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轎車和集裝箱車撞在一起，沖天的火光伴著巨響，驚起無數飛鳥。
棄車的祈舟跟羅伊兩人，翻滾卸掉巨大的衝力之後，借力一滾，躲入汽車爆炸殘骸的陰影下。
密集的子彈如同不要錢的朝兩人射過來，打在殘骸之上，發出刺耳的乒乓聲。
就算有“纏”，但非強化系且沒經過徹底鍛鍊的念能力者，一旦被子彈打中也依然會受傷，何況是這麼密集的彈雨。
祈舟擰眉，將唸的範圍擴大，再加上與地面相連的巖元素力量，逐一鎖定了四個一邊射擊，一邊緩緩靠近的人。
他側頭看向羅伊，問道：“不是隱秘任務嗎？這群人是怎麼回事？”
險些被創死，靠祈舟扯了一把才回到路上的羅伊，臉色極其陰沉，冷聲道：“不一定是任務目標派來的人。”
祈舟微微點頭，若有所思。
羅伊的聲音依然極冷：“這種事情是常態，畢竟家主大人的生意好得令人眼紅。”
“這些傢伙都是沒有唸的普通人。”他回視祈舟，道：“但是不知道他們會不會有後手，所以得儘快解決。”
他雖未言明，但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祈舟沉默一瞬，“哦”了一聲，藉著殘骸的掩護，掃視起周圍的環境。
這裡是環山公路的拐角。敵方的集裝車，便是藉著這個三百六十度的急彎，阻擋羅伊的視線，意圖將兩人截殺——計劃很好，只是低估了念能力者的反應速度。
兩輛車的殘骸在急彎的拐點，敵人一邊用火力壓制防止人冒頭逃跑，一邊靠近檢查要殺的人是否死了個乾淨。
所以，那些人就在殘骸之後。
祈舟的呼吸弱下來，進入了“絕”的狀態。
他的身影在瞬間藉著殘骸的遮掩，踏著崖壁直衝而上，又在某個點迅速調整身形，俯衝而下。
他的速度極快，短短几個瞬間，就出現在那幾個端著槍掃射的人身前。
不會念的人即使看到了處於“絕”狀態的念能力者，也會在心裡下意識的將人忽視。
所以這群普通人只見到一道快到不可思議的光，在那之後，就失去一切感知。
光芒隱沒，被奪走了生命的軀體一個接一個地倒下，砸在路面上，揚起一片塵埃。
直到死的那一刻，他們也沒能看到敵人的影子。
祈舟的身影出現在那四人身後，他甩了甩還在淌血的右手，指尖出現了流動的清水，帶走了血漬。
他沒用那柄三稜刺，對付普通人，將念凝在手指尖已經足夠。
祈舟凝視地上的幾具屍體，然後強迫自已轉過目光。
在這個怪異的世界裡，即使擁有唸的強者也沒法擔保自已能一直平安無事的活著，更何況……普通人呢。
“就算是普通人，那也是辣香山的黑幫——又販毒又涉黑，殺了……也沒錯吧。”
祈舟在心裡做著不算自我安慰的自我安慰。
他略一停頓，朝著羅伊喊道：“都解決掉了。”
羅伊從汽車的殘骸後面走出來，走到其中一具屍體邊，摘下了屍體的手套。
“……是薩羅的人。”
他站起來，目光掃視著紋在屍體手背上那個延伸到手腕的，流著黑色血液的太陽紋身，眸色沉下來。
“看起來，要麼是我們的計劃被洩露了；要麼……就是他們想要先下手為強。”
“我猜是前一個。”
祈舟想了想，道：“先下手為強的話，應該不會選保鏢動手。”
“那也不一定。”羅伊側頭看向祈舟，道：“家主大人和小姐都有人嚴密保護。如果對方出於‘慢慢蠶食敵人力量’的考量，選擇我作為目標，也未必沒有可能。”
“哦。”祈舟不太想關心一個黑幫怎麼解決另一個黑幫，他問道：“那接下來怎麼辦？”
“計劃繼續，先儘快離開這裡。”
羅伊抬手扶了一下眼鏡，“車沒了，跑著過去吧。”
祈舟點頭道：“好。”
……
