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雨不斷,宮道上淅淅瀝瀝的雨聲沖刷著南宮峰若內心的憤怒,卻無力阻擋。

他跨步行至御書房門口,衛駑屍體已先一步被丟棄在外,扶桑冒雨跪守在一旁。

他帶著一身溼漉漉的直入御書房中求見,李宗無奈只好進去稟明後讓他進去。

“陛下。”

南宮峰若雙膝跪地,拱手以待南宮政作何反應。

唯聞一聲輕嘆,南宮政便沒了聲音。

但他依舊直挺挺跪著不說話,愣是跪了半刻將南宮政逼開了口:“朕知衛駑乃太后之人,但你將她丟到這裡來是何意?讓朕憑著這一具屍體去定太后的罪?”

南宮峰若沒做聲,仍跪在原地等著。

半晌,太后駕到。

他眉間漸漸鬆了下來,嘴角揚起一絲笑意。

“太后。”南宮政起身扶著她走向殿中落座,“你怎的出來了?”

太后依舊慈目,道:“無事,就是聽聞衛駑膽大包天行刺郡主,現下又直躺躺地橫在殿外,哀家心想聖上與將軍會為此事爭執便過來一趟。”

南宮峰若勾唇一笑,隨即開口道:“太后、陛下聖明,公然在天都直闖丞相府行刺郡主乃是大罪,臣自是不敢將此事瞞下,只能將那歹人送進宮來謹聽聖上處置。”

“一個歹人,死了便扔了,有何可擾陛下傷神?將軍這便不妥當了。”太后坐於他身側位置,慈笑望著他。

這笑與那日一樣,卻增了幾絲肆意與威脅。

“太后說笑了,此乃大事,怎能說是不妥當?衛駑是太后從草原帶來的近婢,傷的是天都皇族之人,罵的是天都南宮一族,要的是臣下與郡主的性命,怎能是妥不妥當一說便能蓋過去?”南宮峰若也回之一笑,“自然是要查清楚,唯恐小人當道傷了大朝與草原的平和。”

“若那衛弩是草原細作,草原早已有意侵入大朝獨立為國,那不就是大事?若此事與太后無關而衛弩又是太后你的人,豈非會殃及太后?定然是要查清才是,不然受害的就不僅僅是佩兒了。”

太后瞬而面色一僵,只那片刻又換回那慈祥面相輕笑道:“是哀家思慮不周了,將軍這才真是好思慮。但將軍也莫錯怪了,免得引起兩地不和,也讓將軍府承擔起禍國殃民的罪名。”

“多謝太后為將軍府顧慮,臣此一行便是為了大朝與草原的平和。草原亦是大朝的附屬,當然不能隨意猜測胡亂猜疑,既是衛駑口口聲聲說有人指使那便得好好查清楚,早早將那禍國殃民之人揪出來才好穩住兩地的平和,以免因為這禍害毀了這幾十年來的和平,也好為陛下、為太后免去這一威脅。太后說,是否?”

南宮峰若直視她那已微有些變化的眼神,心中暗忖果然老道、經得住風雨。

“那你這是?”南宮政在一旁看著兩人風裡來雨裡去地,終於可以插上嘴了。

“陛下,臣來自是要請旨查探這背後之人,為大朝與草原除去一害。”南宮峰若拱手一禮。

算盤原來打在這呢,南宮政暗笑。

“既是如此那便查吧,將天都中的禍瘤子都給朕拔走,給佩兒一個交代,也免得傷了大朝與草原王室的顏面。”南宮政厲聲道,“那誰,李公公,擬旨,升南宮峰若為正二品定遠將軍,此後掌管城南軍營兵權,為朕分憂。還有,大查特查此事,讓廷尉府協助,務必將禍害這平和之人揪出來。”

“是~”

“謝陛下恩典!”南宮峰若叩頭謝恩,心中計策已達。

隨意一口便升為正二品將軍,還掌管軍營兵權來查此事,愣是個傻子也知道這倆人的心思如何,這是要光明正大地將草原在大朝的所有動作皆拔除乾淨,太后暗暗思忖看著眼前叩頭之人,只能將心中那份恨埋下去。

“那便有勞將軍勞心勞力,儘早抓出那禍害。”太后依舊淡定,起身道:“若無事哀家便回宮了,陛下莫傷神過多。”

“恭送太后。”

“朕送送太后,你回吧。”

南宮政暗暗笑著指了指南宮峰若,扶著太后出門。

他起身走向殿外,一旁的扶桑正震驚地望著他。

“處理了,別擾了各位貴人。”

