉心,對這個自來熟的小孩,感覺有些招架不住:

“話說起來,我對你來說應該是個陌生人吧?沒人教過你不要主動跟陌生人說話嗎?”

他向著小杰露出陰險的、恐嚇小孩的冷笑:“你就不怕我是什麼壞人?”

“對哦~米特阿姨是說過不要跟陌生人說話來著。”

小杰若有所思地拿手指抵住下巴,片刻後又笑了起來:

“但是,我能感覺到祈舟你不是壞人。”

祈舟吐槽道:“……你的感覺可能有點錯誤啊,我其實可壞了。”

“誒?!”小杰猛然睜大眼睛,又露出真誠爽朗的笑:“我的感覺不會錯的——所以,能跟我說說外面的事情嗎?”

祈舟:“……”

所以是被纏住了嗎?

沒辦法,雖說他祈舟也不是什麼好人,但是對這樣一個拿大眼睛直勾勾盯著他的小孩子,還是沒法狠下心一走了之,只能嘆了口氣:

“行吧,你想知道什麼?”

……

湖畔,一大一小的兩個身影並排坐著。

悠揚的笑聲與驚歎聲,在接下來的半個小時內,一直在天空中迴盪。

“……原來真的有能在天上飛的飛艇啊!”小杰的眼睛裡露出憧憬的光。

“啊,沒錯,等你長大——”

祈舟並未將這句話說完,他的神色驟然變得凝重。

然而讓祈舟感到驚訝的是,坐在他旁邊的小朋友,小臉同樣緊緊地繃起,望著某個方向。

祈舟側過頭,深深地凝視著他:“你也聽到了?”

那一聲極其細微的,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的槍聲,即使是他,也是因為口袋裡放著徽章強化了感知之後才聽到的。

小杰重重地點頭,焦急道:“是槍聲……我聽過這種聲音!”

“米特阿姨說過,鯨魚島上有許多外面沒有的動物——會有人來偷獵這些動物!”

他猛然站起來:“不行,我要去阻止——”

祈舟沒等他說完,抬手按住小杰的肩膀:“你都叫我‘大哥哥’了,這種事情還輪不到你去做。”

“可是——”小杰猶豫著開口,但他依然沒能把話說完,因為祈舟已經消失在他的視線中。

留在他耳畔的只餘下一個堅定的聲音:

“相信我,沒問題的,我保證。”

……

祈舟的身影在樹木間飛快地穿梭,他隨意地握住一根樹枝借力一蕩,便又向前越過了數十米。

很快,他便來到了傳來槍聲的地方。

他身形輕飄飄地立在枝頭,藉著濃郁的樹蔭,看向樹下的,端著槍的幾個人,在心裡嘆了口氣:

“唉,真沒想到只休了一天假就得上崗,看起來我這輩子都沒法過不用打架的生活了。”

樹蔭下,”一個黃髮偷獵者興高采烈地喊道:

“老大,抓住這頭狐熊,接下來可以躺一個月不幹活了吧!

在他手中,提著一隻跟上輩子的家貓差不多大的動物,像是一隻長著狐狸面孔的熊。

“格局小了,把這隻小狐熊吊起來引出大的,小的賣給珍獸園,大的賣給飯店,拿到的錢可以躺一年不幹活!哈哈哈哈~”

另一個穿著紅色馬甲的偷獵者暢想未來,然後發刺耳的笑聲。

“一群白痴!”

端著槍的老大沒好臉色的瞪著他的兩個跟班:“能抓到小的已經不錯了,還等什麼大的,真要等大的出來,命都會交代在這!”

他呸了一聲,扭頭道:“還愣著幹嘛,走啊!”

而當他轉身之後,露出驚愕的神色。

因為一個白髮少年站在他們面前,一隻胳膊撐著樹,一隻手插在口袋裡。

他只是斜斜地站在那,臉上還帶著笑。

但不知為何,三個偷獵者卻覺得自已像是被野獸盯上了。

“嘛,我受一個小朋友所託,過來看看。”

祈舟的目光落在那隻後腿中彈的小狐熊身上,歪頭一笑:“把熊留下,人可以走了。”

三人陷入詭異的沉默。

幾秒——或者幾十秒之後,最先打破沉默的是三個偷獵者的老大。

他端著槍瞄準了祈舟,惡狠狠地開口:“媽的,臭小子,不想死就滾一邊去!”

然而他以為的,少年會在被槍指著之後屁滾尿流逃跑的情況並沒發生。

在偷獵者色厲內荏的表情中,少年只是輕飄飄地直起身體,聳了聳肩:

“啊咧,談判失敗了,真可惜。”

說著,他緩緩朝三人邁步。

第一秒,少年消失在原地。

第二秒,一聲槍響傳來,以及緊隨其後的一聲“叮”,朝著少年發射的子彈,被少年手中驟然出現又驟然消失的武器打落在地。

第三秒,少年湊到偷獵者老大的臉上,朝著他微微一笑。

在這人驚恐到極致的眼神中,祈舟從他手裡輕而易舉地拿過了槍,甚至還道了一聲謝。

少年端起槍,對準已經傻掉了的偷獵者隊長,撥動扳機——

“砰——”

捕獵者睜大眼睛,倒在地上。

“誒,這麼不經嚇的嗎?”

祈舟放下槍,朝著倒在地上的人聳了聳肩。

他又端著槍,朝向另外兩個拔腿就跑的傢伙,開口道:“砰。”

話音未落,兩人被閃身到身後的少年拿槍托砸暈在地。

“搞定~”

將槍丟到一邊,祈舟俯下身將狐熊抱起來,對著正朝自已齜牙咧嘴的小傢伙道:“別咬我哈,給你療傷。”

他將手指抵在狐熊被子彈打穿的傷口處,念力凝化為水,淌入狐熊的身體裡。

“吼吼吼……”小狐熊的嘶吼聲逐漸安靜下來。

“好了。”將小狐熊放入身後的草叢中,祈舟朝它道:“回家吧,下次出來之前,記得喊上你老爸和老媽一起哦~”

小狐熊回頭看了祈舟一眼,身影沒入草叢中。

祈舟的神色也於此刻陡然冷下來。

他看向一旁的樹蔭,冷冷道:

“看了很久了吧,是不是該出來了?”

但是,被他銀藍色的眼瞳死死盯著的地方,空無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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