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梁城內鑼鼓喧天,街道百姓跟著陳家迎親隊伍的尾巴來到謝家門口,盼望接到一些吉利吃食。

李姝玉天還未亮便起身向謝雯的房間走去,將她從床上拉起來梳妝打扮。

臉上是不腫脹,眼睛卻是腫得與田間的蛙有得一比。

李姝玉著實無奈,只好讓青衣拿來冰水敷上再開始給她梳妝。

“阿母。”謝雯突然開口,紅腫的眼睛又開始溢位淚水。

“別哭了,該不好看了。”李姝玉看著自然是心疼,但是手上的動作也未停。

謝雯整理了一番情緒又道:“阿母真的忍心將女兒嫁給不愛之人嗎?”

十六歲的謝雯年華尚好,相貌不輸給梁城內的女公子,這一點是像極了李姝玉的。

李姝玉輕嘆一聲,她也想過自已若是能誕下一個兒子自是讓自已的女兒不像自已這般被家族姻緣耽誤,許一個自已相愛之人,寒門子弟又如何?富貴人家又如何?只要她喜歡便是。

但是她沒有,自從難產誕下嫡女後便身子大損,可第一個孩子謝露並未能撐下來,不過幾日便在李姝玉懷中去了。她不甘心,後來又誕下謝雯,雖是保住了她但身子虧損極大,喝了多少年的藥也未見再有孕,所以她只能將希望寄託在女兒的婚事上。

陳家是最好的選擇,也是唯一的選擇。

“阿母知道,但是阿母也是為了你好。陳宴是個軟糯性子,你好掌控。”李姝玉看著銅鏡內謝雯的神情,“莫再想那些與你無關之人,你攀不上人家。”

謝雯一愣,“阿母知曉?”

“青衣去查過,若是尋常人家便罷了,可他是個將軍,還是天都的從二品將軍,你……放下你的心思吧。”

將軍?謝雯瞪大雙眼看著李姝玉,慢慢又回過神來無奈地哭笑一聲。

放下心思?她怕是永遠都放不下了,她原本就是想嫁到天都去,最好是將軍府,與阿姊比個高下,讓老爺子對她另眼相看,讓他知曉這些年對她的忽視是多麼錯誤。

可如今跑到眼前的機會她卻沒抓住,她怎麼能甘心?怎麼能放下這心思?

約莫兩個時辰,李姝玉為謝雯蓋上蓋頭。

到底是女兒出嫁阿母定然不捨,落蓋一瞬間,李姝玉眼角淚水滑落,謝雯看見了。

她擦掉眼淚,整理好情緒後又用自已往常的語氣說道:“雯兒,聽阿母的,與陳宴好好相與,莫要忘了謝家二房。”

謝雯已是心如死灰,聽到這麼一句話後更是絕望。

她早就該明白,她不過是一顆棋子,一顆壯大謝家二房的棋子,隨時隨地可丟棄的棋子。

“阿母,望你日後莫要後悔。”

迎親聲近,迎親嬤嬤面帶笑容趕來道:“夫人,迎親隊到了,該送女公子出去了,莫誤了吉時。”

李姝玉頓頓點頭,一旁的阿蓮欲要上前扶謝雯出門卻被青衣攔住,換成了一旁的錦溪上前。

阿蓮一下子著急起來,正想趕上前去卻被青衣威嚇住了。

“想活命就別出聲,女公子順利嫁過去之後夫人自會發落你,別讓今日的二房染血。”

阿蓮一臉絕望看著謝雯越走越遠,心中知曉自已的下場也絕不好過了。

將人送走後,李姝玉徑直回了謝雯房間,阿蓮還在門口跪等著。

“進來。”

李姝玉走入房間,身後的阿蓮聞言不敢耽誤。

青衣將門關上,獨留二人在房間。

到底是梁城第一大家,陳宴的迎親隊伍雖然比不上嫡子的迎親隊伍長但也是其他富家子弟難以企及的,給足了謝家二房臉面。

南宮玲佩與梁冪雲站在一旁的街道上看著隊伍走過,清風在身後跟著。

隊伍走過,兩人沒有跟上去,而是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將軍可是已經去了陳家?”梁冪雲開口問道。

南宮玲佩點了點頭,“應該是到了,陳家家主親自來請的,兄長若不去也是不好。”

梁冪雲點了點頭,帶著南宮玲佩往謝家方向走去。

“到了。”梁冪雲向謝家大門抬了抬下巴。

南宮玲佩看著大門口沉思了好一會兒,又叫來清風耳語,片刻後清風走向謝家後門口的位置便消失不見,半刻又從另一側門走向南宮玲佩。

“郡主,查探好了。”

南宮玲佩微點頭,看了一會兒謝家大門後拉著梁冪雲回了驛站。

“現在可否告知於我?”梁冪雲手撐下巴問道,眼睛盯著對坐的南宮玲佩。

南宮玲佩輕笑了聲,心裡卻是在想怎麼開口。

“姐姐可還記得那日你與我說到的謝霜與天都陳家的婚約?”