蕭府內,女醫正為南宮玲佩包紮,傷勢無礙但沒兩三個月是難恢復的,傷了嗓子不說,還不得常常動這脖子。

清風站在門外焦急地望向房內,楊汐顏也陪他站在那裡。

她還未回房換過衣裳,受的傷也沒有處理,髮絲凌亂地粘在身上,但自始至終沒有一個人關心她如何。

從頭到尾他所擔心的人,就只有屋內受傷的郡主,而沒有救了郡主一命的楊汐顏。

她捂著擦破皮的手掌,陰冷的雨天硬是疼出了一身汗,心也在悶悶痛著。

“傷勢無礙,郡主記得這幾日不得碰水免得感染,也不要多說話,嗓子還待恢復。”女醫吩咐著,收拾完醫箱便退了出去。

“郡主可還疼?”清風著急問道。

南宮玲佩本想搖頭卻發現脖子被固定得死死地,只好沙啞聲音開口道:“無事,不疼。”

“屬下該死,又讓郡主傷了身。”清風下跪賠罪道。

南宮玲佩艱難地站起身來欲走向門口往前扶起清風,還未到門口一眼便先看見門口一臉傷感的楊汐顏正雙目失神地看著他。

她轉了個身坐到桌子旁不去打擾這兩人,還未落座轉頭一看楊汐顏卻已經消失無影了。

“清風,起來吧。汐顏為了救我也受傷了,她看傷了嗎?”

清風這才意識到還有一人未檢視過,將人救回來後就一直在擔憂郡主傷勢如何,倒是把她給忘了。

他訕訕搖頭,站起身轉頭要吩咐,正見楊汐顏已經到了房間門口,一步不猶豫入了房。

“郡主好好歇息,其他事屬下會妥善安排。”

他躬身一禮順手關上了門,但依舊守在門口未動。

趕巧扶桑處理完屍體正向這邊而來,他揮了揮手將扶桑喚來。

“去問問楊女公子傷勢如何,若是嚴重便叫女醫去看看,郡主這邊我還是不放心,得親自守著。”

扶桑睨了他一眼,“你的桃花我去看?你腦子沒事吧?自已去,我來守著郡主。”

“去!”清風抬腳將他踹向那邊。

扶桑只得恨恨地往楊汐顏房間走去,房門未關,一眼望進去便見她一人坐在椅子上趴著。

“咳!楊女公子可還好?可要女醫來看看?”扶桑站在門口往裡問道。

楊汐顏轉頭偏向這邊,擺手讓他走,扶桑也就勢而逃。

“沒事。”

清風點了點頭,將令牌遞給他。

“將軍命我呼叫城外一成雛鷹衛進來守著蕭府,你再走一趟幫我去調一下人。”

扶桑瞬間雙眼瞪大看向他,“暗衛進城?沒得聖上之令不能進城,你瘋了嗎?”

“將軍說他會與聖上言明,你要是不放心就去問問。”

“哦,”扶桑拿著令牌轉身要走,突又轉回來湊近他道:“盡要我給你跑腿了,記得還我兩瓶花酒。”

清風無奈瞪了他一眼,點了點頭答應下來。

扶桑頓時高興起來,蹦躂著直往將軍的院子而入。

南宮峰若一回府便將自已關在房間內,昏暗屋內唯一燭火點明,屋外滂沱的雨聲掩蓋了屋內粗重的喘息聲。

“將軍?”扶桑敲了敲房門,大聲問道:“雛鷹衛還調嗎?”

他將耳朵貼在門上聽著裡面的動靜,半晌無人說話,正想著是否出事要推門而入之時,南宮峰若開口應了聲:“調,不過今日因太后在場未與聖上商明,先調著,明日得到召令再入城。”

“是。”扶桑扒著門縫大聲回應,又問道:“將軍可有礙?是否要尋醫士前來一看?”

“醫士無用,讓小女子來吧。”梁冪雲突然出現,將趴在門上的扶桑嚇得一抖。

扶桑急忙退開一禮,“梁姑娘,將……”

話還沒說話便見梁冪雲沒搭理他徑直推門而入,大力關了門,想來是有些怒氣在身的。

扶桑張著嘴巴怔在原地,想了想又只能作罷,“算了,死不了。”

燭火搖曳的房間內光線並不明朗,隨著雨天溼潤的氣息深入,倒有了一絲奇異的曖昧之感。

梁冪雲環視四周,看到屏風後的人影晃動一瞬又定住,開口道:“將軍好計謀,拖著一具開不了口的屍體上前去打太后的臉,找了個與太子之案聽著無關的事情升了軍職還握著兵權來明著查,現在她再想暗地裡使壞也怕是難了,這一招使得妙,小女子真是佩服不已。”