夜幕降臨之際，祈舟和羅伊兩人，抵達了計劃中的目的地。
這裡是辣香山內最大的城鎮——規模不大，但繁榮度卻足以用‘城市’來形容。
無數被外面那些高聳山峰遮擋的建築，鱗次櫛比的矗立於此，招搖的霓虹燈閃爍著光輝，金色的招牌下，站著或俊秀、或絕美的迎賓，朝著每一個路過的人伸手，引誘他們進入無極的樂土。
街道上有各種車輛駛過，人影在大街上失魂般的遊走，暗巷中看不見的角落裡，傳來各種難以言喻的聲音。
浮光掠影，紙醉金迷，宛如一座不夜之城。
祈舟和羅伊站在一所會館大樓的頂端。
祈舟無語的回頭，看著氣喘吁吁的羅伊，眼神意味深長。
羅伊老臉一紅，他覺得自已身為隊長的威嚴在這次活動裡，在這個小鬼面前，已經全部丟盡了。
——流星街的小孩子都這麼能跑的嗎？！
祈舟彷彿看出了他的心聲，默默收回目光。
倒也不是能跑，就是在流星街那種地方，跑得慢的話餓肚子還算輕的，更嚴重的是會被前排當成墊後的，毫無負擔甚至樂意之至的捨棄。
羅伊走到祈舟身側停下腳步，目光從高處往下俯瞰，眉頭忽然擰起。
“我們耽擱的時間略久，目標正在往會所外面走，我們來不及潛入了。”
祈舟一怔，抬頭看向自始至終什麼都沒做但是偏偏能給出篤定結論的隊長：“……你怎麼知道的？”
“……小鬼，沒人教育你不要隨便打聽別人的能力麼？”
羅伊回視他的目光，目露不快：“你只要知道這是‘圓’的技巧就可以了。情報絕對可靠，不需要質疑。”
祈舟在心中記下“圓”這個字。
“這也是念的技巧嗎……不對，他剛剛說‘念能力’，那麼‘感知到目標的位置’是一種念能力，‘圓’……是透過念能力感知到以自身……或者目標為中心一定範圍內的一切。”
“難怪他說敵人想先殺他也不是不可能……如果是這種可以確定敵方首腦位置的念能力，那……這裡每個黑幫的領袖，可能都做夢也想幹掉他。”
祈舟收回凝視羅伊的目光，心中微動。
“這樣說來，我在對戰文森時，使用的技巧大概就是‘圓’，透過‘圓’可以極大的強化感知，不過……用起來會很累。”
“喂！你在這個時候發呆？”羅伊皺眉低喝一聲，讓祈舟回神。
祈舟與他對視：“啊……唔……你剛剛有說什麼嗎？”
羅伊的額頭冒出青筋：“我說，來不及潛入了，只能直接動手。”
他一邊轉身朝著某個方向奔跑，一邊低聲向祈舟道：“跟我來！”
兩人踏著牆壁，身影如箭，從幾十米高的大廈俯衝而下，來到會所後的停車場。
站在會所通向停車場的通道頂端，羅伊的目光落在一個將西服搭在臂彎，身後跟著兩個魁梧保鏢的肥胖男人身上。
羅伊輕聲道：“目標就是他。”
肥胖男人和兩個保鏢，一前兩後的朝著角落裡一輛低調奢華的加長轎車走過去——那輛轎車的前後，同樣站著兩個保鏢。
祈舟微微擰眉：“……那四個人都是念能力者。”
如果不做計劃的貿然靠近，哪怕任務成功，他也要面臨被四人圍攻的困局。
他雖然對自已的實力有自信，但也絕對沒有能以一敵四的把握——與念相關的東西再怎麼謹慎都不為過。無論多麼不起眼的念能力者，大意對待，也可能會陰溝裡翻船。
這是在流星街混了這麼多天，他拿血換來的教訓。
但是，羅伊盯著他，臉上的神情近乎冷漠：“那又如何。”
他不緊不慢地開口：“任務是殺死目標，不惜一切代價，不計任何手段。”
祈舟一字不差的聽完他的話，眨了眨眼睛，似乎在消化他話裡的含義。
然後，他無聲的勾起嘴角。
流星街送到黑幫的打手，對於黑幫的上位者來說只是工具而已——為了達成目標，損耗一些工具，又算的了什麼呢。
他的目光落在那個肥胖男人身上，開口道：“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