梁冪雲回想了下,點了點頭。

“其實……”南宮玲佩看著梁冪雲的眼睛,又猶豫了。

“是你兄長吧?”梁冪雲開口道。

南宮玲佩一愣,“姐姐怎知?”

“猜的。”

能讓她費神去想此事又親自去探謝家的,也就只有南宮峰若了。

“起初並未想到南宮將軍府原姓,若非你如此上心我還真就沒往南宮將軍府上去想。”梁冪雲拿起熱茶抿了一口,“想讓你兄長擺脫這樁婚事?”

南宮玲佩笑了聲,故作古靈精怪樣向梁冪雲嬌憨道:“果然瞞不過姐姐,姐姐可有法子?”

梁冪雲搖了搖頭嘆氣道:“若是謝霜不痴情於將軍倒還有些法子,可謝霜等了將軍十幾年未嫁,讓人何不憐惜於她?”

“若是將軍此時上門退親,不僅僅是傷了謝霜與謝家顏面,將軍府的顏面怕是也保不住。”

南宮玲佩豈會不知,可是,“兄長不喜愛於她。”

不喜愛又怎麼能強求兄長娶她?

“那你可喜愛三皇子?”

南宮玲佩愣住,默了會兒又道:“這不一樣,佩兒是聖上賜婚,豈有不從之理?但是兄長不同,阿母定這婚約又沒有紙上畫押,兄長有餘地可選。”

“那謝霜呢?”

南宮玲佩欲言又止。

“同為女子,你也應該想想謝霜堅持的這十幾年多麼艱難,她在謝家在梁城的處地如何?梁城內對她的風言風語可不少。將軍十餘年未出現,謝霜也早已過了嫁人的最好年紀,難免會被外人說三道四,她無辜承受了這麼多年的流言蜚語只為了守那一嘴婚約,她的忠貞又有誰能理解?她的付出又有誰能給予她回報?”

女子在這世間本就沒得選擇,何況是大家女子。

南宮玲佩無話可說,她自是明白謝霜不易,但也不能因為她不易便讓無辜的兄長付出一輩子來還她吧。

南宮玲佩煩躁地走來走去,才思枯竭也未想出一個兩全之策,只得先行作罷。

天色微微紅沉,天邊晚霞一片,甚是美景。

陳家內熱鬧非凡,賓客滿座,酒水菜餚滿桌。

賓客大多數是梁城有點官家關係的人,位於上賓位置的都是梁城內有頭有臉的人物,南宮峰若自是也被安排在上賓。

上首坐著陳老太爺,正滿面慈笑跟賓客敬酒。

“南宮將軍。”正尋思著如何與陳禹搭上話的南宮峰若前頭一暗,正見兩人拿著酒杯欲與他敬酒。

“鄙人攜小兒敬你一杯。”

“恭祝陳家主與陳公子。”南宮峰若回敬了一杯。

陳禹與陳宴亦然。

“多謝南宮將軍願捧場來小兒的成親宴。”陳禹笑得滿面好意,心中卻在盤算如何與南宮峰若打上關係。

“陳家主不必如此,今日喜事,本將來沾沾喜氣,望早日找出屍河一案背後之人才好回都述職。”南宮峰若有意看向陳禹,眼神英氣逼人。

陳禹卻是依舊笑臉,“以將軍的才能必是會早日找出這害群之馬,若是有鄙人相助之處請將軍開口,鄙人必盡力而為。”

“那是自然。”

陳禹向南宮峰若鞠了一躬後便帶著陳宴繼續敬酒。

位於南宮峰若斜對面的程盛並沒有陳禹那麼淡定,他能出府也是得了南宮峰若應允後才來這赴宴,在南宮峰若進門那一刻他便提著一個心,生怕那日程府慘狀再次發生。

此時南宮峰若看向他,唇邊一絲笑意。

程盛僵硬地在位置上行了一禮差點倒過去,被莫樅從後面扶正。

“南宮將軍,老夫敬你一杯。”

陳老太爺向南宮峰若敬了一杯,笑意滿面。

南宮峰若回敬,沉默。

“今日才知南宮將軍來梁城查案,有失遠迎,望南宮將軍諒解。”陳老太爺笑得臉僵。

今日才知?真是會扯謊。

南宮峰若嘴角上揚,“陳老太爺多慮,本將來此查案本就不便讓人知曉,自然是不敢敲鑼打鼓告知您,本也不願讓人知曉反倒讓那害群之馬疑心躲得更好,卻不曾想陳家主倒是厲害,一猜便知本將在何處。”

話裡話外的意思在場之人自然聽得出來,廳內瞬時落針可聞,沒人敢出聲。

“今日如此開懷,怎能無樂無藝?”陳靖突然站起來喊道。

陳靖是陳家二公子,醉心劍術更醉心樂曲,出了名的浪蕩子。

陳老太爺板著臉道:“今日如此場合,莫要鬧事。”

“我豈是鬧事?阿父,讓靖兒為你武上一劍。”

陳靖說著便站起身拿來自已的寶劍,再叫樂女奏樂,自顧自在廳間舞劍,期間無一失誤,贏得廳中眾人喝彩。

扶桑也在他舞劍之時悄然從隱蔽之處回到南宮峰若身邊,向南宮峰若點了點頭示意。

“如何?”

