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那個叫做“阿霧”的男孩約定好交易後,祈舟又跟他約定了交易時間——每天中午太陽最高的時候,在阿霧給他畫地圖的地方——那個土丘的背面碰頭。
附加約定:如果某天對方沒有在約好的時間到,就在土丘上刻下痕跡:一道是三天後同一時間,兩道是七天後的同一時間。收到訊息的話就把痕跡抹掉,如果留下痕跡的人再來的時候痕跡依然在,那麼就說明,對方可能出了事,那麼交易永久取消。
接下來幾天,祈舟就在垃圾山上閒逛。
看似閒逛,實則在嘗試唸的各種使用方法。
庫老師教他的只有“纏”和“凝”,但是,嗯……念這種東西,肯定不會只有這麼簡單的兩種使用方法的。
如果說有把“念”維持在身體周圍形成“纏”的方法,那有沒有完完全全把“念”收回身體裡的方法?
如果說能夠將“念”按照一定的強度維持成“纏”。那麼有沒有一種方法,猛然把“念”一次性爆發出去?
這樣想著,祈舟開始嘗試把渾身上下的“纏”收回身體。
這種嘗試也不太容易,做個形容吧,像是憋氣,只有憋氣憋超過五分鐘才能感受到到身體的精孔,但是想關掉精孔收回念就很難——你沒法堵住一個到處漏氣的氣球,對吧?
雖然閉著眼睛比較容易收掉念,但垃圾山上很多看他一個人勢單力薄想靠近的他的人,讓祈舟不敢閉眼作死。
“啊……”
維持了十分鐘完全封閉的狀態,祈舟累到嘆氣。
這種能力也不知道有什麼用。
練完了這個,接下來是“爆種”。
祈舟緩緩吐了口氣,沉下心,感受著自已身體裡的念,先維持在全部封閉的狀態,然後像是給氣球加壓那樣,一點一點的蓄力,凝聚著身體裡能夠操控的念,在某個瞬間,怦然爆發——!
“砰——!!!”
垃圾山的山峰被掀斷,天上下起垃圾雨,無數垃圾朝著下面翻滾。然後砸到某個東西,停下來。
祈舟一邊脫力的喘氣,一邊慶幸幸好他選的這個地方沒人。
“爆種”之後,重新回到完全封閉的狀態,祈舟意外的發現,如果在精疲力盡的時候維持在全部封閉的狀態下,念和體力的恢復速度也都會加快。
……
第二天的正午時分,祈舟手插兜站在約定好的地方。
不多久,阿霧緩緩走過來,盯著祈舟:“你認識科瑞恩嗎?”
祈舟茫然的看著他。
阿霧看他的樣子就知道他一無所知,解釋道:“昨天下午,大概有三個人吧,在居住區到處問人有沒有看到過你。”
阿霧描述道:“這群人在找一個‘白頭髮藍眼睛,年齡不超過十二歲’的小子。”
“啊……我可能是遇到過這個人。而且……嗯,發生了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情。”
祈舟想著那天被他炸糊了一條手臂的男人,還有昨晚在河邊被他打倒的兩個,看向阿霧,問道:
“你說的那個人,他厲害嗎?我有必要直接跑路嗎?”
“東區長老切爾西·塔伯管著整個東區的幫派。這些直屬於他的大幫派也會培植自已的組織。白鷹會就是其中一個被扶植起來的小組織。”
阿霧皺眉想了想該怎麼描述:“他算是個小頭目吧,管著幾個人,說厲害也算不上。”
“不過……幾天前有人見到過他,說他的右胳膊沒了。”阿霧盯著祈舟,打量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他是什麼披著人類幼崽皮的怪物:“原來是你乾的啊。”
阿霧沉默,眼球轉動,似乎在思索。
祈舟等了一會,才聽他道:“而且他的人從昨天晚上開始,也全部不知所蹤。”
他盯著祈舟,似乎想讓他解釋。
但祈舟只是一愣—— 昨天晚上他在小河邊只打倒了兩個,還有兩個明明放他們走了——怎麼可能會“全部不知所蹤”?