南宮峰若沒應話,傳來的呼吸聲卻越來越重。

“但將軍是否該說說為何不與小女子事先說清?”她怒怒開口道。

與阿尋前往易府之時她還很是傷神,唯唯諾諾與易老頭講完這件事想求他進宮一趟解局之時卻只得了他一聲冷笑嘲諷。

“饒是再瞧不起這南宮峰若,女君也別將他看得太蠢笨了,他不過是借勢威嚇太后一番將此事擺到明面上來查,就算不是太子之事也可以是草原細作之事,傷不到他。”

“擺到明面上的事情,查著可比暗地裡要來得快又有氣勢,既能剷除草原異心也能震懾住太后,一舉多得。”

梁冪雲被說得一頭蒙,竟只感覺自已是被騙了,被易老頭說教一番後又得知南宮峰若不僅無事還被升為正二品定遠將軍頓時怒了,她壓不住心中的憤怒衝到了蕭府,直入他的院子要來討個說法。

但房內無人回應,只是屏風後頭傳來的呼吸聲愈加虛弱了下去。

梁冪雲蹙眉,看向屏風後的人影頓了頓,還是大著膽子上前了幾步。

“姑娘最好別穿過這屏風。”南宮峰若突然開口,虛弱的語氣中夾雜著一絲隱忍,“男女有別,姑娘以後還要尋一知已人,可別壞了自已名聲。”

梁冪雲上前的腳步停了又邁,邊走邊道:“小女子進都進來了,將軍這話怕是說晚了。”

她快步邁過那道屏風,眼前所見讓她愣在原地驚了半晌。

他赤裸著上半身,健壯有力的肉體疏疏密密的疤痕一道接著一道甚是駭人,想來皆是沙場得來的戰功之印,而剛才爭鬥中所傷到的地方皆在冒血,更嚴重的是腹部那道被她拿劍捅了兩寸深的傷口可見地血流不止,已是將他那榻邊淌得全是紅紅的一片。他痛得滿頭是汗,看那樣子已是無力再去包紮,只能拿著紗布堵著出血口倚靠在床邊緩解疼痛。

見她入內,南宮峰若眉間微皺,順手抓了一件衣服蓋在身上遮住。

“本將說了,姑娘此舉不妥當。”

梁冪雲無視他的說教走上前去,伸出去的手還沒碰到傷口就被他溫熱的手掌完全控住。

“請姑娘出去!”南宮峰若佈滿血絲的雙眼直盯著她,他唇間發白得厲害,卻還是一上一下地言道:“姑娘不該進來,聲譽於你而言便是如此不看重嗎?”

梁冪雲掙開他的手掌,怒怒地看了他一眼:“將軍如此遵禮數之人之前怎的冷眼於我?現在在人命關天的時刻這番講禮數作甚?在沙場之上、性命堪憂之時可有這套說法?”

她說著又要伸手扯開他覆蓋在身上的衣裳,又被擒住。

南宮峰若聲音愈加虛弱,人也漸漸沒了氣力,只是握著她的手腕半眯眼看向她道:“我說過,姑娘該離我遠些,否則我不能保證不會做出什麼逾矩之事。”

梁冪雲看了他一眼,“小女子明白,將軍可以放手了嗎?”

他不可思議地看著她,手卻不自覺地慢慢鬆開。

未與他過多廢話,她將他身上的衣物拿開,又將他捂著傷口的手移開,只見那處傷口已有些發膿,許是之前著急進宮亂包紮了一通沒處理又在宮中跪了半刻多時辰,還未處理好的傷口竟又撕裂開了。

她蹙眉看向他那迷離的雙眼,問道:“那劍寬不至傷口如此深長,怎麼會……”

南宮峰若虛眼看著她,解釋道:“這處是此前傷過的地方,我尋了一處不致命的傷口落劍,該是剛才跪了那時辰這傷口自已撕裂開了。”

在舊傷之上捅劍,傷口隨即撕裂開了?

“將軍倒是會疼自已。”梁冪雲慪氣。

“落在我身上的傷只能是為國而戰,這不算什麼。”

她狠狠瞪了他一眼,“房內可有熱水?”