宴會一結束,南宮峰若便馬不停蹄與扶桑一同回了驛站。

“將軍,陳禹書房中無一異常,怕是知曉將軍之舉將東西都藏好了,但屬下聽到了一些蹊蹺之事。”

南宮峰若抬眼,“何事?”

“屬下聽到了陳禹父子之談,陳禹大夫人似乎被陳禹藏了起來,陳宴跪求陳禹讓他帶新婦去見一見大夫人卻被陳禹掌摑拒絕。”

“陳家內可搜查?”

“搜了,不在陳家。”

南宮峰若沉思,若是如此,這大夫人或許有用。

“找!”

“是。”

將手邊事務處理完畢南宮峰若方覺有些氣悶,將東西放好後便走出房門想透透氣。

將近五月的梁城已有熱意,半夜風聲習習,梁冪雲心緒不定,遲遲未入眠,身旁的南宮玲佩已是睡熟,梁冪云為她蓋好被子便起身整裝出門。

大堂中只小廝一人正昏昏欲睡,梁冪雲上前敲了敲桌面,將小廝震醒。

小廝揉了揉眼睛,又殷勤道:“姑娘有何吩咐?”

梁冪雲拿出碎銀,示意他拿來幾瓶清酒。

晚間夜色甚好,風聲習習,吹得坐在屋簷上喝酒的梁冪雲很是愜意。

“你怎在此飲酒?”

梁冪雲聞聲回頭,南宮峰若正站在離她不遠處側著臉不看她。

摸了摸自已臉上沒戴面紗,梁冪雲笑了聲,又道:“將軍無需如此守禮,反正你已是見過小女子真容,現下也不必如此顧及。”

南宮峰若聞言正過身,慢慢走向她身邊坐下。

梁冪雲將最後一瓶清酒遞給他,“這家驛站清酒很是一絕,遊歷這幾年還未喝過比之更好的,將軍可嚐嚐。”

南宮峰若聞言看了看她現下紅潤的臉龐與失神的雙眼,接下了酒。

“將軍又怎會在此?”梁冪雲開口問道。

“些微心煩,便想出來吹吹風透氣。梁姑娘又為何?”

梁冪雲一笑,臉上紅潤之意將她顯得格外好看,再加上月色照亮,清冷美人之意更甚,看得南宮峰若面上一熱,頓頓撇過頭飲酒。

“小女子亦是有些心煩,只是不知為何心煩,想著夜色正好便買了幾壺清酒來這吹風。”

不知為何心煩,但輾轉難眠。

沉默片刻,梁冪雲看著謝家方向開口問道:“將軍可要對謝霜負責?”

南宮峰若聞言一怔,“佩兒與你說的?”

梁冪雲搖頭又點頭,直接笑道:“小女子猜的,佩兒證實的。”

事已至此,南宮峰若也不想瞞著,“負責,但我不會娶她。”

梁冪雲笑得更大聲了,“真可笑,女子婚姻在你們眼中就是如此呼之即來揮之即去。人家苦苦等了十幾年,你一回來便是一句不娶。”

南宮峰若見不慣她這模樣,心中頓感不暢,低聲解釋道:“此事是我的錯,但她並不知我為何人,我亦不知她為何人,只不過是因著父母間一句話她便候了這麼多年,本就不該如此糊塗。”

梁冪雲手裡握著酒瓶,臉上的笑意逐漸淡了下來,道:“父母之命,對的時候是好的姻緣,錯的時候便是一定誤終身。”

“為何不能掌握在自已手裡呢?”梁冪雲苦悶了一口酒,心裡想著那事卻是不好受。

看著梁冪雲如此苦悶,南宮峰若將酒擋了下來,“醉了。”

梁冪雲失笑,搖了搖頭,“醉了好啊,醉了就不會想那些往事了。”

“往事?”南宮峰若心中不定,壓下緊張情緒問道:“可否說來聽聽?”

梁冪雲轉頭看他,眼前卻是越來越模糊,強撐著腦袋閉眼回道:“初見定終身,此後誤終身。”

話音一落,梁冪雲的頭便偏向南宮峰若那邊倒了過去,他一直看著她,也穩穩地接住了她。

“原來你與她一般,皆是被我等負心之人辜負了。”南宮峰若心疼嘟囔了句,心中頓感不是滋味、眼中酸澀,可看著她這醉酒又強撐的樣子卻又失笑,“幾瓶未喝完便醉酒如此,全喝下去豈不得自已滾下屋簷。”

他輕輕將面紗覆上她的臉,又輕手輕腳將她抱著輕功躍下去,想著南宮玲佩熟睡便將她抱去自已的房間放到床上,自已在驛站走廊上站了一晚,飲著未飲完的清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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