見祈舟愣神,且沒解釋的意思,阿霧聳了聳肩,開口喚回他的注意:
“個人是建議你跑路。”
“畢竟一個頭目手底下所有人都死光了,堂主會覺得臉上掛不住,萬一他把這個事情看做挑釁,就不會善罷甘休。”
“而且,要是這個堂主沒法從一個小孩子身上找回場子,他以後還怎麼在第五區搞事情。”
“我想想……”
祈舟並沒問為什麼阿霧能知道這麼多,而是思索片刻道:“那你跟我接觸過,沒問題嗎?”
阿霧冷笑:“關我屁事,我只是個被挾持瞭然後被搶走所有水和吃的的可憐小孩。”
祈舟無語凝噎:“……啊這。”
“跑路也行吧。”他擰眉沉思:“不過,要是白鷹會的人真找上你了,你就跟他們說我在第九區的垃圾山裡面。”
“廢話。”阿霧將手裡的袋子丟給祈舟,冷冷道:“這不用你說。”
祈舟接過袋子,反手把手裡的瓶子丟給他:“那交易就暫停吧,啥時候沒問題了我再回來——嗯,如果沒事,五天後我會在這留記號。”
阿霧抬手接下裝滿清水的瓶子。
他盯著祈舟,開口低聲問他:“……你……是不是會……一般人不會的能力。”
“啊?”祈舟睜大眼睛,驚訝的看向他,就差沒在臉上寫“你為什麼知道”這幾個字了。
“嘖。”阿霧看到祈舟毫不掩飾的驚訝表情,捂著臉嘆了口氣,“你這樣到底是怎麼在這裡活這麼久的。”
他垂在身側的拳頭攥了起來,卻沒繼續往下說,搖了搖頭:“算了,我也沒什麼能跟你換的。那種能力……”
“怎麼說呢,會是會,但是我也是莫名其妙會的。而且我的方法你可能不適用,我也不知道怎麼跟你說明。”祈舟皺眉思考,然後搖了搖頭:“抱歉啊。”
阿霧:“……”
他沒好氣的嗤笑一聲:“笑死人了,跟你什麼關係,你道什麼歉啊。”
祈舟:“……我只是順口這麼一說。”
他繼續道:“按你說的,萬一那個堂主要找我麻煩,到處找不到我,估計就會往垃圾山裡面找——我先撤了。”
阿霧轉身擺了擺手:“啊,希望下次還能看到你。”
祈舟笑笑,同樣轉身:“借你吉言咯。”
……
祈舟回到了第九區的垃圾山,垃圾山是祈舟的家,裡面的垃圾又多又好,他超級喜歡呆在裡面的。
啊,其實只是人少安靜且安全,最重要的是沒得選。
畢竟要是有選,誰會樂意住在垃圾山裡面。
不過,因為有纏可以保護身體,有念可以凝化水洗衣服洗澡再烤乾衣服,在垃圾堆裡面用垃圾造個小窩棚,也不是完全不能住。
啊,已經淪落到這個地步,再慘一些也無所謂了。
祈舟坐在地上,自嘲。
但他還是想不通。
“阿霧說‘科瑞恩手底下的一個小隊全失蹤了’,為什麼?就算那兩個人沒能自救,也只是……死了兩個人啊。”祈舟這樣想著,隨後又驚覺,他竟然會用“只是”來形容“死了兩個人”。
祈舟:“……”
祈舟:“…………”
祈舟陷入沉默。
他閉上眼睛,收回思緒,繼續進行唸的修行。
雖然這樣的形容對那兩個死掉的人來說很殘忍,但是……如果不夠強的話,或許某天,他也會是別人嘴裡的,用死亡數字來形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