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原承天跟隨二仙上了三樓,這裡與樓下氛圍全然不同,塵世的喧囂似乎被完全隔絕開來。入鼻的是淡淡的檀香;耳畔只有嫋嫋琴音。二仙道:“我們就送你到這了,歐陽情姑娘正在琴房等你。我等就在樓下小酌,等你談完再來尋我們。”說罷轉身下樓。

原承天循聲走去,來到一間房門前,只聽房內一道仙音吟曰:“眾生芸芸難貌相,海水滔滔難斗量。多情不是多情客,薄情亦非薄情人。”隨後琴音停,那道房間門緩緩開啟,但見一道身影:

玉步佩金勝,柳黛點銀星。冰肌藏玉骨,錦衫隱丘陵。左手持硨磲如意,右手捧銜月金蟾。端的是氣度非凡,美豔無雙。

原承天此生還從未見過如此美貌,一時間竟看得出了神。那姑娘笑盈盈道;“原公子遠來,賤妾卻俗務纏身不能相迎,還望海涵。”原承天忙回道:“情姑娘事務繁忙,倒是在下冒昧打擾了。”

歐陽情緩緩道:“我聽鶴老伯說公子想從我這買些情報,只是不知公子能出得多少價錢?”原承天道;“在下不過一介清修之士,身上財資有限,就不知姑娘這裡是何價碼?”歐陽情轉身放下手中如意,吃吃笑道:“蜀郡太守的三公子,清河柳氏高婿,漢西域校尉,于闐國駙馬可不是普通人,公子休得過謙了。”

原承天略感驚訝,自已的來歷出身她居然知道的一清二楚,不愧是天下第一的情報販子。於是道:“姑娘既將我調查的如此清楚,想必也知道我因何流落江湖,匆忙離家實在來不及帶得許多錢財傍身。”

歐陽情道:“賤妾雖只是一介商賈卻也非只認錢財的俗人,我聽鶴老伯說公子棋藝舉世無雙,不知可否賜教一二?”原承天先前聽浮浪君提到過,歐陽情雖是一介女流,但是卻是個曠世之才,江湖人稱六絕仙子。據說她的琴、劍、棋、詩、書、畫俱是一流,尤以棋道為最,號稱為天下第一人。

要比棋藝原承天自是不怵,諒這情姑娘技藝再高,憑自已超凡入聖的算力也足可立於不敗之地,於是便道:“賜教不敢,能與六絕仙子切磋一二也是在下生平之幸了。”二人入座,歐陽情道:“原公子遠來是客,就由公子執白先行吧。”原承天也不客氣,道:“那在下就卻之不恭了。”說罷就落下第一子。

此時的圍棋由於規則原因很容易在序盤就進入激烈戰鬥,這一局也不例外。兩人雙雙掛角拆邊後馬上就進入激戰,雙方對殺了十數手,原承天逐漸感覺到對手的棋藝與鶴老相比確是雲泥之別。

棋局的比拼不只在於技術,更多的是來自於氣勢的交鋒。歐陽情每下一手,原承天都能感覺到凌厲的劍氣撲面襲來,她竟已將劍意融入棋招裡,招招式式凌厲非常,直把他逼得險象環生。

不過原承天亦非泛泛,每當歐陽情覺得自已就要得手了的時候,他總能輕輕巧巧的轉身避過。隨著棋局進入中盤,歐陽情慢慢開始有了凝滯之感,自已每一招似乎都在對手的天羅地網之中,心中漸漸焦躁起來。

行棋到第八十三手,原承天在中腹賣了一個破綻,歐陽情急於屠龍果然上當。原承天抓住這個空擋直接從右上二五侵分透入她的角地。此招一出,她的臉一下漲得通紅,以她的棋力自然看得出原承天這一招的威力,如果角地被奪自已的陣勢就全盤崩潰了,但是事到如今也只能勉力撐持。

二人又你來我往來到了第一百零八手,歐陽情心知自已縱然強行做劫,但這個劫爭已方負擔太重,劫材也不夠,已經是回天乏術了。只得長嘆一聲,投子認負。

歐陽情轉身拾起如意,幽幽道:“原公子果然棋藝非凡,賤妾心服口服了。”原承天一邊將雲子收起一邊道:“此局是姑娘讓先在前,在下實在勝之不武。”歐陽情看著他,吃吃的笑道:“公子既勝了此局,你想要的訊息我自會奉上。不過打探訊息尚需要些許時日,公子且在鄙館盤桓幾日,也讓我一盡地主之誼。”

原承天被她說得臉一紅,道:“只怕多有不便。”歐陽情笑道:“公子若是嫌棄鄙館喧鬧,我這也有安靜去處,你就莫再推辭了。今天色尚早,不如聽我為公子撫琴一曲。”說罷將手一拂,手中如意便化一架白玉琴,隨即坐下素手撥絃。

六絕仙子果然不負盛名,琴聲婉轉悠揚,似素練如流水在指間輕輕流淌;曲至激昂處,又如長江黃河奔流不息,一曲罷仍叫人沉湎其中流連忘返。

原承天不禁讚道:“姑娘雖是女兒身,但這一曲《長河吟》卻奏出了巾幗不讓鬚眉之氣勢,實在令人欽佩。”歐陽情聽罷,眼露詫異,道:“想不到公子於音律亦有造詣。”原承天道:“在下於音律實是一竅不通,只不過以前機緣巧合下聽過此曲,故而識得。”

不知為何,歐陽情突然眼露傷感,幽幽道:“今天色已晚,公子且先去安歇。我已讓趙媽媽安排妥當了。”原承天並不清楚女兒家心思,只順著她道:“也好,那在下就先告辭了。”

歐陽情看著原承天離去的背影,看著牆上的一副畫像,幽幽嘆道:“佳人在遠道,妾身單且煢。歡會難再逢,蘭芝不重榮。人皆棄舊愛,君豈若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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