看著她這稀奇古怪的模樣南宮峰若笑了笑,“浴室裡。”

梁冪雲穿過紗簾進了浴室,拿了乾淨的木盆盛了熱水,看了看周圍的帕子皆是用過的便沒拿來。

她蹲在他旁邊,從懷裡拿出自已的手帕沾了熱水輕輕擦拭已被他蠻力止血的傷口。

恍惚的神志與幻想被腹部的疼痛擊碎,南宮峰若強忍傷痛不敢出聲,只是眯著眼看她,汗液順著他的臉龐滴落到她的手背上。

“痛就喊吧。”梁冪雲細細擦著他的傷口,“不算丟臉。”

待擦拭完腹部與手臂上的傷口血跡,她望了望周圍無藥,正要問他卻對上他那零零波光的雙眼,鳳眼卻柔情,似水也似蜜。

他就這樣盯著她,看了這些時間。

他不想錯過這時間,他知曉或許只這一刻他可以完完全全像個痴人一般看著她,不用顧慮其他,也不怕她的拒絕。

看她如何小心翼翼護著自已的傷口,看她如何擔心地一點點皺起眉頭,看她如何著急忙慌地為自已尋找藥膏……

梁冪雲被盯得不自在,假咳一聲問道:“有藥嗎?”

南宮峰若搖了搖頭。

她想了想,從袖口中拿出那瓶藥,那瓶她受傷之時他送來的藥。

“這個可以嗎?”

南宮峰若看著那藥瓶微微發愣,隨後點了點頭。

梁冪雲快速開啟藥瓶取了些藥膏一點一點塗在他幾處傷口上,冰冰涼涼的感覺滲透他的傷口,片刻疼痛感便消散了。

阿母的藥,果然不一樣,南宮峰若心中暗忖卻始終笑看著她。

塗完藥她又尋來紗布,看著這傷口怕是要纏繞幾圈腰肢才行。本欲開口讓他自已來,可看著他面色發白的模樣又心下不忍。

梁冪雲虛嘆了口氣,“你挪出來些,我幫你包紮傷口。”

南宮峰若聽話地輕輕挪了挪位置,面色慘淡的模樣將傷口的疼痛詮釋地幾近完美。

“可以了。”梁冪雲叫停,隨後拉開紗布伸手環著他的腰纏了一圈,肢體間的溫熱讓她內心一顫,隨後拉開距離又再次上前環了一圈紗布,接著又是一圈。待至最後一圈她微微鬆了口氣,剛想支起身忽的被背後一股力往前一按,直直撞入他懷裡。

梁冪雲雙眼一瞪,頓時整個身體被定在他身上,肢體間的交錯使得溫熱融在一起,讓她瞬時漲紅了臉。

“將……軍……”

這次南宮峰若並沒打算再放走她,他上手將她摁在懷裡,頭抵在她耳邊輕輕說道:“在下想著,姑娘既然如此不聽勸,那在下所說的逾矩之事總得有一次。”

耳畔的絲絲風聲讓她內心顫了又顫,臉上熱意蹭蹭上漲無法抑制,若非覆著面紗他一定能瞧見她現下的紅潤臉龐。

她將纏著紗布的手輕輕抽了抽,片刻又停住了動作。

她好像,並不想抗拒他。

半晌過後南宮峰若漸漸鬆開了手,嘴角含笑地看著她在昏暗燭火下也可見紅潤的耳根開口道:“在下,冒犯了。”

梁冪雲定眸呆呆地看著他,那凌厲的神情帶著一絲得逞的模樣讓她心生悸動,卻又本能地離他遠了一些。

南宮峰若回看著她那滿含訝異又絲絲情愫的桃花眼笑了笑,伸手拿過她手中的紗布自已包紮好腹部的傷口,順帶將手臂上的傷口也包紮了。

梁冪雲迅速站起來背過身去緩了緩神,努力想將臉上的熱意降下去,深呼吸再深呼吸。

想著身後這人那張俊秀鋒利的臉,她咬了咬唇才未將那些“流氓登徒子”之類的話說出來,若是此時口不擇言她不能確保自已還會說出些什麼不該說的話。

傷口已是沒了劇烈疼痛之感,南宮峰若起身穿戴好衣裳,看著僵在自已面前的背影卻還想著得寸進尺,隨即走過去湊近她耳邊道:“在下先前言明,姑娘該離遠些。”

耳畔的聲響讓她一驚,突然間的回頭將兩人之間的距離縮到不足一寸,而湊近的兩張臉幾近沒有距離,她的面紗覆上了他的唇。

兩人皆是一愣,四目相對片刻又立馬拉開距離。

梁冪雲快步繞過屏風走向房中,南宮峰若努力壓抑著瞬間湧上來的熱意,也走了出去。

他假意清了清嗓子,問道:“姑娘剛才是有何事要與在下探討?”

這種情況,還探討什麼?

梁冪雲轉身行了一禮什麼都沒說,直直開門快步走了出去。

見她落荒而逃他反而樂了,不想這久經風月之地的人居然也會被他戲弄到無處可逃。南宮峰若暗自竊喜半晌,轉又看見屏風後她留下的手帕漂在一盆血水之上,便抬腳往那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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